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寂靜了幾秒。
盡管陳閑因為幽能不夠而心內發慌，他的表現依然沉穩。
起碼口罩上方露出的眼神并沒有出賣他。
“你想恢復自己說話的能力……”
劉十五臉色變了，瞪大雙眼。
陳閑和他平靜對視，看著他收回手機快速打字。
“你是怎么知道的？！”
陳閑聽不到他的語氣，但從他屏幕上的問好和感嘆號中，能感受到他的驚訝和震撼。
“我瞎猜的。”
陳閑當然不可能把實話告訴劉十五，在這一刻，他心內放松的同時，涌出了一股心力交瘁的疲憊。
“那你想用什么來買呢？我剛才就說了，我這里不要錢，只有與之相等價的東西才能買得到，而且，還是要天生就屬于你的東西。
時間也需要等價，比如，你想買一年的說話時間，你身上用來交換的那件東西，也會隨之消失一年。
你自己好好想想。”
這是陳閑這么多年的交易中，說話說得最多的一次。
通過剛才簡短的交流，陳閑發現了，這個長得比他帥的年輕小伙，盡管先天殘缺，但他有著和李大少一樣的“愛說話”的性格。
不說清楚的話，他怕這單交易會談到天亮。
劉十五的打字的手速，少了經年累月的積累，是很難達到這種程度的。
“你是怎么知道我想要說話能力的？未卜先知嗎！還是你能看穿我的想法？
我平時最喜歡看那種有關超自然能力的視頻了，我也一直相信世上有這種人的存在，沒想到今天就遇到了！
大兄弟你能教教我嗎？我要是也有你這種能力的話，不說話也是可以的。”
被智能手機的大屏幕照亮了整張臉龐，陳閑很無奈。
不想搭理他吧，別人又是客戶，這幾天的契約對陳閑來說也很重要。
接他的話吧，又不知道該怎么接，而且陳閑幾乎百分百的肯定，他要是接了話，兩人間的話題會越扯越遠。
這是他在李大少身上總結出來的經驗。
“我這是天生的，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你還想買說話的能力嗎？剛才我給你說的你聽進去沒有？”
劉十五聽完陳閑的話后，一邊點表示自己聽進去了，一邊兩只拇指快速閃動。
半分鐘不到，又是一段黑壓壓的文字。
“那你是什么時候發現自己有這種能力的呢？就只有你一個人嘛？還是說你們有一個神秘組織？專門收羅你們這種有特異功能的人……
等等，那條短信上說，你這里什么都可以買賣，再加上你都不用我說話就能看穿我的想法，這簡直就是全知全能！
你不會是上帝下凡吧？！！！”
陳閑深吸一口小黑屋里帶著蠟燭燃燒后的味道的空氣，以此控制著自己的情緒。
他在心里問著自己，“這是怎么了？最后半年了，為什么突然出這么多事？上次一個要成仙的，這次又來一個想做上帝的，我特么要是這么能，還用窩在這里，受一個凡人老板的鳥氣！
還有，他不是應該被欲望沖昏頭腦了嗎？怎么還有心情關心其他的？”
和著肺里的二氧化碳，陳閑一肚子的吐槽被他重重吐出。
“我不是”，陳閑加重了語氣，“我只能把你需要的賣給你，至于其他的，請恕我無能為力，具體要交易多長時間，請你考慮清楚。”
許是終于注意到了陳閑的嚴肅語氣，劉十五這次收回手機之后，并沒有繼續讓自己的拇指起舞，而是微皺著眉，一副“我在權衡考慮”的模樣。
想了幾個呼吸，劉十五又埋頭打字。
“這次他該說重點了吧？”陳閑想著。
“其實……這二十五年都過去了，我也早就習慣了保持沉默的感覺。
甚至如果你在兩個月之前給我發信息，我看到了也只會把它放到朋友圈，混兩個贊就算了，根本不會跑到這里來。
但是那天，我遇到了一個女孩，她并不是很漂亮，可那種感覺，我從未有過。
我開始想看到她，看到她之后，又想和她說話。
可是，我不能說話。
我家是賣手機的，她在那條街的一家超市當收銀員。
我記得很清楚，那天正好是五一小長假的第一天，她來我家買耳機。
我很緊張，但又控制不住想和她說話的欲望。
所以，我就像現在這樣，用手機給她打字，要她的聯系方式。
當時我臉像是要燒起來樣，好怕她拒絕我。
但我沒想到，她朝我笑了，給我留了聯系方式。
后來我才知道，她以為我是故意用手機打字的，還夸我和她搭訕的方法好。
從那以后，我開始和她聊天。
但她似乎很忙，有時候只回我一兩個字，或者只回一個表情。
就這樣聊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我開始想她了，有好幾次都坐在店里看著手機發呆，等她的消息，一坐就是一下午。
就前幾天，我看她配了幾個委屈的表情，說手機摔壞了。
想著她無助的樣子，我很心疼，就從家里拿了一個新的給她。
看到她開心，我也很開心。
她回我的消息突然變多了，那幾天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時候。
但就在昨天，她說想去市中心的商場買衣服，讓我和她去！
我也看過電視，這很明顯就是讓我和她約會的意思。
興奮之后，我突然想到我不能說話，如果出門了，肯定不能一句話都不說。
那時候我才意識到，上天對我是多么不公平……”
陳閑花了五分鐘才把劉十五打出的這段長篇大論看完。
看完之后，他胸腔起伏，好不容易才壓制住自己快要爆發的情緒。
“所以，你準備買多長時間的說話能力？”
陳閑覺得今天覺得是他成為執事以來最倒霉的一天，真正的禍不單行，白天被砸店就不說了，偏偏晚上還遇到這么個難纏的客戶。
還正好是在他幽能耗盡，失魂香也沒點的時候！
換成以往，他只需要開眼一看，就能知道剛才劉十五說的所有事情。
也只需要說出兩件就能把劉十五唬住，心甘情愿的和他締結契約。
根本不用像現在這樣，極為被動的等著劉十五傾訴他的感情經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