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忙凈了身,找了套干凈的衣服穿上,蔚念便急匆匆地向正房趕去。原以為這個時候九王還在校場練武,誰料一推開門,他正裸著身子仰頭喝茶,汗水順著飽滿的肌肉滾下,那健美的身體掛著汗水,亮亮的,猶如雕塑一般,顯然是剛練完回來。
昨夜燈光昏暗,蔚念并沒來得及看他。此刻視覺沖擊力太強,蔚念尷尬得面紅耳赤,趕緊背過身去。
“怎么,昨夜不是都看過了,還害羞什么?”九王放下茶杯,調侃道。
“我是來找東西的,發簪落在這了?!蔽的畋持韾灺暤?。
“發簪落下了?”不知何時他已踱到她身后,幾乎貼著她的后背,戲謔道,“我看是找理由賴在這不走吧。”
“才不是,我真的是來找發簪的?!?p> “進王府這么久,我想你應該知道,”他忽然退開,聲音變得無比冰冷,“我不喜歡癡纏的女人?!?p> 他驟然的變化將她嚇了一跳,她回過身怔怔地看著他,面前的男人卻變得分外冷酷而陌生。她有些不知所措地望著他,尷尬得不知該說些什么。他卻毫不憐惜地,驀然關上了門。
往回走的路似乎格外遙遠,她的心亂極了,這兩天發生了太多的變故,一切的一切都超出了她的預期。本以為掌燈宴上獻舞可以俘獲九王,卻被贈給太子,靠著自殘才勉強留下。
她是真的不了解男人,就算學了再多魅惑之術,卻一樣都派不上用場。從前的她相貌平平,沒有男人愿意多看她一眼,她自卑,她怯懦,她甚至都不敢跟喜歡的男孩子講話。如今的她有著傾國傾城之姿,男人對她趨之若鶩,可是她喜歡的男人有家有室,對她若即若離,她要勾引的男人又翻臉無情,難以捉摸。
一路魂不守舍地走著,終于回到小屋,她和衣躺在床上,盯著棚頂發呆。往昔的一幕幕,忽然如潮水一般涌現出來。
從小父母離異,她跟著母親改嫁,又有了一個弟弟。母親一邊要照顧弟弟,一邊又要討好繼父,實在沒有心力再管她。她從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不能吵,不能鬧,不能要糖吃,更不能要媽媽抱,只有這樣她才能不挨打。
她很羨慕同班的女孩,可以拉著爸爸的手嚷嚷著去買冰淇淋,爸爸嘴上說著吃多了要壞肚子,但還是會滿眼寵愛地買給她。她常常想象著自己也能拉著爸爸去買冰淇淋,可是她已經連生父的樣子都記不起來了,只記得以前他總是打媽媽。
上大學的時候,她喜歡一個學長。那個學長溫柔而敦厚,是一門專業課的助教老師,常常指導低年級的學弟學妹做實驗,他面帶笑容教她使用實驗儀器的樣子,像極了曾經那個女孩的爸爸。
她欣賞他,依賴他,甚至總找些她一熟知的專業問題去問他。可是后來她才發現,他喜歡和她同班的另一個姑娘。那個姑娘甜美可愛,活潑開朗。
她默默地看著他們走到一起,只能無數次在被窩里流淚,而從不敢將這一段情愫向任何人講起。那時她想,或許只有長得好看的女孩才配擁有愛情。
當她穿越到這個莫名的時空,看到水波倒影中的自己時,她是多么的驚喜。老天給了她一次重生的機會,讓她擁有這般無人匹敵的美貌。
當她遇見溫文爾雅的太子時,當他溫柔的眼睛深情凝望著她時,她簡直要開心得窒息。她不敢相信,愛情終有眷顧她的一天。即便他身份特殊,縱然他有妻有女,她可以什么都不要,也要守護住這份溫情,甘愿為他肝腦涂地。
他的處境,她明白,他的無奈,她理解。她以為自己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只求他的溫柔一笑,可到頭來才發現,自己要的遠不止于此。她想要擁抱,想要相守,想要唯一。
想起昨日宴席上,他緊握住他人之手的樣子,她的心宛如刀絞。那端坐在堂上的女子溫婉嫻靜,一望而知出身優渥,絕不是她能比得了的。她雖然早知道他有發妻,而且出身高貴,可如此直面的時候,心痛卻沒來由的扼住她的喉嚨,讓她幾乎窒息。
她就這樣一直躺在床上,從日上三竿到星辰漫布,又到破曉天明。
再踏出房間,已是第二日的清晨,她如往常一樣來到校場邊。一天一夜不飲不食,讓她的身體有些虛弱,頭腦都有些發昏。她仍堅持著拿起那柄沉重的木劍,像往常一樣連起招式來。
不多時九王便來到校場,卻從她面前徑直走了過去,目光都沒有停留一下。
如此十日,蔚念天天去校場,九王卻當她是空氣一般,別說是言語,連眼神都不曾給予一次,甚至連往日都品評都沒有。
蔚念的心越來越沉,她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錯,那夜的一切還都歷歷在目,他的吻明明那么熱情眷戀,就算是貪戀美色也好,燃情縱欲也罷,總不該只此一次便完了,總該有個從新奇到厭倦的過程呀。蔚念百思不得其解。
若是因為他懷疑了她的身份,也總該有所行動才對,或威逼利誘,或嚴刑拷打,或驅逐出府,或斬草除根。可是他除了漠視,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
十日來,他又陸續招來了兩個姑娘服侍。眾人原本以為府宴之后,蔚念會飛上枝頭,卻不料一夜就被打入了冷宮。各種冷嘲熱諷像無處不在的冰刃一般肆無忌憚地向她刺去。
她依然固執地堅持著去校場邊等他,雖裝作云淡風輕,對他的冷漠毫不在意,可是她知道,她的焦慮已經變成了一團火,要將她焚燼了。她混入王府的目的很簡單,無非是做個禍水紅顏,擾亂九王的心智??伤@般若即若離,讓她仿佛重拳打在了棉花上,再無著力點。
一時間,她陷入了進退維谷的尷尬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