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肖還未回答李逸峰的問題,那名放哨的士兵就已回來,他走向眾人道:“諸位請隨我來!”
李逸峰等人跟著那名士兵走入軍營,一直走到講武堂的大廳內(nèi)。大廳正前方坐著一個身著玄色甲胄的男子,男子身形健壯,古銅膚色,瘦長臉上一對劍眉,一雙星目頗顯剛毅,此人就是此次景平帝選派到蘇滬城的將領李澤林。男子身旁站著兩個身著銅色甲胄的將士,兩個將士站得筆直,像兩棵扎根在土里的大樹,左邊的男子是副將李澤奮,右邊男子是副將杜明喻。
“李將軍,人已帶到。”那名放哨的士兵拱手向李澤林行了個禮便退了出去。
李澤林站起身朝李逸峰等人走來,走到阿肖面前,板著臉道:“你讓我給你時間,結果一走就是一年,你還要我等到什么時候?”
阿肖略帶歉意道:“澤林,此時不是說此事的時候。我給你帶來了李逸峰李公子,我想他可以幫你暫解此刻的困局。”
李澤林看向李逸峰,用探究的目光打量了他一番,才抱拳道:“李公子,久仰,久仰!”
李逸峰抱拳回禮道:“不敢!在下久仰將軍大名,不知將軍竟這般年輕,實在是青年人之楷模!”
“其他幾位不知如何稱呼?”李澤林看向其余三人問道。
佳人、冠凌煙和南彥一一自我介紹過后,李澤林才開口道:“眾位想來已知蘇滬城現(xiàn)下的困境,幾位都是武林中的好手,希望諸位可以幫李某人救出八皇子。”
幾人表示愿意為此出一份力,李澤林便帶他們來到桌前,攤開蘇滬城地圖,指著糧倉所在位置道:“我派軍隊四面圍城的目的就是耗光城中余糧,軍隊無糧,軍心渙散,我們攻城會更加容易。”
“城中若無糧,那百姓該怎么辦?”南彥問道。
“這就是現(xiàn)在我們需要解決的問題。現(xiàn)下蘇滬城中糧食只夠城中軍民再吃半個月,為了守城,衛(wèi)正儀已經(jīng)開始放棄之前‘穩(wěn)民心’的策略,將剩余糧食優(yōu)先提供給軍隊,這樣他們的軍隊還能再撐上一個半月。除此以外,他們還以城中百姓性命要挾,若我們不繳械投降或不為城中軍民提供糧食,那么我們奪城之日,就是城中餓殍遍地之時。”李澤林道。
“他們好狠的心。”佳人嘆道。
李逸峰不解:“那個衛(wèi)正儀如此厲害,怎就能輕易被李將軍圍困在城中如此之久?”
李澤林笑道:“衛(wèi)正儀確實厲害,但是他手下的人大多是廢柴。一個軍隊里只有一個看得清局勢的人是很難發(fā)揮出最大效力的。他面對宇晟等人,以眾敵寡,自然輕易勝出,但面對我們,就是以少敵多,任他再有通天的本領,也敵不過我們眾人的智慧,最后只能一直被圍困城中。”
“那他們沒有以八皇子的性命要挾過你們投降?”李逸峰問道。
李澤林看了李逸峰一眼,問:“李公子如果手上有一張王牌,你會輕易用掉,還是留到最后救命時再用?”
“自然是留到救命時再用。”李逸峰答。
“衛(wèi)正儀也是如此。如果他現(xiàn)在敢對八皇子不利,我們便會無所顧忌攻入城內(nèi),等我們捉住他時,他已沒了救命的王牌,此后如何東山再起?他自己手下是些什么人他不是不清楚,他的自信還不至于讓他失去理智。為了防止自己失敗被擒,他自然不敢輕易動八皇子。”李澤林道。
“他不敢輕易動八皇子,那李將軍沒試過攻入城中?”李逸峰又問。
李澤林搖頭道:“狗急了還會跳墻呢,我不能拿八皇子的命冒險。這段時間我也試過派人偷偷潛入城中,可惜要么還未進去就失敗被擒,要么進去了就音訊全無。蘇滬城此刻是他的地盤,我們的人馬潛進去優(yōu)勢太小。”
“李將軍這邊唯一的顧忌就是八皇子的性命?”李逸峰問。
李澤林點頭道:“目前是這樣的。救八皇子已經(jīng)拖不得了,再拖下去,城中百姓沒有糧食,日子會越發(fā)難過,到時候要么我們撤軍,要么放棄八皇子直接攻城。要城,還是要八皇子,你們覺得皇上會如何抉擇?”
聽完李澤林的話,南彥臉色很不好看:“你的意思是皇上想放棄八皇子?”
李澤林沒有回答,只是說:“我已經(jīng)按衛(wèi)正儀的要求派人給蘇滬城送了些糧食,確保城中暫時不會出現(xiàn)掠奪百姓余糧的情況。這些糧食只能撐十天,我們最好能在十天內(nèi)救下八皇子。十天后,攻城勢在必行。”
“你們已經(jīng)有救八皇子的計劃了?”南彥問。
“有是有,跟之前的計劃區(qū)別不大,估計實行了也會失敗。”李澤林抬頭看了一眼李逸峰,開口道:“現(xiàn)在你來了,我們的計劃可以變一變,也許事情有轉機呢?”
李逸峰明白李澤林的意思,應道:“無論李將軍有什么計劃,我一定盡力配合!”
“好!如此就多謝李公子了。”李澤林站起來朝李逸峰抱拳,深深鞠了一躬,李澤林身旁的兩名副將也沖李逸峰鞠了一躬。
李逸峰看著眼前朝自己鞠躬的三人,使命感油然而生。
當天下午,幾人一直在講武堂大堂內(nèi)商量營救軒轅宇晟的計劃,連晚飯都顧不上吃,一直商量到當晚戌時才結束。
李澤林讓人在飯?zhí)脺蕚淞艘蛔讕迫猓闃鴰茲藭晨焱達嬃藥妝譜泔堬枺扇藶樗麄儼才帕俗》浚毆氉尠⑿ち糲隆?p> “你跟那個南彥是什么關系,我看他看你的眼神不一般。”李澤林面色很不好看。
阿肖有幾分愧色道:“我以前認識的一個朋友。”
“真的只是朋友?”李澤林眼睛里滿是懷疑。
“三年前,我喜歡過他。”阿肖如實答道。
“現(xiàn)在呢?”李澤林問。
阿肖低下頭:“我不知道。”
李澤林深吸了一口氣,又慢慢吐出來,他努力在調(diào)整自己的情緒:“很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阿肖剛往飯?zhí)猛庾擼顫閃鐘珠_口道:“你的事情,我一向沒有問過,但我希望有一天,你會主動把所有事情告訴我。別忘了,我才是你丈夫。”
阿肖沒有回頭看他,她低頭看著地板,輕聲回道:“會有那么一天的。”
從景平四十年的五月一直到景平四十一年一月這段時間發(fā)生了很多事情,李逸峰感覺很不真切。過去送信,他也天天過著被人追殺的日子,但信一送完,就可以睡個安穩(wěn)覺,可以有幾天安穩(wěn)的日子。最近半年多,他除了在飛鴻峰和云淵皇城那段日子能睡好,平時總是要提防著被人追捕或追殺,遇到的敵人能力也遠遠超過當年送信時遇到的那些:難道我的命運注定了只能一直逃嗎?他不理解。
“南彥,你相信命運嗎?”李逸峰問睡在對面的南彥。
“我信命運,更信人定勝天。”南彥答。
李逸峰不知道該說什么:一個男人說自己害怕冥冥中操控命運的那雙手,可能會被笑吧?他沉默了一會兒,閉上眼還是睡不著,總覺得想說些什么,于是開口道:“南彥,你不會是真的‘火龍之子’吧?”
“你覺得我像嗎?”南彥冷冷問道。
“不像。”李逸峰答。
“你那么關心八皇子,阿肖還說皇上知道你真實身份,你不會是皇上的私生子吧?”李逸峰又問。
“不是。”南彥的語氣依舊冰冷。
“說到阿肖,我覺得她有點兒怪怪的,好像誰誰誰她都認識,她不是天命閣一個普通的弟子嗎,怎么搞的那么神秘?”李逸峰自言自語道。
“你還睡不睡覺?”南彥問李逸峰。
“最近半年里發(fā)生的事情太多了,很多事都想不明白,我睡不著。”李逸峰道。
“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誰嗎?”
“莫非你想告訴我?”李逸峰跳起來,很是興奮地看著南彥的方向。
“你總有一天會知道的,這一天應該不會太晚。”南彥說。
“這話什么意思?”李逸峰不解。
南彥沒再回他,沉沉睡去。
半夜,南彥聽到響動起身,借著月光看到李逸峰正在與幾個黑衣人打斗,南彥正準備沖上前相助,就看到李逸峰被黑衣人制服,兩個黑衣人一左一右架著李逸峰躍出房門。
冠凌煙從隔壁臥房跑出來問道:“怎么回事兒?”
南彥一邊與剩下的黑衣人纏斗,一邊道:“前輩快追,李逸峰被劫走了!”
冠凌煙飛躍到房頂追趕黑衣人,與南彥纏斗的黑衣人見自己已落下風,不再糾纏,轉身便跑,南彥也追著黑衣人而去。
天色漸白,南彥與冠凌煙一路追黑衣人至蘇滬城頭,冠凌煙攔截城頭阻擊的士兵,南彥追著黑衣人往城里去。城內(nèi)沖出十多個黑衣男人在聚商路阻截南彥,南彥武功雖高,但寡不敵眾,只能束手就擒。
冠凌煙追南彥而來,也被黑衣人困住,最后兩人同被押至蘇滬城的地牢。地牢的牢房共有十間,門窗均為精鋼所制,墻壁如銅墻般堅固,專門用于關押武功高強之人。南彥和冠凌煙被關進一間牢房,他們進去時看到了衛(wèi)毅之。
衛(wèi)毅之不認識南彥和冠凌煙,冠凌煙和南彥卻識得他。待押二人進牢房的黑衣人離開,南彥便走到衛(wèi)毅之跟前道:“衛(wèi)公子,可知其他人關押在哪里?”
衛(wèi)毅之一臉戒備:“你是何人?”
南彥從懷中拿出一個令牌,小聲道:“在下南彥,這位是冠前輩。我們奉李澤林將軍命入城救人,還望衛(wèi)公子配合我們營救八皇子。”
衛(wèi)毅之接過令牌,看清楚確實是李澤林的令牌后,頹唐道:“這牢房銅墻鐵壁,誰都出不去,你們都被關進來了,還怎么出去?”
南彥道:“我們進得來自然有法子出去。”
衛(wèi)毅之眼睛亮了起來:“好,我把我知道的情況都告訴你們,你們一定要幫我救出八皇子。這地牢一共十間,里面分別關著我,飛龍軍的幾個弟兄以及心邰和楊桃姑娘。哦,還有個陸太勇,不過他不是衛(wèi)正儀關進來的,他是我們剛入蘇滬的時候被宇晟關進來的。我跟心邰姑娘等人此前闖過地牢多次,我們可以確定八皇子不在此地。”
“你們知道他被關在哪兒嗎?”南彥問道。
“我們找了很多地方,覺得最有可能的地方是囚龍塔。”衛(wèi)毅之答道。
“為什么是哪兒?”
“在蘇滬城落在衛(wèi)正儀手上之前,囚龍塔已經(jīng)很長時間沒有人看守了。之前我跟心邰姑娘在闖地牢無果后,找了很多有可能關押阿晟的地方,可惜絕大部分地方都不滿足關押阿晟的條件。直到有一天,蔣涵發(fā)現(xiàn)囚龍塔附近有很多直接聽命于衛(wèi)正儀的黑衣人看守,防守非常嚴,我們才把目光聚焦在囚龍塔上。囚龍塔的高手明顯比其他地方多,我們就是在第三次闖囚龍塔的時候被抓的。”
“他們會不會在你們闖囚龍塔之后換地方關押八皇子?”
“有這個可能,但可能性不大。其一是自李澤林將軍來后,他們無法出城,宇晟只有可能在蘇滬城內(nèi);其二是我們闖了三次囚龍塔,囚龍塔防守一次比一次嚴,他們明顯沒有要轉換地方的想法;其三宇晟是習武之人,功力不算差,要關押他至少要找到一個隱秘且牢不可摧的地方,否則只能在飯菜里下藥讓他一直處于無力的狀態(tài)。蘇滬城內(nèi)無送進城的特別物資,關押五個多月時間,再多藥也用完了。根據(jù)我此前的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蘇滬城中最適合關押習武之人的地方只有兩個,一個是我們現(xiàn)在在的這個地牢,另外一個就是囚龍塔,囚龍塔內(nèi)有當年關押衛(wèi)政施專用的鐵鏈,武功再高也無法掙脫。”
冠凌煙聽完,滿意地點頭道:“知道八皇子在囚龍塔就好辦了。”
“二位,打算怎么救人?”衛(wèi)毅之好奇道。
南彥從懷中拿出一把鑰匙笑道:“救人第一步自然是要走出牢房了。”
“公子怎會有牢房的鑰匙?”衛(wèi)毅之大驚。
南彥和冠凌煙對望一眼,笑道:“自然是押我們進來的人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