“怕……怕什么？”溫庭筠此時(shí)像是一只失去了利爪和尖牙的老虎，在魚幼薇面前變成了一個(gè)做錯(cuò)了事的小孩子。

　　“師父是在問我，還是在問自己呢？”魚幼薇向前走了一步，溫庭筠便退了一步。

　　“師父，剛剛在想些什么？”

　　溫庭筠此時(shí)心里像是有一群螞蟻在亂爬，爬的他焦躁難忍，一顆心居然頂在了喉嚨口，讓他話也說不出，腦子里只是回蕩著那句“師父怕么？”

　　溫庭筠從桌子上抄起茶忽，咕嘟嘟的一口氣喝完，這才好像把喉頭的梗塞壓了下去。

　　“你也忒大膽了些！這是在外面，若是被不知情的人傳出流言蜚語該怎么好！清白不要了嗎？”溫庭筠斥責(zé)到。

　　魚幼薇聽了立時(shí)眼讓蒙了一層水霧，委屈萬分：“師父，你覺得幼薇還有清白這種東西嗎？幼薇自小在青樓長大，見得多了聽得多了，但是一顆心確是清清白白，干干凈凈。但是外面的人又怎么想怎么說？那個(gè)男的見到我不是用奇奇怪怪的眼神？”

　　魚幼薇說著眼淚已經(jīng)是潸潸的留下，淚水點(diǎn)綴讓魚幼薇的臉都晶瑩了起來。

　　溫庭筠還未想好如何應(yīng)對，魚幼薇又說道：“徒兒本以為自己一輩子也就如此，終有一天真的會(huì)像那些男的說的一樣，為了生計(jì)，為了茍活成為那些人交易的商品，成為像李億師兄，像師父您一樣，又或者是那些骯臟男人身下的玩物。但是不是師父救了我嗎？”

　　“這，這有什么關(guān)系，我們，說的是你現(xiàn)在，在我房里！”溫庭筠方寸大亂，一張能說出絕妙文章的嘴此刻像是抹了漿糊一般。

　　“怎么沒有關(guān)系了，師父怕什么？我對師父像恩人，像是父親，幼薇自小喪父，只是當(dāng)師父是死去的爹爹，盡些孝道，又什么好怕。幼薇大膽，幼薇不怕外人如何想，就像是過去一樣自己心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有什么好怕？”

　　“所以，師父怕么？”溫庭筠經(jīng)此一問，臉上變得火辣辣的，他自然是怕的，他怕這事情被有心人知道，他怕自己的前途盡毀，他怕在一種晚輩面前失去了威嚴(yán)，他還有未來，不應(yīng)該這樣折損。

　　所以這一刻他又怎么說的出話，只是吞吞吐吐：“我……我……”

　　溫庭筠多想說出“不怕兩個(gè)字安慰自己的徒弟，可是，他似乎真的不能。”

　　魚幼薇此時(shí)紅了眼，一副可憐摸樣，但是說完了話又伸手抹了眼淚，再抬頭眼睛里已經(jīng)是倔強(qiáng)和偏執(zhí)：“幼薇命賤，此生能當(dāng)個(gè)平凡女子許是奢望，我不怕，是因?yàn)槲冶池?fù)罵名，師父怕，是因?yàn)閹煾甘俏膲┒罚秋L(fēng)流先生，若和徒弟有染，怕是不知要成了多少人的口舌，怕是也會(huì)成了功名路上的障礙！”

　　溫庭筠感覺到面前的柳條一下子粗壯了，自己似乎是錯(cuò)了，誤會(huì)了自己的徒弟，也失去了很重要的東西，剛剛被柳枝輕拂的地方像是被利劍穿過，冷汗順著額頭流下，喉頭干的說不出話。

　　“師父……師父錯(cuò)了。”

　　再看向魚幼薇，此時(shí)的魚幼薇身子像是有些站不穩(wěn)，但是卻沒再說話，低著頭，想掩蓋自己的眼淚，繞開溫庭筠出了房間。

　　再看房間，剛剛一切都被魚幼薇整理過，床褥，燭火，換洗的衣服，沐浴的水，像是等待丈夫回家的女子做的一切。

　　也像是等待父親回家的女兒做的一切。

　　溫庭筠重重的坐在了床上。

　　慚愧兩個(gè)字一次次沖刷著他，今天晚上自己怕是睡不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