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頭瞧見柳大如父子踽踽而來,面色一紅,躬身施禮,笑道:“門主的法令,卑職等自是不敢違拗……只是近段時間,那些該死的官兵,將眾兄弟折騰得夠嗆。您看,連霍老三,這樣鐵打的漢子,這幾日在睡覺都是胡話連篇,居然做起了春夢。”
柳大如平日里為人極是仗義,而且性格隨和。在他統領的門中眾兄弟心中,威望甚高,此時他又打了個“哈哈”,笑道:“霍老三,老秦所言可真?講講你這幾日說了些什么胡話?”
蔡鐸見雷虎訥訥的表情,不竟又捏了他一把。雷虎雖然不認識柳大如父子,卻從方才的言語中,得悉這濃眉大漢便是統領,心下哪敢怠慢,忙道:“說出來是笑話。我這幾日窩得憋火,在夢里夢見了幾個小娘們……讓門主見笑了!”
柳大如道:“陳四,這肯定是你平日里帶著他到處胡混,惹出的笑話……”
蔡鐸忙道:“門主,您這可不能怪我。他就那么點出息!”
柳大如隨即又打趣了眾人幾句,忽然面色一沉,表情頓時凝重起來,他朝柳風道:“風兒,我有幾句話要和兄弟們說說。你去門外守著,任何人都不許進來……”柳風知道事關重大,應諾了聲,隨即關上房門,步了出去。
“兄弟們,咱們不是外人。你們幾位都是我最信任的人,有件事情我想與眾位兄弟商量,商量……”柳大如待到義子出門,便開門見山的說道。
秦大頭從沒見過他的表情如此凝重,心里知道有大事發生,便道:“大哥,咱們都是刀尖上爬滾的生死兄弟……您有事但說無妨!”
柳大如在房中踱了幾步,瞧了瞧眾人的表情,“我想聽聽兄弟們意見,你們覺得靜海幫的前途、命運如何?王燦,你先說……”
王燦便是那姓王的漢子,他是四人之中跟隨柳大如時間最長的,也是過命的兄弟。猛的聽柳大如要他先發表意見。王燦不再猶豫,翻身下床,他似乎已經知道柳大如的心意,慎重地道:“大哥,我在您面前也不說假話。依目前戰事來看,靜海幫確實前途堪憂……不過大哥放心,你去哪?我王燦便去哪?絕不含糊……大哥,你有話便直說,我想他們三人都愿意跟隨大哥左右……”
柳大如望著秦大頭等人,見三人都默不做聲,良久,秦大頭道:“大哥,你心中可是有什么想法了。直說無妨,我等全憑大哥作主……”蔡鐸與雷虎雖然不明其意,但此等情況下,也只能跟著他點頭附和。
柳大如一拍秦大頭肩膊,叫道:“果然是好兄弟……那好。我便直說了。實不相瞞,汪幫主目前在杭州已被朝廷擒獲,靜海幫已是群龍無首了……”
“喔,汪幫主被擒?這……那大哥有何打算?”秦大頭與王燦面現驚訝的齊聲呼道。
“我想投降朝廷……”柳大如不再隱瞞,一語道來:“說實話,汪幫主待我不薄,我本不應該有此念頭。但是他與倭人勾結,為禍大明。這些年的所作所為,實為我不恥。兄弟們,這些年咱們也受了那些倭人的不少鳥氣。現在朝廷要對付的,是那些為非作歹的倭賊,與我等百姓無關,我自不愿意看著門中眾位兄弟,成了那些倭賊的陪葬品。所以我早與朝廷取得了聯系,反出靜海幫,好為兄弟們謀條活路……你們可愿意?”
他的這個重大決定,秦大頭與王燦似乎早已明白,表情卻不感到驚訝。但卻聽得蔡鐸、雷虎心頭一震,蔡鐸頗感意外,便試探的道:“大哥,此言當真?這……恐怕……少幫主不會答應吧?”
柳大如似乎誤會了他的意思,忽的面現殺機,臉上寒氣頓起,斜睨了他一眼,冷冷的道:“怎么?陳四你不愿意?”
蔡鐸見他的表情,心中已有了領悟。忙道:“我哪會不愿意。咱們都是生死兄弟,兄弟們的前途,全憑大哥作主。我只是擔心少幫主那一關難過……”
柳大如聞言,神色緩和下來,冷哼道:“這點你竟可放心。汪傲……哼,他算什么東西,他自會有人應付。”柳大如忽然想起汪傲廢掉風欲靜武功時,那副冷峻的面孔,不竟恨得牙癢癢的。
王燦道:“大哥,如何行事,你但說無妨……”
柳大如道:“現在我還不便泄露……到時候你們聽我吩咐便是。今日我來,便是征求兄弟們的意見。此事關乎我門中眾兄弟的身家性命,不得外露,不然隨時都會有殺身之禍。”聽他說完,眾人都點了點頭。
蔡鐸見他透露了投降朝廷之意已決,心中猜想唐笑笑的身份不知道這姓柳的知不知道,我不妨先試探下。于是問道:“大哥,我想向你打聽一個人?”
“何人?”
“你認不認識唐笑笑?”
“唐護法?我自然認識……”柳大如面現驚訝地打量著他,似乎心有所觸,又道:“咦……陳四,你怎么會問起唐護法?你認識他?”
蔡鐸表情有些不太自然,幸虧在易容的偽裝下,難以讓人察覺出來。他搪塞道:“唐護法,當然認識了。他武功那么高,幫中兄弟誰人與他不識……”
柳大如顯然對于這個解釋有所懷疑,他人雖粗豪,但是心細如發,觀察力敏銳,說道:“陳四,你今日怎么好像變了個人。你打聽唐護法干嘛?”
蔡鐸被他問得一怔,隨即解釋道:“大哥,我是想少幫主武功那么高,何況幫中還有個唐護法。這兩人要是加在一起,反幫之事,只怕困難重重……”眾人都覺得他說的有些道理,秦大頭補充道:“大哥,陳老四說得沒錯。那姓唐的小子,咱們還得留心提防……”
雷虎聽到這幾句,似乎忘了自己的易容身份,虎虎地笑道:“這事你們不要擔心,唐護法是咱們自己人……”他此言一出,頓時驚駭了在場的所有人。
柳大如心道:“這霍老三怎么會知道唐笑笑的身份……”
秦大頭與王燦聽得心頭猛震,暗想:“唐護法是自己人?這小子是不是又在說胡話了……”
蔡鐸更是急得冷汗淋漓,心道:“祖宗呀……你走到哪里都給我惹事,什么時候都管不住你這張該死的嘴……柳大如幾人要是知道殺了他的兩個兄弟,還不會找咱們拼命。”他反應極快,忙打岔笑道:“哈哈……霍老三,倒是聰明了。大哥,他的意思是把唐護法爭取到咱們這邊來,不就是自己人了嗎?”
柳大如不相信他這個牽強的解釋,心生警覺,緩步走到雷虎身邊,笑道:“恩,霍老三是聰明了許多。腦子也會想事了,那好,你說說,怎樣才能把唐護法爭取……”他“過來”兩字,尚未落音,雙手快捷無倫地便朝著雷虎攻了過來,柳大如的擒拿手法,別具一格,出手的方位都是朝著人的要穴捏拿過來。
雷虎本能的反應快如常人,等到柳大如的手指觸及他的衣襟,他沉肘反掌劈向拿捏過來的雙手,力道又準又狠,柳大如受他一擊,雙手頓時熱辣辣的發麻。柳大如心中大駭,暗道:“這小子的功力何時這樣渾厚了……這人顯然不是霍老三?”他心中雖然驚詫,但出手絕不含糊,擒拿手法立時變招,一連五式,又朝雷虎攻了過來。柳大如嘴上喚道:“你不是霍老三,你到底是何人?”
蔡鐸知道事情敗露,解釋無益。隨即發難,千機身法一連三變,同時攻向柳大如……此時,王燦與秦大頭已從這突然的驚變中,緩過神來,兩人同時截住了蔡鐸。但他兩人自身的武功與蔡鐸相差甚遠,如何能攔得住他。兩人只覺眼前一花,沒出五招,便覺腰脊一麻,被蔡鐸點倒在地……
此時雷虎重傷未愈,在柳大如的一輪搶攻之下,力行漸拙。未出十招便被他拿住了雙臂,柳大如反手一提,點了雷虎兩處穴位,大吼一聲,“住手……”
蔡鐸眼見雷虎被擒,忽聞吼聲,立即頓住攻勢。柳風在屋外驚聞義父的吼聲,闖了進來,他看了看屋內的情形,隨即明白事出變故,慌忙將刀架在了雷虎脖子上。問道:“爹,怎么回事?”
柳大如道:“風兒,你看住這大塊頭。”他兩眼直視蔡鐸,呼道:“你兩人到底是何人?”柳大如明白所有的秘密這兩人都以知曉,心中此時殺機已起,面上寒氣瘆人,直瞧得蔡鐸心驚肉跳。
蔡鐸心想今日如果不解釋清楚,他與雷虎休想活著離開此地。柳大如既然有意投降朝廷,相信知道我倆是明營過來的人,估計也不會為難咱們。于是他心一橫,索性答道:“咱們是胡大人門下……”
“胡大人?胡宗憲?”
“不錯……”蔡鐸挺胸抬頭,理直氣壯說道:“柳門主,實不相瞞。咱倆是奉了胡大人命令,潛入山寨,刺探南北雙峰軍情。因為中途遇敵,被迫無奈,才逃到此處……”
柳大如面色稍有緩和,將信將疑,問道:“你說是胡大人門下,可有何證明?”
蔡鐸從懷中取出南峰的倭營布防圖,遞了過去。柳大如看了半晌,沉默良久,道:“你們與葉宗滿交過手了?”
“不錯……”
柳大如將布防圖交還給他,伸手解了雷虎穴道,道:“風兒,先放了他……”柳風聞言,立即收刀站立一旁,隨即解了王燦與秦大頭的穴道。
雷虎揉了揉發酸的雙臂,嘴上竊竊地罵了幾句。柳大如瞟了他一眼,繼續說道:“你倆易容成這樣?我門下那兩名兄弟何在?”柳大如說到此處,心有醒悟,忽然面色大變,呼道:“陳四與霍老三莫非遭遇了不測?”
蔡鐸與雷虎默然半晌,面面相覷,不知道如何作答。柳大如看到他倆的表情,心中已經明白了幾分。他望了望秦大頭與王燦,見兩人并沒有什么過激的反應,心頭略松了口氣,暗道:“這兩人是明營派來的,不好得罪。看來只好安撫下王燦兩人,先把這事壓下去,以免節外生枝……”心念至此,于是低頭嘆了口氣,說道:“唉……秦兄弟,王燦。目前的情況需要咱們齊心協力,共同度過。關于霍老三與陳四的事情,眼下也不好追究,希望兄弟們能夠諒解……”
秦大頭與王燦狠狠地瞪了蔡鐸兩人一眼,王燦搖頭嘆道:“唉,罷了,罷了。一切全憑大哥作主!”
蔡鐸與雷虎此時已經恢復了原貌,蔡鐸拱手致歉,道:“柳大哥,諸位兄弟,多謝你們不計前嫌……”他見柳大如擺了擺手,也不再客套,又道:“柳大哥,實不相瞞。我兩人是唐護法的舊識,還請您知會一聲,請他來此一敘。”
柳大如遣柳風去請唐笑笑,這讓唐笑笑驚訝不已,他來到南坡駐地,第一句話便是質問蔡鐸,為何不按約定返回岑港大營?蔡鐸與雷虎心中有愧,支支吾吾地回答了幾句,被唐笑笑劈頭蓋臉地呵斥了一通。柳大如打了個圓場,問道:“唐兄弟,他倆是無心之失,我看算了。往后咱們該怎么辦?”
唐笑笑道:“依我看,決戰之日便在這幾日……柳大哥,到時候南坡便是大軍的突破口。這幾日你可盯緊了手下的兄弟們,別出什么岔子。”他望了蔡鐸兩人一眼,道:“今夜我與陳大哥見面,安排你倆回去……”
雷虎心有不甘,不太愿意回去,粗聲說道:“老大,咱倆不回去,留在此地與你一同里應外合,接應戚將軍。”
蔡鐸附和道:“是呀,大哥!就讓咱們留下來。你也能有個幫手……”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唐笑笑暗想他倆身份并未暴露,留在柳大如的防地,并無危險。留下來關鍵時候可能發揮奇效,也就不再堅持,只是叮囑柳大如看好這兩個惹禍精。
此時,幾人正在說話之間,忽聞柳風通傳,少幫主在議事大廳有要事與柳大如、唐護法商量。隨即唐笑笑囑咐了幾句,兩人辭別眾人便去見汪傲。
大廳內人聲鼎沸,熱鬧非凡。除了汪傲面色凝重以外,葉宗滿與徐惟學面部表情陰晴難測,唐笑笑偷瞄了一眼葉宗滿,見他面白如紙,精神略顯頹廢,座在八仙椅上,聽著眾人的議論,一直緘默不語。暗想:“這廝的功力當真高絕,著了我一記霹靂神拳,居然還能行走正常,實是勁敵。不知道這姓徐的武功如何?”心念至此,他又重新打量了會徐惟學,又道:“今日我可得找個機會好好試試他……”
唐笑笑轉念之間,只聽汪傲喚他說道:“唐師弟,昨夜溈山南峰出了大的變故,你可知曉?”
唐笑笑故作驚訝,說道:“師兄,南峰山高陡峭,人跡全無。會有何變故?”
汪傲雙眼盯著他看了會,道:“南峰之上,有葉世叔的駐軍。昨夜有人潛入,來人武功高絕,并且還傷了葉世叔!”
唐笑笑轉眼看著葉宗滿,關切地問:“葉叔叔,那您傷勢如何?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葉宗滿冷冷的哼了一聲,并未作答。汪傲解釋了一番,又說道:“葉世叔被霹靂神拳所傷。幸虧他功力高絕,眼下并無大礙了。唐師弟,幫中只有你與江南霹靂堂有聯系,恐怕昨夜的細作與你脫不了干系吧?”
汪傲的言語一針見血,似乎已經認定了唐笑笑便是昨夜之人。唐笑笑正待作出解釋,猛的徒聽徐惟學吼道:“傲兒,你多說何益?我看昨夜的奸細必是這小子了!”
唐笑笑心中正好有意試試徐惟學的武功,聞聽此語,正中下懷。隨即揚首用言詞激道:“姓徐的,你這話何意?我敬你是長輩,處處想讓!你卻往我頭上扣這么大個屎盆子。你真當我好欺負嗎?”
這襲言語激得徐惟學須發皆張,他虎眼一瞪,身形即展,嘴上吼道:“臭小子,我早就懷疑你不是個好東西了。廢話少說,讓我來量量你的斤兩…”說完,出手如風,雙掌朝著唐笑笑攻了過來…
汪傲并未出聲喝止,卻是冷眼旁觀。柳大如見說話之間,兩人便動起手來,慌忙出言勸道:“少幫主,我看唐護法不是奸細,這其中是不是有何誤會?”
汪傲瞧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大如,是不是細作。我心中有數,你且作壁上觀,我相信徐叔叔只是要試試師弟的武功,不會傷他的!你且放心…”
柳大如見他如此一說,不好再多言,只好站在一旁關注著場中的變化,心中確是吃驚不已,這場龍虎相斗,可說是兇險無比。
眼前一幕,場中唐笑笑眼見對方掌到,斜身略避,癲步迎上,雙拳擊出。確是瘋拳中的一招,看似招式平平,胡亂一擊,所含的力道卻甚是雄厚。
徐惟學見他招式奇特,雙腿抖動,身子東倒西歪,如同醉漢一般站立不穩,但招招卻是朝著他的全身要穴擊打過來,心下大駭,喚道:“臭小子,你這是什么招式?”,他嘴上雖言,身法卻不含糊,身形流轉,避過兩招,變掌為拳,一拳擊向唐笑笑的面門。唐笑笑斜身閃避,徐惟學早料到他閃避的方位,使出自身絕學小金剛拳,一拳早出,“砰”的一聲,正中他的肩頭。
唐笑笑踉踉蹌蹌的退了兩步,徐惟學哈哈一笑,說道:“臭小子,服了么?”他原料想這一拳開碑裂石,已將他的肩骨擊成碎片。哪知唐笑笑有“長生真氣”護體,只感到肩頭一陣疼痛,便即猱身復上,瞬間便拳為掌,這套掌法是他從司馬煙的武學奇書中學到的,尚未一展身手,他心中暗想,“今日正好拿這老東西練練手,試試我這些時日所學的奇招。”只見他雙掌自左向右劃下,雙掌帶著長生真訣中的浩浩真氣,當真便如洪水滔滔、東流赴海一般。
徐惟學見他吃了自己一拳恍若不覺,兩掌擊到,力道又如此沉厚,不由得暗自驚異,出掌擋過,身隨掌起,雙腿連環,霎時之間連踢六腿,盡數中在唐笑笑心口,這是他的獨門腿法“隨形腿”,一腿既出,第二腿如影隨形,緊跟而至,第二腿隨即自影而變為形,而第三腿復如影子,跟隨踢到,直踢到第六腿,唐笑笑才來得及仰身飄開。徐惟學不容他喘息,連出兩拳,呼呼有聲,又是數記小金剛拳。
唐笑笑坐馬拉弓,還擊一拳,變成“瘋拳”中的一招。這一招拳法粗淺之極,但附以長生真氣后,竟將兩下穿金破石的小金剛拳消于中途。
徐惟學有心炫耀,小金剛拳使罷,立時變招,單臂削出,變拳為掌刀,斜劈下來,雖是空手,所使的卻是“落木刀法”。這路刀法練成之后,在一根干木旁快劈九九八十一刀,刀刃不能損傷木材絲毫,刀上發出的熱力,卻要將木材點燃生火。“落木刀法”是單刀刀法,與他剛使出的小金剛拳威力全然不同,他此刻是以手掌作戒刀,狠砍狠斫,全是兇狠異常的路子。他一刀劈落,波的一響,唐笑笑右臂中招。
唐笑笑心中暗驚,“這老小子博學多繁,怪不得能與冷青峰創立龍虎堂,駕馭那么多黑白兩道的高手。武功果然不能小覷,我得認真應付。”心念及此,嘴上叫道:“好快!來得好…你也接我一招!”右拳打出,可是拳到中途,右臂又中一刀。徐惟學的真力貫于掌緣,這一斬已不遜鋼刀,一樣的能割首斷臂,但唐笑笑右臂連中兩刀,竟渾若無事,反震得他掌緣隱隱生疼。
徐惟學駭異之下,心念電轉,尋思:“這臭小子莫非練就了金鐘罩、鐵布衫功夫,也經不起我這幾下重手,卻是何故?啊,是了,莫非他穿了什么護身寶甲。”一想到此節,出招便只攻擊唐笑笑的面門,接連使出六七門變化無端的怪異招式,拳、指、掌、肘、腿,只要能使得上的身體部位,全都對準唐笑笑的周身上下招呼。
徐惟學這么一輪快速的搶攻,唐笑笑手忙足亂,無從招架,身形立即變成破空,惟有倒退,這時連“瘋拳”與心中所想的奇招也使不上了,只是簡單的用少林長拳,由繁變簡,一拳一拳的打出,用的全是一招,但每發一拳,都將徐惟學逼退半尺,就是這么半尺之差,徐惟學種種神妙的招數,便都不能及身。
頃刻之間,徐惟學又連使十門自身絕技,只看得汪傲、柳大如等在場的眾人目眩神馳,場中有的倭人武士哪曾見過這么多的中原武林奇招,喝彩聲聲,人人均想:“此人當真不得了,先前之言,果非大言虛語。且看看那小子如何應對…”
但眾人見唐笑笑用以應付的,卻只一門“少林長拳”,而且在對方迅若閃電的急攻之下,心中手上全無變招的余裕,打出的就是一招“黑虎偷心”,來來去去,便只依樣葫蘆的一招“黑虎偷心”,拳法之笨拙,縱然是市井武師,也不免為之失笑。但這招“黑虎偷心”中所含的勁力,卻竟不斷增強,眾人皆贊:“這小子的功力當真驚世駭俗…”
最吃驚的是汪傲,他越瞧越心驚,越看越是妒火中燒,心道:“這小子士別三日,為何武功精進如斯?我與他的功力目前是相差甚遠了。以后這小子若是宿敵,怕是更難對付了!”眼見徐唐兩人越斗越激烈,徐惟學的手指手爪和唐笑笑的面門相距已逾一尺。
徐惟學早已發覺,唐笑笑的拳力中隱隱有一股陰柔之力,而且在慢慢的吸附著自己的功力,讓自己不由自主的朝他攻去。如此長久下去,自己將會力竭而衰,到時候氣力不濟,他越斗越心驚,每出一招,像是著了魔一般,身不由己的朝著唐笑笑攻去,讓他欲罷不能。眼見唐笑笑又是一招“黑虎偷心”打到,徐惟學不愧老道,心里雖覺不妙,臨敵卻是經驗豐富,倏的變招,突然間掌一沉,雙手陡探,他及時已抓住唐笑笑的拳頭,左手拿著唐笑笑的小指,右手拿住他拇指,運力向上急拗,算準這一下立時便拗斷他的兩根手指。
唐笑笑兩指被拗,不能再使“黑虎偷心”,手指劇痛之際,自然而然的使出司馬煙的“天陰神爪”來,右腕轉個小圈,翻將過來,拿住了徐惟學的左腕。
徐惟學開始一抓得手,正欣喜間,萬料不到對方手上突然會生出一般怪異力道,反拿己腕。他所知武學甚為淵博,但這“天陰神抓”卻是知道來歷,心中一凜,口中喚道:“天陰神爪?司馬煙那個老怪物是你什么人?”
唐笑笑嗤道:“那老東西死了那么多年了,能是我什么人?你別亂想了,看看我的招式!”
徐惟學聞言,心神發生變化,漸漸膽氣已弱,越來越覺得這小子不可思議。他只覺左腕已如套在一只鐵箍之中,再也無法掙脫。總算唐笑笑驚惶中只求自解,況且天陰神爪他只知道個一鱗半爪,無力后續反攻,因此牢牢抓住徐惟學的手腕,志在不讓他再拗自己手指,忘了抓他脈門。便這么偏了三分,徐惟學內力已生,微微一收,隨即激迸而出,只盼震裂唐笑笑的虎口。
唐笑笑的手上一麻,生怕對方脫手之后,又使厲害手法,忙又運勁,體內長生真氣如潮水般涌出。徐惟學三次運勁未能掙脫,不由得心下大駭,右手成掌,斜劈唐笑笑的項頸。他情急之下,沒想到再變招,這一劈已是他簡單的自身反應。
唐笑笑左手以一招武空空的龍潛神功化解。徐惟學次掌又至,唐笑笑的龍潛神功綿綿使出,將對方勢若狂飚的攻擊一一化解。其時兩人近身肉搏,呼吸可聞,出掌時都是曲臂回肘,每發一掌都只七八寸距離,但相距雖近,掌力卻仍是強勁之極。
徐惟學掌聲呼呼,在場旁觀的眾人均覺這掌力刮面如刀,寒意侵體,便似到了高山絕頂,狂風四面吹襲。幾個在場圍觀功力較低的幫眾與倭徒漸漸抵受不住,一個個縮身向后,貼墻而立,個個怪叫連連。汪傲等人不怕掌力侵襲,但也各運內力抗拒。
唐笑笑近段時期用功甚勤,長生訣的修練,種種精微變化全已了然于胸,而且最近連長生訣的最后一層境界,他已經悟出,潛修日久,何況自從習練了霹靂神拳之后,他已不懼司徒玄音的修羅寒掌的陰柔之氣,所以徐惟學的掌力寒氣甚強,到底不及司徒玄音。此時他使得出來的卻不過是司徒玄音的二三成而已。徐惟學眼下掌力越來越凌厲,唐笑笑心無二用,但求自保,每一招都是守勢。他決不是想拿住徐惟學,只是眼見對方武功勝己數倍,單掌攻擊已這般厲害,倘若任他雙掌齊施,自己非命喪當場不可,因此死命拿住他左腕,要令他左掌無法出招。
唐笑笑的這個念頭很是實用,要知道拳怕少壯,他心念:“我只守住,待他力竭,再圖反攻”。
徐惟學左手被抓,雙掌連環變化、交互為用的諸般妙著便使不出來。唐笑笑依舊用少林長拳招架,偶爾出其不意的變化兩招。這樣撐了片刻,場面上竟然不處下風,又是一炷香時刻過去,兩人已交拆數百招,卻仍是個僵持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