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就是如此治軍的嗎?”女孩擲地有聲地說道,“我們本是迫于生計,為了投奔大楚而來,你們卻擄我錢財,肆意毆打,難道這就是大楚的立國之道嗎?”
“哪來的女娃子,敢教訓老子?”那士兵抬腳就往女孩胸口踹去,卻被靈巧地躲過。那士兵氣得不行,唰地把鞭子抽出來,鋒利的鞭稍在女孩手上帶出一大條血痕。
其他營帳的人紛紛圍過來看,卻沒有一個人敢發聲。那士兵掄起鞭子就朝女孩身上砸去,鞭子抽在皮肉上的悶響令人心悸,女孩卻咬著牙,沒哼一聲。
“殿下如此治軍,大楚危在旦夕!”女孩眼神凜然,高聲喊道。
那士兵又要揮鞭,手卻被聞聲趕來的另一個士兵拉住。
“快別打了,何苦和這幫賤奴生這么大的氣。”
“這些賤命,打死又能怎樣?”
“這丫頭的嘴厲害得緊,昨晚胡大哥就是在她那吃了虧,白挨了二十軍棍。”
“就是這丫頭?那我更要好好修理修理她了。”
“好了好了,可別因為她再驚動了太子殿下,咱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后來的士兵拉著他往外走,“走,咱們吃酒去。”
眾人見沒熱鬧可看,紛紛散去。譚姑和鳳香抱著嚇哭的融融,急忙來查看莫嫂等人的傷勢。
莫嫂和莫英只有背上挨了鞭子,蔚念傷的最重,除了身上的鞭傷,雙手更是鮮血淋漓。一路逃難,有限的盤纏都被盤剝光了,身上的衣服更是破破爛爛。遍尋各處,竟找不到一塊干凈的布。
莫嫂只好扯下自己的里衣給蔚念包扎傷口,一邊包一邊掉眼淚。“都怪我那兒子不爭氣,把你害成這樣。臭小子,快來給你蔚姐姐磕頭。”
莫英竟聽話地咚地一聲跪在蔚念旁邊,作勢便要磕頭。蔚念忙拉住他,卻牽得手上的傷口又開始流血。莫英看著蔚念的手,低頭不語,眼圈卻紅紅的。
“莫嫂千萬別說這種話,這一路走來,你們不也一直都護著我嗎。再說,行路不易,我們同住一營帳,相互照應本就是應該。”
“這世上,哪有什么應該的?”莫嫂眼淚又掉下來,“從前有英娃他爹在,日子再苦,也總還過得下去。如今他在前線戰死了,尸骨都找不到。要不是你們護著,我們娘倆可能早就像別的營帳里的,凍死餓死了。”
“這世道,真是要逼死人啊……”譚姑也不由得垂淚。
忽然起風,卷起雪砂,打在臉上如刀鋒一般。蔚念望著遠方明晃晃的太子大帳,心頭涌上一計。與其這樣怨念世道,不如想辦法改變困境。
即便受了傷,行軍卻耽誤不得。眾人趟著沒膝深的積雪,腹中空虛,還要背著營帳鍋甕,每一步都異常艱難。好不容易挨到晚上停軍扎營,眾人都累得癱軟。
蔚念卻不知累一般,又是擇柴生火,又是支鍋煮水,忙得不亦樂乎。眾人都面面相覷,不知她到底要做什么。綁好了一大捆木柴,蔚念吃力地背起來,便快步朝太子大帳走去。
太子大帳前層層守衛,想進去面見太子自然是不可能。蔚念也不多言,當即將木柴從身上卸下,跪在大帳門口便朗聲道,“太子殿下治軍嚴明,御下有方,我等草民無不感激,小女子身無長物,特來獻柴草以示敬畏。”
“干什么呢?”守帳侍衛連忙來驅趕,“大帳跟前豈容賤民喧嘩?”
“是是是,小女子這就告退,”蔚念連忙起身,“只求這柴草能為太子殿下燃上篝火驅驅寒。”
“殿下用的是上好的松木碳,哪里用得著你這粗陋的柴草,快拿走拿走。”
“是是是,殿下御用必定是上乘之物,是小女子見識短淺了。”蔚念忙點頭,“不如用這木柴升些篝火,幫幾位小哥驅驅寒吧。”
不等那守衛驅趕,蔚念趕忙手腳麻利地在守營侍衛崗哨旁邊升起了一堆篝火。守衛們倒樂得暖和,也就就著篝火烤手暖腳。
入夜,蔚念又背了一甕熱水來,照例跪在營帳前朗聲道,“天氣嚴寒,小女子特來進獻熱湯,供殿下擦洗暖身。”
守衛又來驅趕,蔚念就勢將熱水送了守衛。
如此幾天,蔚念日日來送,雖是些粗陋之物,但樣樣貼心,守衛們都樂得接受。
這日蔚念又送來了兩頂枯草編的蓑帽,供守營侍衛遮雪。正巧太子的貼身侍衛林朔出來,守衛們忙行軍禮,“林大人。”這林大人雖年紀不大,翩翩公子模樣,但身手不凡,自幼便跟在太子身邊,且面目嚴峻,不怒自威,守衛們無不對其畢恭畢敬。
“這是在做什么?”
“稟告大人,小女子感念太子殿下恩德,特來送些蓑帽,供守營侍衛遮雪,聊表方寸之心。”蔚念頷首道。
“回去吧,殿下御用之物自有侍衛營料理,不勞你費心了。”
見林大人正欲離去,蔚念忙朗聲道,“不如留我在這侍衛營中做個粗使雜役?”
林朔停住腳步,回頭看著這個衣衫襤褸的女孩。只見她不急不躁地說道,“侍衛們行軍艱辛,守營勞苦,且不如女孩子心細手巧。殿下車馬勞頓,更需要有人細細照料。我營帳中一眾姐妹對殿下一腔衷心,唯愿盡些微薄之力,以報殿下大恩大德。”
“回去吧。”林朔擺擺手,邁步離去。那女孩也未多言語,只是頷首相送。
又過了幾日,一天林朔出帳巡查,遠遠又看見那女孩抱著兩雙軍靴離開,便問旁邊的守衛道,“那女孩怎么又來了?”
“蔚念?”
“她叫蔚念?”林朔覺得這名字有些耳熟,似乎曾在哪里聽過,一時卻又想不起來。
“她天天來,是難民營里的,天天說要向殿下報恩,給我們送些熱水木柴什么的,今天看我們的靴子破了,便主動要幫我們補靴子。”
“來多少天了?”
“差不多月余了吧。”
“還挺有恒心。”林朔暗自思忖。
蔚念確實很有恒心,依然堅持著天天給太子守衛送東西。同營帳眾人看蔚念辛苦,都勸她算了,太子的奴婢豈是她們這些賤民當得了的。
“都是凡人,哪有什么高低貴賤之分?什么出身、血統,不過都是統治者騙老百姓的把戲,你們居然還真信!”
蔚念總是這樣說,大家怕這大逆不道的話傳揚出去,便也不再勸她,任由她鍥而不舍地往太子大帳那跑。
這日行軍又是異常艱難,城平關已遙遙在望,但須得翻越一片連綿山嶺才能抵達。士兵們騎馬行軍,自然省力,難民卻只能背著淄重徒步前行,山路泥濘,舉步維艱。
行至一處山坳,已經太陽西垂。緋紅的夕陽自山石縫隙照入山坳,竟映射出一番奇景。只見雪山深處藏著一池潭水,水面上氤氳霧氣,時而飄散,時而繚繞。霧氣飄散時,一縷夕陽照射在水面,波光粼粼,如金龍在云海間翻涌。
眾人看得呆了,不知誰帶的頭,竟陸陸續續都跪下開始磕頭,嘴里念著“真龍現身”“神跡現世”之類的話。
蔚念自然沒有隨著眾人匍匐在地磕頭朝拜。古代人民還真是愚昧,不過是一處溫泉泉眼罷了,竟也能跟天子聯系在一起。不過這天然奇景著實美不勝收,只可惜沒有相機。
晚上大軍便在神跡不遠處的背風坡扎營。只有太子大帳安在了潭水邊上,其他人等都勒令不得靠近。
即便離得稍遠,神跡依然壯美地呈現在眼前。樸實的古代人民一掃往日的倦容,紛紛朝著神跡一遍遍膜拜。有祈求家人康健的,有祈求前程無憂的,直至深夜才停歇。果然是信仰面前無國界,軍民空前團結一致。
這一日蔚念卻顯得格格不入,人人皆去叩拜時,她早早就睡下了。待眾人陸續安歇,營地一片寂靜時,她卻偷偷爬起來,躲過巡邏的士兵,朝神跡摸去。
行軍在外,自然守備有限,不能將潭水整個包圍管控起來。蔚念趁著夜色,輕易便避開了守衛,來到潭水邊。
她悄悄脫掉鞋襪,伸腳探了探潭水,果然溫熱順滑,是方上好的溫泉。她飛快地脫光衣服,如泥鰍一般鉆進了水里。
沒錯,她是冒著生命危險來洗澡的。
作為一個不干凈毋寧死的現代人,自從穿越到這個時代就再也沒洗過澡。如今遇到這上好的溫泉,就算冒著違抗軍令亂棍打死的風險,她也要來痛痛快快地洗個澡。
在潭水中暢游了一番,一身污垢悉數洗去,整個人如脫胎換骨一般。
借著月光,她向水面望去,水波中映出的女子面孔美得令人窒息,雖然面容略顯稚嫩,可精致的五官足以碾壓現代所有的女明星。眼眸深邃,睫毛纖長,鼻梁英挺,檀口朱紅,明顯有異族血統。有點像迪麗熱巴,卻比她多了份嫵媚妖嬈。
再看看自己的身體,白皙細膩的皮膚觸手嫩滑,曲線傲人,玲瓏有致,就算是女人看見這樣的身體也不免心神蕩漾。
反復欣賞著自己的容顏和身體,蔚念內心激動不已。曾經因為相貌平平,爹不疼娘不愛,戀愛都沒談過。如今意外穿越,竟成了這樣的絕色美女,蔚念不由得欣喜若狂。
正當她反復欣賞自己的美色,沉浸其中不能自拔時,卻忽然一個機靈。只見一個男人正站在潭水邊,怔怔地盯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