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清軍已經兩天沒有攻城了,不知道多爾袞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史可法一臉不安道:
“是啊,他這突然停止了攻城,會不會是有什么陰謀?難道是想誘我們出城?”
黃得功喝了口茶,泰然道:
“不是,你們想,他多爾袞一開始便猛烈攻城,顯然是想盡快拿下揚州城,不讓我們有喘息之機,而眼下他毫無征兆的停止攻城,絕不是有什么陰謀詭計!”
“禍起蕭墻?”
陸無雙不自覺的說出了這四個字,黃得功贊許了點頭道:
“不錯,我也是這樣猜測,無雙你可知道,這個多爾袞野心勃勃的想當皇帝,皇太極死后他便想就此奪權,無奈于皇太極的大皇子豪格與之水火不容,于是清廷中兩派勢力相持不下,最終雙方同意暫立皇太極六歲的小兒子福臨繼位。
對于豪格來說,這個結果可以接受,因為皇位上坐著的小孩仍然是父親皇太極這一支的血脈。而對于多爾袞來說,也同樣可以接受,他名正言順的做了攝政王,手中握有兵權,他絲毫不避諱自己的野心,如果有一天時機成熟,他必然要登基做皇帝!所以說他此時忽然停止了攻城,怕是清廷中發生了什么變故……”
史可法微微點頭:
“黃大人,若是這么說還真有可能,據我所知,多爾袞愿意當這個攝政王是有考慮的,因為新立的福臨乃莊妃所生,母以子貴,所以莊妃便和多爾袞達成了合作,但此二人是相互利用,并非心中的真實意愿。
這好幾個月以來,多爾袞輾轉各地南征北戰,而他的競爭對手大皇子豪格久居清廷,所以哪怕有一點風吹草動,多爾袞必然會緊張,他心中想要的皇位,不容受到威脅啊!”
黃得功接著道:
“是的,史閣部,我所說的變故也無非是豪格按耐不住,想趁這個野心勃勃的叔叔不在的時候,搞一點小動作,據說這個豪格智勇雙全,并非平庸之輩,所以多爾袞才有所忌憚,也不得不防啊!”
陸無雙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二位大人,如果這是真的,那對我們來說無疑是好事,多爾袞一旦分心,我們便可主動出城進攻,打他個措手不及!”
黃得功欣然道:
“是啊,不過可能沒有這樣的機會了,只要我們的猜測成立,多爾袞一定會立馬班師回朝!”
陸無雙不解道:
“黃大人何出此言?”
黃得功接著道:
“道理很簡單,是為了防止發生兵變,與揚州城相比,他夢寐已久的皇位更加重要……”
話音未落,只見兵丁來報:
“稟大人,攻城的清軍撤走了!”
史可法大吃一驚,拍案而起道:
“什么?看清楚了沒有?”
兵丁也被史可法嚇了一跳,答道:
“回……回大人,我親眼所見,確實……確實是撤走了!”
“走,我們看看去!”
說話之間,史、黃、陸三人跟著兵丁的步伐登上了城樓,登高一望,只見遠處馬蹄揚塵,隱約能看到清軍撤退的隊伍和寒風中瑟瑟發抖的旌旗,駐軍的營帳已經收走,地上徒留一些深釘土里的木樁和馬糞。
城下的土地上布滿了散亂的刀槍橫梯,和風干凍結的尸體;空中彌漫著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史可法強忍著眼淚哽咽道:
“來人,快讓將士們入土為安吧,馬上就要過新年了,他們卻為國家、為大明先行了一步!”
兵丁連忙領命下去,黃得功隨即勸慰道:
“是啊,為國死難,相信將士們會得永生。說起這天下事還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他多爾袞一心要破揚州城,沒想到竟后院起火!”
陸無雙連忙道:
“是啊,這樣我們算緩了一口氣,給了我們時間調整……”
陸無雙話還未說完,史可法便打斷道:
“不!多爾袞一定會在最短的時間卷土重來,我們千萬不能掉以輕心,要抓緊時間加固城防,操練士兵,還要聯系劉澤清和劉良佐,對了,德威還沒有消息嗎?”
陸無雙點頭應答:
“回大人,還沒有消息,此去南京回來總要一些時間!”
史可法點點頭:
“也是,還有半個月就新年元旦了,要讓將士們吃的好一點,穿的暖一點,我們隨時恭候多爾袞再來拜訪!”
陸無雙忽然道:
“大人,我想再去南京城一趟!”
史可法一臉疑惑的望著他:
“怎么了,無雙,這樣做的用意是什么?”
陸無雙淡淡的回答了四個字:
“游說二劉!”
“史德威不是帶著書信去了嗎?”
史可法話說出口,才察覺到陸無雙語氣的堅定,于是連忙改口:
“好吧,二劉未必開化,你再去爭取一下,順便接應一下德威,不過一定要注意安全!”
陸無雙連忙雙手作揖:
“謝大人!”
言畢,三人去祭拜了死去的將士,隨后便各自回了自己的住所。
望著繁華日漸消退的街道,陸無雙的心里百感交集,也許戰爭的無情不在戰爭本身,而在于它將摧毀一切。
“我聽說了,多爾袞撤兵了,這是為何?”
傅赟開口發問。陸無雙漫不經心的答道:
“估計是回家過年吧,年后再來打我們!”
傅赟調侃道:
“看來你心情不錯啊,從來不開玩笑的人也會開玩笑了!”
陸無雙這才正經的答道:
“多爾袞此時撤兵我們我不知道為何,猜測可能是清廷中有什么變故,他害怕大權旁落。你說我心情不錯,是因為我要再去一次南京城!”
“南京?”
陸無雙點點頭。
“去干嘛?”
“游說二劉!”
“有用嗎?不是去過一次了嗎?我們倆還差點回不來,你忘了嗎?”
面對傅赟的質問,陸無雙平靜的答道:
“當然記得,所以這次我一個人去……”
傅赟氣憤的打斷他道: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們上次都見不到他們,而且那么危險!再說史德威將軍不是去送求援信嗎?你為什么要再去?”
陸無雙不為所動:
“正因為上次沒見到,我才要再去一次,上次見不到是因為馬、阮的控制,而現在則不一樣,馬、阮二人已經顧不得那么多了,至于史德威將軍,他確實去了南京,如果他能談的好,我就當去接應他,順便去看看風景!”
傅赟無奈的點了點頭:
“好吧,既然你這樣說,那我陪你一起去!”
陸無雙搖搖頭道:
“不行,太危險了……”
“你一個人就不危險嗎?你的功夫比我好到哪里去了嗎?”
“沒有,我自己沒關系,我不能再讓你有危險,我不敢想象……”
“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有危險,那獨自難過的人是我,你怎么可以那么自私?”
陸無雙怔住了,他不知道愛情的本質是我中有你,你中有我。而不是自以為是的保護,而這種自以為是正如傅赟所說的,是一種自私。
“我……只是不想讓你有危險而已,難道這……”
“你別說了,如果連明知危險的事情都不愿意和我一起面對,這也是一種自私,你忘了平民坊的那一夜么?我怪過你么?我不但不怪你,我還非常認同你的做法,我覺得你是一個男子漢!
現在呢?現在你卻把我當成一個累贅,如果我真的是個累贅,那也就算了;可我明明不會拖累到你,你卻偏偏要一個人,你把我放在了哪里?”
傅赟的嗚嗚咽咽的說完了這段話,眼淚在眼角已暈成了花。
陸無雙的心揪成了一團,他抓住了傅赟的手,可傅赟卻掙脫了。
“赟兒,你想想看,你在這個世界上還有父親在,你還有親人;而我只有一個人,沒有人掛念我,我死了一了百了,但我不能讓你有危險,你若有個三長兩短,傅老前輩會難過成什么樣!”
傅赟的淚水已經決堤,她傷心欲絕道:
“你說什么?難道在你心里,我不會掛念你嗎?我不是你的親人嗎?我不要你同情我,你根本不懂,你永遠也不會懂!”
傅赟的最后一句話幾乎是咆哮的,說完只聽見啪的一聲,傅赟掩面推門而去,陸無雙連忙出門追趕。
“哼!”
趁著陸無雙慌亂出門的間隙,傅赟迎面就是一腳,陸無雙連忙舉拳格擋,怎料已經來不及了,這一腳不偏不倚的揣在了他右肩,陸無雙一個踉蹌,差點栽倒在地。
傅赟仍不解氣,飛身抬腿,這下直朝陸無雙的面門而去,陸無雙才剛剛站穩,又要屈身躲閃。
只見二人上下翻飛,傅赟正負著氣,出手自然是毫不留情。而陸無雙卻只能一邊格擋,一邊躲閃。
不一會兒,局勢就變成了一個追,一個跑;陸無雙“狗急跳墻”,縱身一躍到了房頂上,傅赟見狀,微微一笑,隨即飛身直上房頂,對準了陸無雙的正臉奮力一腳,隨之猶如蝴蝶穿花,平穩的落在了瓦片上。
再看陸無雙,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腳打了個措手不及,隨即從房頂滾了下來,只聽見“嘭”的一聲,陸無雙摔在了地上,臉上還留了一個清晰的腳印。
“哎喲,姑奶奶,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嘛,你別打了……”
傅赟站在房頂上俯視著他求饒的樣子,不禁咯咯笑出聲來:
“你看你,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是不是忘了,本姑娘最厲害的可就是輕功了!”
陸無雙繼續用求饒的口氣道:
“我這不是有眼無珠……”
傅赟縱身一躍,輕盈的落地道:
“得了吧你,算你還有點良心,還知道不還手,快起來吧!”
陸無雙依舊趴在地上:
“哎喲,我起不來了……”
傅赟大驚失色:
“怎么了?你也太不經打了,不會受傷了吧,我看看!”
“嗯,可不是……”
“沒有,你敢騙我……”
“救命啊……”

北山霧
中國古代過新年都是過的元旦,直到辛亥革命,才將農歷正月初一,定為春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