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承瑾到的石舫二樓,朱高煦已被張翊、邱柏等人拉住入了席,觥籌交錯間,朱高煦已是忘了剛才的不愉快。
水榭中原本彈奏的曲子早已不知換了幾首,此刻琴師們正演奏的是一首《慶安之曲》,在更加歡快的琴聲中,只聽一男子聲音郎朗響起:“王爺、王妃,下官左護衛鎮撫司鎮撫喬湘之子喬思遠,特獻上劍舞一曲,賀永樂郡主及笄之喜。”
此話一出,左右石舫上不少人都停箸放杯,好奇地探出窗外。朱高煦帶頭走向船舷,垂首望去,石舫船頭一青年男子,年約二十來歲,正手握長劍長身而立。
水榭當中,燕王、燕王妃諸人早已入席。
待燕王身側立著的侍衛朗聲通傳“可”字一刻,喬思遠劍風已起,身隨劍勢,在石舫船頭旋身而起,或劈或刺,頗有凌厲之勢。
“此人武功倒是不錯。”朱高煦說道,“不過,長的差點意思。”朱高煦又搖了搖頭。
一曲舞罷,燕王妃慈愛地看著月夕,握著月夕的手,問道:“寧兒覺得這喬公子如何?”
月夕心中大囧,聽母妃的意思,這石舫獻藝竟然就是今日為她擇婿的環節,可她哪里能夠在此擇婿?!今日之后,她該何去何從還未可知?她本可以一刀了結了那假郡主,但是她怎甘愿頂著她的這張臉欺瞞父王母妃一輩子!她必須找出幕后之人,找到真相!然后以堂堂之姿走到他們的面前,告訴他們她才是他們真正的女兒!
她還要報仇,向帶給她這么多年苦難的幕后真兇報仇!為遭受了無妄之災的云龍山莊上下數百口報仇!
月夕心中激蕩,垂下眼眸沒有言語。燕王妃卻道她年幼害羞,便說道:“這喬家家風嚴謹,喬湘府中僅有一妻一妾,膝下二子俱是原配夫人所生,長子喬思恒在軍中任職,娶了同僚的女兒,育有一子一女,也未曾納妾。這喬思遠不僅武藝不錯,聽說還想走科舉仕途,應該文采也是不錯的。”
月夕哪里經歷過這般相看,只一味垂首不語。燕王妃無奈,只得看向燕王朱棣。
朱棣笑道:“喬湘為人倒是不錯,不過這才第一個,再看看……再看看。”說罷,揚手示意打賞。
喬思遠下了船頭,緊接著又有人走上前來。這次獻藝之人年紀更小一些,上場之時有些緊張,就連自報家門都有些結巴。
朱高煦搖頭嘆了口氣,鄙夷道:“這周家的小子也太上不得臺面了!”
葉承瑾抬眼望去,那場上的少年原是帶著幾分青澀怯弱,可當他正襟危坐于那架安置在船頭的古琴前時,先前那點局促仿佛已被突然滌蕩干凈,只剩眉宇間一份沉靜。
他的指尖輕輕落上琴弦,輕攏慢捻,琴音悠揚,像春日里最先探出頭的那縷春風,把周遭的喧囂都隔離了開來。那琴聲不疾不徐地淌著,便如九天之外的銀河破了個小口,千絲萬縷的光流傾瀉而下,繞過亭臺,漫過石階,就這么溫溫柔柔地漫到每個人耳畔,將心底的浮躁輕輕拍散了去。
“這周景行倒不愧是周砥的兒子,頗有乃父之風啊!”燕王朱棣拊掌贊道。
燕王妃眼睛晶亮,問道:“王爺,這周家家風如何?”
朱棣笑道:“周砥其人,博學能詩,性格豪放,任知府以來頗有善政,勤政愛民,是個好官。”
燕王妃輕拍了他一下,嗔怪道:“誰問你這些!”
朱棣醒悟過來燕王妃所問何事,灑然一笑道:“這臣下家中之事,本王確實不太清楚,不過王妃若是有意,再差人打聽就是!”
燕王妃點頭稱是,看向女兒,見月夕雖神情淡然,卻是聽的專心,心中便有了主意。
一曲終了,眾人都還沉浸在這美妙的琴聲之中,也不知是誰最先鼓起了掌來,兩邊的石舫都響起了熱烈的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