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斜陽穿過火紅的楓葉,刺眼的光芒映在樹下走過的軒凝、冷澈兩人。黃昏的楓樹大道靜悄悄的,唯有涼涼的秋風卷起落葉飛舞。
他看她仍是一臉的憂慮,“怎么了?難道跟我一個班不開心?”
“不是。我很喜歡和軒凝哥哥在在一起,不過……不過……”
“不過什么?”
“不過從今天起,我就要回家了……”
“舍不得的話就常上來嘛。你家在一樓,我家在四樓,又不是隔著十萬八千里。”
“我怕我爸爸打我。”語畢,她的身子開始顫抖。
“你不要怕!你不要怕!等我長大了,好好幫你教訓那個大壞蛋!”他輕輕安慰道。
“我好想好想永遠都是六歲,而不是七歲。”
“就因為七歲要升小學?”
“嗯,六歲還可以在張叔叔家,吃蘇姨做的菜,和軒凝哥哥一起玩,可是等到了七歲,我們就要上學了。”
“畢竟我們都沒有上過幼兒園,我聽他們說幼兒園也很有趣。”
“我不喜歡幼兒園,不喜歡人多的地方。”
“為什么?”
“沒有為什么,就是不喜歡。”
“小澈……”他不再言語,只得輕輕牽著她的手向西而行。夕陽格外刺眼,楓葉與陽光交相輝映,灑滿整個街道,兩個孩子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很長。
“等一下!”她指著一旁的小賣鋪說道,“我要買瓶酒回去,不然又是一頓胖揍。”
“你有錢嗎?”
她突然愣住了,她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羞怯地搖了搖頭。
“放心吧,我有,走吧,一起去!”他拉著她的手,“你知道冷叔叔常喝什么酒吧?”
“嗯。我知道。”
老板娘遠遠看見兩個孩子,便親切地打招呼,“哦喲,軒凝,冷澈!”
“婆婆好。”
“你們好,真乖。冷澈又來給你老爹買酒來了?”
“嗯。還是老樣子。”
“五塊錢。”
于是一旁的軒凝掏出一張十大鈔遞給老板娘,“婆婆,那邊的大白兔奶糖多少錢一塊?”
“五分錢一塊。”
“喔!我找找零錢!婆婆給我拿兩塊吧!”隨后他又小心翼翼摸索出一枚粗糙的硬幣遞上前去。
“找你五塊,拿好別丟了!”老板娘一手將白酒遞給冷澈,一手將大白兔奶糖和五塊錢遞給了軒凝。
“我們走了!婆婆再見。”
兩人回到褪色的居民樓,軒凝將緊緊握在手心的兩塊大白兔奶糖遞給冷澈。“小澈,奶糖,給你。”
“我不要!”
“我知道你最喜歡吃大白兔了。”
“我不要!”
“聽話,拿著吧。以后我有了零花錢再給你買。”
“那我只拿一塊好了。軒凝哥哥也吃一塊。”
“乖,聽話!”他態度堅硬地將兩塊大白兔全部塞進她的手中,“我上樓了,回家別惹你爸生氣,躲他遠遠的!”
“嗯,好。”
兩人在樓外告別。軒凝蹭蹭地直奔四樓,仿佛是點燃的“竄天猴”,而冷澈一手緊握奶糖,一手緊握白酒站在門前不知所措。是的,她在猶豫,她在恐懼。時隔一年,她終究要打開這扇門,回到那個充滿暴力的家。
吱呀一聲,鐵門突然打開了。這聲音著實嚇了冷澈一跳,冷嚴托著疲憊的身子站在門口,“還不快進來?下神嗎!”
冷澈低下頭默默走進家門,還是一如既往的骯臟模樣。
“白酒,你買的?”
“是,是……”
“你哪來的錢?”
“是軒凝哥哥付的錢。”
“喔!大侄子還算懂事!不錯不錯!比你這個蠢丫頭強太多太多!”
“……”
“吃飯沒有?”
“沒……”
“那就過來吃點吧。辣椒炒雞蛋,吃得慣?”
“吃得慣。”
“也是,肯定沒你蘇姨做的豐盛,你也別講究了!又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老老實實吃點然后上床睡覺!”
“知道了。”
二人回到客廳走向飯桌前,玻璃桌上是一盤青椒炒蛋還有一碟花生。一旁鋁鍋里是滿滿的面條。
“你再去拿一個杯子。”冷嚴默默打開白酒。
“喔。拿來了。”
“今天你也陪你老爹喝一點,過了這個星期,你也算是個學生了!”
“知道了。”她默默看著一縷白酒落入玻璃杯,只是薄薄的一層而已。
“你就喝這些好了!今天我不打你,你放心吧。以后呢,我也會控制自己!盡量少打你罵你!”
冷澈默默抬起頭望著眼前的父親,難道是他神智錯亂了嗎?還是自己出現了幻覺?她不明白,他對她的態度為什么突然會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喝酒!小女孩家家的,現在不練練酒量,等以后出了家門不是說被人拐走就被人拐走?”
“以后呢,你每天下了學就去給我買酒,然后陪你爹喝,慢慢來!等你什么時候能喝半瓶了,我就不打你了!”
“真的?”
“我冷嚴是那種吹牛耍賴的人嗎!”他隨即飲下一大口白酒。
冷澈望著手中的玻璃杯,無非是一口水的量而已,她終于鼓足勇氣將其一飲而盡。
冰冷的酒水頓時變成一束火焰,囂張跋扈地穿過咽喉落入腹中。她不禁捂住口鼻,任憑這怪物在胃中翻騰。難以接受的氣味,不過她早已習慣了。只是今天確實她第一次親身感受白酒的氣息,難道這就是李白一生所愛?李白也不過如此嘛。
后來冷澈才得知,唐朝以前的時代是沒有高度酒的,而李白所喝的正是這種度數極低的酒,所以留下了什么千杯不醉的美名。如果讓李白穿越到水滸三碗不過崗的那個時代,估計文學史就會草草得寫下一筆:“宋有太白,祖碎葉城,游至水泊梁山時,飲酒三十盞。歌未罷,卒。”
不消三分鐘,她便開始昏天黑地地回到臥室,渾身酒氣地費勁回到床上。這一次她回到了那座高塔,回到了那歐式的巨大房間,還有那熟悉的莫扎特與紅綢地毯,完完全全重新展現在她的眼前。
“啊!小姐。您又回來了。”
“你上次說的馬車,我還沒見過呢究竟是什么樣的馬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