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師傅，程依依老覺得我很厲害，但我知道自己不行，我只是個凡人。”李響把頭放在辦公桌上，半邊臉貼著桌面，像只貓似的趴著，“就像剛談戀愛的人，覺得對方是完美的，但結婚后，才發現丫的對方晚上睡覺會放屁。”

　　“我不是你師傅！”顧寒震聲。

　　“話說為啥你剛小學畢業就懂那么多啊。”夏銀在一邊汗顏。

　　“我十二歲的時候也懂。”易安舉手，眉眼中有點小驕傲。

　　“沒說你。”夏銀捂臉。

　　李響頭一滾，換了另一半臉貼上桌面，“哦，對了，我說的會放屁是女方。”

　　“你真的夠了。”顧寒打算放棄了。

　　為什么現在會有小孩那么不怕生啊，找紅燈區的老板拜師什么的真的不要緊嗎！

　　“對了，師傅，”李響突然抬頭，滿眼放光，“你知道......”

　　“不給。”

　　“師傅我還沒說是什么呢。”李響愣住。

　　“沒有。”

　　“好歹好好聽人說話啊，老板。”夏銀看不下去了。

　　畢竟這孩子還算乖巧，一大早過來就幫著他打掃衛生，不管怎么說也得幫他說說話。

　　顧寒一只手摳著腳，另一只手把手機一放，一對死魚眼瞪著男孩。

　　滿臉“啊啊啊說吧我聽著呢”的表情。

　　“程依依雖然和我一起長大，”李響掰著指頭開始回想，“但其實她根本就不理解我，她這個人吧，太理想，而我是現實主義者。”

　　現實主義者會跑來拜師學功夫！

　　三人組同時心里大吼。

　　“那你們倆啥時候成親？”顧寒突然塞出直球。

　　李響臉刷地一紅，跟燒開了水似的。

　　“不，不，才不是啊，你別瞎說，我跟她沒那種關系，”男孩害臊起來，“而且我還太小，至少要等我混出來......”

　　聲音越來越小。

　　喂喂喂，你已經把真實的想法說出來了啊。

　　夏銀斜眼。

　　易安不著痕跡地瞟了眼辦公桌后偷偷摳腳的男人，頭輕輕一點，然后喝茶。

　　“等自己混出來啊......”顧寒想象著自己在抽煙，把剛摳過腳的手指從鼻孔下一劃，“不知道該說你成熟，還是幼稚啊。”

　　“嗯？”男孩歪頭，頗有些不解，“難道不是嗎，這個世界上好像只有依依看得起我，他覺得我是大英雄，說我總有一天會教她七彩祥云去找她，但我不是，我到現在還沒學會武功，沒有私人飛機，所以只能努力去接近一點嘍。”

　　顧寒聞言，齜齜牙，沒有說話。

　　夏銀滿臉復雜，心里勸自己不要打擊這孩子。

　　易安把茶喝完，茶杯放在桌上，輕輕一扭，把唇印所在對準摳腳大漢。

　　顧寒嘆氣，搖搖頭：“的虧你小子不是我徒弟，不然你要敢說出這種話，我立馬把你手筋腳筋挑了，讓你一輩子學不了武。”

　　李響傻了，懵懵地問：“你不教武功，那還收徒弟干嘛？”

　　重點不是這個吧！夏銀也被嚇到，但還是被男孩的腦回路驚呆了。

　　“收徒弟才能拿學費嘍。”顧寒聳聳肩。

　　李響沉默半晌。

　　“師傅你好賤啊。”他說了句實話。

　　“隨便吧，”顧寒一臉無所謂，指指那邊的夏銀，“總之就跟那邊的小子一樣，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讓他早點結婚，安穩一生。”

　　夏銀沒啥反應。

　　畢竟在這事務所還能有啥安穩日子。

　　這已經是世界上最大的不安穩了。

　　但一旁的易安反應卻有點大了。

　　夏銀疑惑地看了一下，卻發現易安姐看自己的眼神里居然帶有濃濃的敵意。

　　啥情況？

　　夏銀黑人問號。

　　“啊啊啊啊，不說這個了，”顧寒伸著懶腰起身，“肚子餓了，出去吃飯吧。”

　　“出去吃？”夏銀問。

　　“是啊，附近開了家新館子挺不錯的，去試試吧。”

　　......

　　“你好，Caraven餐廳，請問幾位？”

　　光頭推門進去，迎面是職業裝的美麗服務員。

　　“一個。”他面無表情地點頭，開始打量餐廳。

　　餐廳的布置甚是典雅，高大的酒柜分隔出數篇空間，情侶和單身漢分批入座，角落里是孤獨的鋼琴師。

　　在單身區入座，服務員很快跟上，遞上菜單。

　　“先生，請問要吃些什么？”

　　“推薦？”

　　服務員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道：“今晚的面點是檸檬香草湯小方糕，還有羊乳甜餅和凱撒沙拉，主菜是松茸煎金槍魚配洋蔥果醬，半熟黑莓汁烤鵪鶉脯和酸模夾心餡餅。”

　　光頭皺了皺眉，心里有些難以抉擇，他左右看看，視線投向情侶卓的某個英俊男人那邊。

　　看清桌上的食物后，他扭頭道：“金槍魚加凱撒沙拉。”

　　男人意識到他的視線，遙遙地沖著他舉杯。

　　光頭沒有理會，頭低了下去。

　　男人的手舉在空中半天，尷尬得要死。

　　一直維持的微笑也有些僵硬。

　　葉無復把酒杯放回桌上，眼中的厲色一閃而過。

　　“怎么了？”在他對面的女人問。

　　葉無復性感的一字唇一抿，笑著搖頭：“沒事。”

　　“那就好，”女人說，“哦，對了，我聽說這里的餐廳正在申請......”

　　葉無復突然擺手打斷她，然后微微站起，湊近女人的耳垂，低沉著聲音道：“三分鐘后，你先去廁所等下我。”

　　溫熱的氣息打在女人的耳垂上，氣氛粉紅起來。

　　她嫵媚地抬眼白了一眼男人，然后乖巧地點頭。

　　葉無復滿意地坐了回去。

　　另一邊，光頭趁著還未上菜的時間，起身去到洗手間。

　　他在廁所撥通電話。

　　“喂，是不是阿榮啊，我是阿東，”他說，“今晚有事找你商量啊，七點，三十一街八號。”

　　掛斷電話。

　　光頭回到餐廳里，正巧與一個女人碰肩而過。

　　“抱歉。”女人小聲說了一句后，腳步急切地往女廁走去。

　　光頭若有所思了一會兒，剛回頭。

　　只見令人難以置信的一幕出現了。

　　剛剛還有些吵鬧的餐廳瞬間寂靜，每一桌的客人仿佛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一同起身，餐具碰撞的聲音出奇地一致，所有站起的人臉上不再有任何表情，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不約而同地排好隊離開了餐廳。

　　面對這種景象，光頭迅速把自己隱藏在墻后，他的表情凍住，手悄悄摸到了身后。

　　在人群散去之后，所留下的，是之前敬酒的英俊男人，與角落里孤獨的鋼琴師。

　　鋼琴師一直未曾停下彈奏，直到現在。

　　他和葉無復對視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