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太后娘娘?”

　　張云迎抬眼就見面前的雪琪正滿目擔憂，她堪堪回了神，想起昨夜的事情，有些心不在焉。

　　雪琪不解其意，她從匣子里挑出了一支姚華珍珠釵放到太后面前。

　　可太后卻并沒有往日表現的那樣歡喜，原先張云迎是最愛這些奢華精貴的釵環(huán)首飾，如今卻提不起一點心思，雪琪雖然有意為其開解，卻總是抓不到點上。

　　“罷了，今日就用這支釵子吧。”

　　“是”

　　雪琪選了個偏側的地方將釵子插了上去，再在旁邊簪了一朵今早剛開的黃芙蓉。

　　張云迎抬手拂面，鏡中的她風韻猶存，眉目憂愁，可眼角淡淡細紋卻提示著她，自己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風華絕代的皇后了。

　　她不免有些黯然傷神，雪琪不知其中原委，只能想著說一些趣事兒。

　　她看著太后的面色，試探著開口。

　　“昨日在端午宴上皇后娘娘似乎是惹了陛下不快，按規(guī)矩昨夜陛下本該宿在朝鳳閣，可昨夜陛下卻宿在了宣和殿。”

　　張云迎只是不屑一笑“皇后名門世家出生，從小循規(guī)蹈矩沒有半點女人風情，在朝臣眼里，她固然是國母之風，可落到陛下眼里，她卻是索然無味。”

　　“可不是，皇后娘娘再厲害再如何管束的了后宮，抓不住陛下的心便是一場空；只是可惜了莉妃娘娘，偏偏就給送到尼姑庵子里去了，今后對太后娘娘便是無用了。”

　　提到莉妃，太后更是眼神不屑，她冷哼了一聲。

　　“好歹也是宗室貴女，偏偏這么多年了說話還是沒有半點分寸，前個她父親本就因治水不利別貶謫，她不知收斂便罷，還當眾羞辱三番使臣，這不是把刀子送到別人面前嗎，蠢貨一個。”

　　雪琪嘆息一聲“也怪皇后娘娘罰的太重了些，她也不怕陛下怪罪。”

　　“皇后賢德陛下怎會怪罪，你以為陛下就真的不管后宮事?若是沒有陛下授意，莉妃好歹一國之妃，皇后再怎么樣為了維護她賢德的名聲她又怎么敢。”

　　雪琪不敢出聲，太后語氣愈發(fā)憤怒，她深覺自己說錯了話，只能趕緊補救。

　　“娘娘深謀遠慮，早知莉妃不堪大用，如今她走了正好，省的鬧心。”

　　太后垂目若有所思“確實需要再去尋更好的姑娘，只是貌美宗門貴女雖多，要找個好把控的實在費心。”

　　看見太后不再提方才的事情，雪琪大大松了口氣，靈機一動竟是想到了一件趣事兒。

　　“說起姑娘，奴倒是在今早聽了個趣聞。”

　　“趣聞?”

　　張云迎舒眉展眼，可見來了興趣，雪琪微微一笑娓娓道來。

　　“御書房的薛沐川與奴有些交情，碰巧今日他去圣德殿送書畫與奴碰見，奴見他有些心不在焉，便問了一嘴，他竟紅了臉，能讓一個內侍紅了臉的還能有什么事。”

　　雪琪說的繪聲繪色，直引得張云迎掩唇輕笑。

　　“奴就問他，是不是心里頭有人了，他卻嚇得手上畫卷都灑了一地，直對著奴一口一個好姐姐，奴怎敢。”

　　“你啊，總愛這么捉弄人。”

　　“娘娘可真是冤枉奴了，奴可沒冤枉他；那畫卷跌在地上展了出來，奴不過瞧了半張美人面，他便急急忙忙的收攏起來，倒是此地無銀三百兩，讓奴抓了個正著，后來還是奴威逼利誘他才肯說。”

　　“快說說，那是一張怎樣的美人面，能讓內侍都生出不該有的心思。”

　　“娘娘莫急，要說那幅畫還是有些緣由；昨夜端午佳節(jié)，西市無宵禁自然熱鬧的很，特別是那的登仙樓，要說往常便也罷了，昨夜竟然點了頂燈，百姓都愛瞧熱鬧，看這一幕自然稀奇，幾乎圍了個水泄不通。”

　　“點頂燈！”

　　聽見昨夜登仙樓昨夜竟然點了頂燈，太后也有些微驚，這是皇室產業(yè)，她自然知道其中規(guī)矩，如今也是好奇。

　　“奴剛開始聽見也覺得驚訝，可誰知更驚訝的還在后頭；只見燈光輝映，樓閣旋轉之間，竟然有一位女仙從暮色降至樓閣；不過十二三歲已然傾城之色神清骨秀，身上金鈴叮當，獨坐于窗柩，似是要乘風歸去；身后侍立一玲瓏小童，神清氣朗，二人高情逸態(tài)，面對樓下眾生不過付之一笑；一霎時眾生傾倒，翰林院的吳懷子當夜便在樓中，見此景更是執(zhí)筆臨墨當下便作了一幅《落凡坐窗圖》”

　　雪琪說完還有些意猶未盡，張云迎更是不難從話語中聽出那二人面貌，語氣驚嘆:“世上還有如此佳人。”

　　雪琪忙不迭點頭，仿佛親眼見過一般。

　　“如今京中百姓都在傳頌當夜之事，仙臨凡塵，童子賜福；吳懷子的《落凡坐窗圖》更是被萬人臨摹，聽說京中婦孺也紛紛效仿開始在身上佩戴金鈴，以求美貌安康，就連朝中抵報也刊登了此事。”

　　張云迎眼神悠遠，有些意味深長。

　　“朝中抵報向來只刊登朝堂事，如今竟然刊登民間趣聞，只怕除了吳懷子的《落凡坐窗圖》還和昨夜登仙樓點頂燈有關吧。”

　　“娘娘圣明，朝中官員當夜有不少都在登仙樓中，此事更是親眼所見，再加上登仙樓所屬皇室產業(yè)，如今毫無征兆便點了頂燈，朝中自然議論紛紛，都在猜測此事或與陛下有關；其中也有不少帶了家眷的，只是不知究竟是哪位小姐，能入登仙樓的大多非富即貴，而能點頂燈的，只怕身份更是不凡。”

　　張云迎冷哼一聲“朝中的那幫老迂腐我還不清楚么，此事發(fā)生在登仙樓，他們便以為當夜之事是陛下為了討哪位娘子歡心，特意安排，這才這么憂心忡忡，生怕再出一位宣武帝；否則若是放到別的酒樓，莫說是坐窗，便是跳窗，他們也不屑一顧。”

　　說到此處，張云迎似乎想到了什么，連忙看向雪琪。

　　“你方才說那內侍可是送了《落凡坐窗圖》去圣德殿?”

　　“正是，奴雖只瞧了半面卻是認出了上頭的登仙樓。”

　　雪琪不解其意，張云迎聽了卻是眉開眼笑，一掃方才陰霾“這可真是送上門來了。”

　　她示意雪琪附耳過來，低聲說了幾句話，雪琪立馬心臨神會，行了一禮便恭敬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