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dāng)我再次有意識的時候,空氣里充滿了消毒水的味道,這種從黑暗中伴隨著消毒水的味道醒來的經(jīng)(jīng)歷我已經(jīng)(jīng)數(shù)(shù)不清楚有多少次了,所以我清楚地知道我又是在醫(yī)(yī)院了。
可到底發(fā)(fā)生了什么?我用我抽痛的神經(jīng)(jīng)翻攪著大腦,只覺得疼痛到嘔吐。
“鶯子,鶯子,你可算是醒了!”熟悉的老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我吐了一陣,抬起頭來,看到瞎了一只眼睛的慈祥的面龐,我喘著氣問:“媽媽,我怎么在醫(yī)(yī)院,發(fā)(fā)生了什么事?”
母親扶我躺好,滿眼淚花的說:“醒了就好,醒了就好,鶯子,你還有哪里不舒服嗎?”
我無精打采地說:“就是有點(diǎn)頭疼,胸悶,肚子也有點(diǎn)不舒服。”
“醫(yī)(yī)生說這些都需要慢慢調(diào)(diào)養(yǎng)(yǎng)。”
“媽媽,到底發(fā)(fā)生了什么事?”
媽媽頓了頓才吞吞吐吐地說:“你和明南在山道上出了車禍,連人帶車滾到崖下去了,幸好山腰有巨石擋住了車子,加上車子減震效果好,你們才得以撿回命啊。”
聽了母親的話,那種尖叫中翻滾的恐懼感又襲來,腦中又傳來一陣陣鉆心的疼痛。
母親連忙抓住我的手說:“鶯子,不要用力想,慢慢來,你以前有舊傷,這次能醒來已經(jīng)(jīng)是上天恩賜了!”
“明南怎么樣了?他在哪里?”我抱著疼痛的頭焦急地問。
“他很好,他沒事,鶯子你別擔(dān)(dān)心,安心養(yǎng)(yǎng)傷!”
“我要見他,我要見他,還有,還有七七八八在哪里?他們怎么樣?”
“鶯子,別急,你別急,你越這樣越頭疼!”母親的聲音嗚嗚咽咽的,“孩子們都很好,他們在他爺爺那里很好很安全,你放心,我這就打電話讓明南過來,你千萬不要著急,千萬不要著急。”
聽母親這么說,我也便靜了下來,可是我卻忍不住地想蕭明南是不是也受傷了,他究竟傷到了哪里?
漫長的等待之后,房間的門突然響了,蕭明南夾裹著一陣颶風(fēng)(fēng)朝我跑過來,“鶯鶯,你醒了!”他抓著我的手,嘴唇顫抖著,仿佛激動到不知道該說什么。
母親起身默默離開了房間,我努力起身,上下打量著蕭明南,焦急地問:“明南,你有受傷嗎?”
他一把將我擁入懷里,抱得緊緊的,“鶯鶯,你知不知道,看到你再次閉著眼睛躺在鋪著白色床單的床上,我有多害怕,我怕你再像上次一樣……”
他哽住了,沒再接著往下說,我輕聲說:“我沒事,明南,對不起,又讓你擔(dān)(dān)心了!”
“不,是我對不起你,我說過不讓你再受傷的,可是我沒有做到,我食言了!”
我輕輕推開他,責(zé)(zé)備道:“明南,你再這么說,我要不高興了。”
“好,我不說,不說!”他激動的情緒一時還難以平靜下來,我又忍不住上下打量他,“你傷到了嗎?”
他的目光在我身上滑過,然后幫我抿了抿頭發(fā)(fā)說:“我沒事,只是有些脫臼,拖回去便好了。”
我不相信地打量著他,“真的沒事嗎?”
“真的沒事。”他站起身,轉(zhuǎn)(zhuǎn)了一圈給我看。
看到他的確很好的樣子,我也便放心了,神經(jīng)(jīng)松弛下來,頭疼的感覺便開始蔓延,我不由得撫了撫額頭,蕭明南連忙扶我躺下,“鶯鶯,又不舒服了嗎?醫(yī)(yī)生說你需要靜養(yǎng)(yǎng),別想太多了。”
我笑了笑說:“我每次都這么沒用,總是害你擔(dān)(dān)心!”
“鶯鶯,都怪我沒有保護(hù)好你!”
話題又繞了回來,我趕緊打住他,“別說了,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情況,定然又是個腦震蕩,這感覺我熟悉的很,過兩天就好。倒是我們好好的走著怎么會出車禍呢?”
蕭明南頓了頓說:“是一個疲勞駕駛的貨車司機(jī)撞了我們,已經(jīng)(jīng)被控制了,你不要擔(dān)(dān)心,等過兩天你好一些,我?guī)閎プ崴 ?p> 我笑了笑說:“可以嗎?”
他也終于笑了笑說:“必須的!”
“好,我會盡快好起來!”
“嗯,多休息!”蕭明南幫我蓋了蓋被子,輕聲說:“閉上眼睛,好好休息!”
我聽話地閉上了眼睛,安心地睡了過去。
三天后我出院,整個人精神了很多,雖然身體還有一些不太舒服,但是醫(yī)(yī)生都說了沒事了,回家靜養(yǎng)(yǎng)就可以,我也便放開了心高興地出院了。
出院后,除了每日電話安慰那邊要瘋掉的七七八八,就是咬牙閉眼喝下蕭明南變著法兒的給我弄的湯湯水水,每次喝完那些湯湯水水,我都會睡一個好覺。
曾有一次我說:“明南,我最近好能睡啊,你是不是給我下安眠藥了?”
他先是神色一凜,然后又壞笑著說:“有可能啊,那你還要不要喝?”
我也笑著說:“要啊,只要是你給我的,哪怕是毒藥我也敢喝!”
“這么相信我?”
我抿了抿唇說:“在這個世界上,我能相信的人不多了!”
他撫了撫我的發(fā)(fā),“我是這個世界上你最后一個可以相信的人!”
我默然靠著他堅(jiān)實(shí)的臂膀,心里是滿滿的安全感,想到那時一個人帶著兩個為生計奔波,相比之下,現(xiàn)(xiàn)在是何等的幸福,終于再也不用那么無奈地堅(jiān)強(qiáng)了,好!真好!
這時敲門聲打破了室內(nèi)(nèi)的安靜,門外傳來傭人的聲音,我抬起頭來看著蕭明南幸福地傻傻地笑,他撫了撫我的發(fā)(fā),然后去開門。
門開后,傭人微低著頭小聲匯報,匯報完后便離開了。
蕭明南臉色沉沉的,嘴角突然勾起一抹譏諷般的笑。
我忍不住上前問:“明南,怎么了?”
他看向我又是滿臉的溫和,“沒事,有不速之客,不太讓人喜歡。”
“不喜歡就不見嘛。”
他又無奈地笑了笑,“可是不見一次恐怕會天天來煩擾,我也很好奇,他們到底該怎么面對你。”
我訝異地看著他,“面對我?他們是誰?”
“估計能湊一車,所以我就不一個一個報給你了,你還是自己看下吧,如果你不想見他們,我就把他們趕走。”
蕭明南說著打開了大門口的監(jiān)(jiān)控視頻,從監(jiān)(jiān)控中我看到滿頭白發(fā)(fā)的父親一臉憂慮地站在大門口,我的咚咚地跳起來,有些激動,他這是來看我嗎?哦,又或者來看我母親。但無論是來看誰,無論以前我嘴上說多么不愿意見到他,都抵擋不住現(xiàn)(xiàn)在心底自發(fā)(fā)的那種興奮,仿佛雨中的人突然有了傘,仿佛流浪的人突然回了家!
父親的旁邊立著銀白色的高大身影,那熟悉到心底的永遠(yuǎn)帥氣溫和的人正是羅維祥!好像太久太久沒有見到他了,以至于現(xiàn)(xiàn)在見到他,鼻子酸酸的,渾然不知自己竟然會如此的想念他!
父親的另一邊站著一位頭發(fā)(fā)花白凌亂的樸素的女人,盡管那裝束是那么的不同往日,但是我還是一眼便認(rèn)出了那就我的姑姑,那個待我不好但也不算極度壞的女人,這么多年她去哪兒了,看樣子是過得不如意嗎?那么她現(xiàn)(xiàn)在也是來看我的嗎?
我深吸一口氣,是啊,人一生有什么過不去的坎兒呢?她畢竟養(yǎng)(yǎng)了我,我也曾見死不救過,就這樣吧,不要互相傷害了吧,拋棄那些不愉快的過往,她還是那個把我養(yǎng)(yǎng)大的媽媽!
他們的身后還有我的弟弟妹妹們,還有一張漸漸由青澀變得成熟的臉,我不由得覺得暖心,這是馮林,他還攙著奶奶。那種走投無路的日子里偶遇的溫馨仿佛又慢慢盈滿了心房。
“鶯鶯,要見他們嗎?”
蕭明南的聲音是我從起伏的心緒中回過神來,我眼睛濕濕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嗯,我要見他們。”
蕭明南嘆了口氣說:“好,但是人太多了,你先見誰?”
我笑了笑說:“咱家客廳大。”
蕭明南也笑了笑說:“也好,這樣能省點(diǎn)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