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童說完后便行禮離去,姜歸家卻是摸索著那枚手環,有些怔然,連回禮都忘了。
直到廉子沐拍她的肩膀她才稍微回神。
“人都走遠了,咱們如今可怎么回去。”
城門外的大雨傾盆,淅淅瀝瀝不止,廉子沐嘆了口氣“也不知這雨何時才停?!?p> 姜歸家看著萬物沐雨,將手環戴入左手腕上,一個翻身就上了馬。
廉子沐看她這架勢,也知道她要干什么“姜歸家你瘋了不成,這雨可不小?!?p> 姜歸家臉上又換上了從容不迫的模樣,她輕笑一聲,一點兒也不在意。
“敢不敢。”
廉子沐看著她,好像回到了小時候兩人天不怕地不怕。
“好啊,長這么大你我還沒這么痛痛快快淋過一場大雨,就當是為我們的光榮事跡再添上一筆?!?p> “那也得看你贏不贏得了我。”
這么多天,廉子沐第一次覺得從前的姜歸家回來了,他忽然大笑幾聲,豪氣極了。
“小爺拿十瓶花雕跟你比!”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二人幾乎異口同聲,追字剛剛出口,他們便策馬闖進了雨中,迎著風雨好不肆意。
登仙樓內人早已清空,一眾伙計看到這濕漉漉的二人說說笑笑進了樓內幾乎瞠目結舌。
還是清瑟和玉露兩個小丫頭反應過來,連忙拿了被褥捂著姜歸家上樓去了。
廉子沐也被小廝帶著去洗浴,走的時候還不忘一臉得意指著姜歸家“小爺一騎絕勝,十瓶花雕哦,你可不許賴賬。”
姜歸家干脆用被褥把頭也捂住,落湯雞似的逃了。
看著她灰溜溜的模樣,身后的兩個小丫頭也偷笑起來。
剩下的伙計們更是忍俊不禁,哪有追著小姑娘要債的道理。
姜歸家剛剛泡完熱水澡,渾身冒著濕汽,換了干爽衣物卻打了好幾個噴嚏,清瑟拿了巾子給她捂干頭發。
玉露見狀連忙去熬姜湯去了,女孩兒總是比男孩麻煩,廉子沐一早便收拾干凈,心里惦記著那十瓶花雕,坐立不安,干脆直接上樓找正主去了。
這邊姜歸家噴嚏不停,廉子沐就推門闖了進來。
“廉公子您這不合禮數。”清瑟惦記著男女大防,姜歸家卻是毫不在意。
她雖然穿著中衣,外面卻是披了一條長長的毯子,將她從頭到腳都遮住了。
“清瑟你先去看看玉露的姜湯熬好了沒,我總這樣打噴嚏也不是辦法。”
清瑟雖無可奈何卻也只能先退了出去,她一走,廉子沐立馬竄上了姜歸家面前的梳妝臺。
鏡中女孩被他背影擋的嚴嚴實實,廉子沐哪怕坐在梳妝臺上也不安分,趾高氣昂的翹著二郎腿,雙手撐在桌沿,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
與他相比,姜歸家端正坐姿,當真是安分極了。
兩人面對面,一個得意,一個落寞。
“有言在先,我自然不會食言,可要比過你家花雕的酒我現在一時半會也找不出來,可否容我些時日?”
廉子沐仿佛聽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大驚失色。
“你這小妮子從前也不知從我這贏去多少,怎么就敗光了。”
姜歸家頗為不好意思的掃了掃鼻翼。
“美酒入腹才不辜負多年珍藏,按你意思我贏的酒不喝反倒要再藏起來不成?!?p> 想起過往那一壇壇拱手相讓的美酒,廉子沐好不悔恨,伸手直戳面前人的額頭。
“虧我還抱了些許幻想,果然是錯付了?!?p> 恰逢清瑟端著姜湯剛進屋就看見了這一幕,姜姑娘耷拉著腦袋的模樣,讓她誤解成了廉公子恃強欺弱,想起樓主的囑托,她不免有些惱怒。
“姜姑娘何必憂慮,說到好酒,咱們這登仙樓自然要比別處強些的?!?p> 姜歸家還來不及說話,廉子沐卻是比她還積極“登仙樓的美酒早有耳聞,只是要比過我家的花雕,姑娘可別大夸????!?p> 清瑟朝著廉子沐和姜歸家的方向福了福,擺了個請的手勢。
“廉公子不信,可與姜姑娘隨奴來?!?p> 這登仙樓畢竟是皇室產業,姜歸家不敢輕舉妄動,廉子沐卻是蹭的跳下梳妝臺,拉著姜歸家就去尋覓好酒了。
酒窖建在登仙樓地下一層,那里專門釀造好酒,好幾十口大陶缸雖然蓋著木塞依舊可以聞見陣陣濃香。
要是常人看見必然驚嘆不已,廉子沐和姜歸家卻是面色平淡,這種場景對他們兩個酒鬼來說可說是見怪不怪。
可是聽見不遠處嘩嘩的流水聲,二人卻是齊齊皺了眉頭。
“難道這里有活水?”
姜歸家提出心中疑惑,清瑟卻只是笑而不語,一個轉角后,面前清可見底的池子解了二人疑惑。
一旁酒工遞了水瓢過來,姜歸家捧了一瓢水入口,眉心舒展。
“清甜甘口,難怪能釀出那樣余韻無窮的好酒?!?p> 廉子沐也舀了一瓢入口,也覺得好,可聽了姜歸家的話,他卻是疑惑。
“余韻無窮?是何好酒竟能得你這番評價。”
那酒工聽了頗為自豪“姜姑娘說的必是咱們樓主親自釀制的思歸,光聞其味,就足以陶醉了。”
“思歸?”廉子沐念叨著這兩個字,不自然的挑了挑眉。
“真如你所言,世上竟有此好酒,倒不知我可有幸嘗上一嘗?”
那酒工有些拿不定主意“公子不知,此酒在登仙樓內是不售賣的?!?p> “看來是我沒福氣了。”
“公子不必遺憾,雖無思歸可飲,可這登仙樓內不乏其他好酒,飛仙釀、九月那都是極好的?!?p> “既如此,你們便挑一些好的送入房中,銀錢自不會少,只這酒要夠香夠烈?!?p> 話音剛落,廉子沐就拉著姜歸家快步出了地窖,清瑟吩咐了酒工好好準備,便忙不迭的跟了上去,半道上正好碰見玉露,兩人便一同去追前面二人。
登仙樓夜間是不留客的,廉子沐隨便找了一間客房,就把姜歸家帶了進去。
被他這樣一折騰,姜歸家披散的頭發都干了不少。
察覺出他不高興,姜歸家也默不作聲。
看到門口清瑟和玉露二人踟躕著不敢進來,她揮了揮手,示意她們先回去休息,今天本就耽誤了她們不少時間。
玉露原先不肯,孤男寡女雖然年紀小,她仍舊怕出事。
還是清瑟了解二人性情,知道他們之間情分,這才勸走了玉露。
不多時,伙計們端著十幾個小酒瓶進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