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珂有非常嚴(yán)(yán)重的心臟病,稍有不慎會(huì)(huì)出人命的那種。
更要命的是,這孩子從小性格急躁易沖動(dòng)(dòng),無(wú)形中增添了犯病的風(fēng)(fēng)險(xiǎn)(xiǎn)。
初中時(shí)(shí)老師同學(xué)(xué)知道他的病,都不敢靠近他。孫珂只得學(xué)(xué)習(xí)(xí),中考奇跡般地考上了一中。
當(dāng)(dāng)?shù)厝碩頰f,進(jìn)(jìn)了一中等于一只腳邁進(jìn)(jìn)了重點(diǎn)(diǎn)大學(xué)(xué)校門。
孫珂爸媽對(duì)(duì)兒子寄予厚望,怕學(xué)(xué)校不收有心臟病的孩子。入學(xué)(xué)前再三囑咐孫珂不要把自己有病這事說(shuō)出去:“他們可會(huì)(huì)歧視你,孤立你,你就和初中一樣別想交朋友了。”
“好不容易上了一中,千萬(wàn)要努力學(xué)(xué)習(xí)(xí),別給爸媽丟臉。”
“考上名牌大學(xué)(xué),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沒(méi)人管你。”
于是孫珂就這樣瞞著所有人進(jìn)(jìn)了一中。
孫珂的班主任何老師是個(gè)(gè)二十五的大小伙,責(zé)(zé)任心爆棚,一心撲在學(xué)(xué)生身上。偏又長(zhǎng)(zhǎng)的人高馬大,不怒自威,全班同學(xué)(xué)都怕他。
孫珂自然也怕。
但班主任畢竟不能24小時(shí)(shí)看著他們,于是其他課,尤其是性格綿軟的語(yǔ)文老師的課就成了學(xué)(xué)生們的“放風(fēng)(fēng)課”。
孫珂最近迷上了一款游戲,手機(jī)(jī)電腦都能玩。
游戲嘛,要想變強(qiáng)(qiáng),要么氪要么肝。
孫珂家教嚴(yán)(yán),僅有的一點(diǎn)(diǎn)錢只夠交每月的流量費(fèi)(fèi)。氪不行只能肝了。
于是除了何老師的課,其他課孫珂幾乎都在偷偷做任務(wù)(wù)。
這行為很快引起了各科老師的注意,提醒幾句不管用,便去班主任那告了狀。
何老師高度重視,很快便在語(yǔ)文課中從后門殺到孫珂座邊,繳了他的手機(jī)(jī)。
孫珂自知自己不對(duì)(duì),下課去辦公室老老實(shí)(shí)實(shí)(shí)認(rèn)(rèn)錯(cuò)(cuò),一臉誠(chéng)懇地保證自己再不犯。
繞了有五分鐘,孫珂才說(shuō)到重點(diǎn)(diǎn):“老師,能不能把手機(jī)(jī)還給我?”
何老師也不笨,一眼看穿,便說(shuō):“手機(jī)(jī)我不會(huì)(huì)要,你明天把你家長(zhǎng)(zhǎng)喊來(lái),我直接還給他們。”
自己求了半天無(wú)效,還要請(qǐng)(qǐng)家長(zhǎng)(zhǎng),孫珂臉一下就白了。手機(jī)(jī)是偷的爸爸的淘汰品,手機(jī)(jī)卡是同學(xué)(xué)送的,這要被發(fā)(fā)現(xiàn)(xiàn)了還得了?孫珂感覺(jué)呼吸不太順暢。
何老師看出孫珂的異常,但他以為是因?yàn)橐?qǐng)家長(zhǎng)(zhǎng)害怕造成的,畢竟哪個(gè)(gè)學(xué)(xué)生被請(qǐng)(qǐng)家長(zhǎng)(zhǎng)都會(huì)(huì)慌。便沒(méi)多想,還補(bǔ)(bǔ)充一句:“明天你家長(zhǎng)(zhǎng)不來(lái)我就去你家家訪,到時(shí)(shí)候問(wèn)題就嚴(yán)(yán)重了。”
孫珂后面的課都沒(méi)怎么聽。
晚自習(xí)(xí)放學(xué)(xué)后,孫珂不敢回家,在街上晃蕩,路過(guò)一家網(wǎng)(wǎng)吧,鬼使神差地走了進(jìn)(jìn)去。
既然都是死路一條,不如爽完再死吧。孫珂想著,打開了游戲。
十一點(diǎn)(diǎn),孫珂爸媽見兒子還沒(méi)回家,連忙給班主任打電話。
班主任把今天的事一說(shuō),孫爸頓時(shí)(shí)火冒三丈:“該死的混小子,不學(xué)(xué)好!打游戲,看我不打斷他的腿!”
孫媽也在一旁附和:“就是!這孩子太不像話了!是該好好教訓(xùn)(xùn)教訓(xùn)(xùn)!”
何老師連忙勸和幾句,讓家長(zhǎng)(zhǎng)別激動(dòng)(dòng),同時(shí)(shí)三人分頭上街尋找孫珂。
何老師熟門熟路地鉆進(jìn)(jìn)學(xué)(xué)校附近的網(wǎng)(wǎng)吧,很快便找到了他。
打電話通知過(guò)家長(zhǎng)(zhǎng)后,何老師厲聲把孫珂喊了起來(lái)。
孫珂嚇得手一抖,差點(diǎn)(diǎn)犯病。然后被何老師提溜著出了網(wǎng)(wǎng)吧。
二人在網(wǎng)(wǎng)吧門口,何老師訓(xùn)(xùn)他:“你小子膽兒挺大啊,白天剛抓了你晚上就敢不回家上網(wǎng)(wǎng)吧?你爸媽馬上就來(lái)。”
聽到爸媽馬上到,孫珂嚇得臉通紅,呼吸突然變得急促,死死抓著何老師的手:“何老師,求求你救救我,我爸,我爸會(huì)(huì)打死我的。”
那力度仿佛溺水者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慌亂又拼命。
何老師發(fā)(fā)現(xiàn)(xiàn)他的不對(duì)(duì)勁,忙問(wèn):“你怎么了?別怕別怕,老師會(huì)(huì)讓你爸爸好好跟他說(shuō)的。”
見孫珂稍有好轉(zhuǎn)(zhuǎn),忍不住責(zé)(zé)備他:“現(xiàn)(xiàn)在知道怕了?早干嘛去了?沉迷游戲,你還怎么……”
何老師還沒(méi)說(shuō)完,孫爸已經(jīng)(jīng)趕到,遠(yuǎn)(yuǎn)遠(yuǎn)(yuǎn)地大喊道:“孫珂!”
孫珂嚇得一哆嗦,暈了過(guò)去。
孫珂心臟病發(fā)(fā),再?zèng)]能醒過(guò)來(lái)。
中年喪子,還是獨(dú)(dú)子,孫珂爸媽在醫(yī)(yī)院號(hào)(hào)啕大哭。何老師這才反應(yīng)(yīng)過(guò)來(lái)孫珂那些臉色紅白交錯(cuò)(cuò),呼吸急促,不是緊張,是犯病。
何老師在醫(yī)(yī)院向?qū)O珂父母誠(chéng)懇地道歉,就差給人跪下了。但兩人過(guò)于激動(dòng)(dòng),完全不接受,撲過(guò)來(lái)就要打人,被周圍人及時(shí)(shí)拉住。為了不刺激他們,何老師暫時(shí)(shí)停課在家。
事情當(dāng)(dāng)然沒(méi)那么容易結(jié)(jié)束,孫珂爸媽鬧到學(xué)(xué)校,聲稱是何老師害死了自己的兒子,要求何老師賠償。
學(xué)(xué)校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后,認(rèn)(rèn)為孫珂犯病主要是孫珂父親太過(guò)嚴(yán)(yán)厲,并以學(xué)(xué)生家長(zhǎng)(zhǎng)隱瞞學(xué)(xué)生病情為由拒絕賠償。
于是孫珂爸媽喊了吊車,把孫珂的棺材橫在了校門口,并打了橫幅:黑心老師,害死我兒
學(xué)(xué)校無(wú)法,只得全校放假。
事情鬧到當(dāng)(dāng)?shù)仉娨暸_(tái)(tái),孫珂爸媽聲淚俱下,避重就輕,把何老師塑造成兇悍不講理的惡師,再由記者添油加醋的報(bào)(bào)導(dǎo)(dǎo),譴責(zé)(zé)一中只關(guān)(guān)注升學(xué)(xué)率不關(guān)(guān)注學(xué)(xué)生的身心健康。
學(xué)(xué)校自然不能任由媒體摸黑,連夜發(fā)(fā)布聲明,并召開發(fā)(fā)布會(huì)(huì)澄清,一中是百年名校,長(zhǎng)(zhǎng)年注重學(xué)(xué)生德智體美全面發(fā)(fā)展,并譴責(zé)(zé)家長(zhǎng)(zhǎng)隱瞞學(xué)(xué)生病情,危害其他學(xué)(xué)生的身心健康。
學(xué)(xué)生家長(zhǎng)(zhǎng)們紛紛支持學(xué)(xué)校:“家長(zhǎng)(zhǎng)也太自私了,萬(wàn)一這孩子是傳染病呢?傳染給我們?cè)趺崔k?真沒(méi)有公德心!”
“學(xué)(xué)校招學(xué)(xué)生進(jìn)(jìn)來(lái)就該好好體檢一下,這也是對(duì)(duì)全體師生負(fù)(fù)責(zé)(zé)啊!”
但大家也不過(guò)是嘴上說(shuō)說(shuō),沒(méi)人敢去阻止他們鬧,孫珂爸媽及家屬剽悍地堵在學(xué)(xué)校門口,討不到說(shuō)法誓不罷休。
學(xué)(xué)校停課第三天,學(xué)(xué)生家長(zhǎng)(zhǎng)坐不住了,高中一分一秒都無(wú)比珍貴,怎么能就因?yàn)樗酪粋€(gè)(gè)學(xué)(xué)生耽誤大家的學(xué)(xué)習(xí)(xí)進(jìn)(jìn)度呢?
“什么時(shí)(shí)候能開課啊?孩子明年高考呢!”
“學(xué)(xué)校這是故意偏袒老師吧?不是老師罵的狠,學(xué)(xué)生能犯病嗎?”
“家長(zhǎng)(zhǎng)老師都不是好鳥,還耽誤我們上課!一中要完。”
“這老師不會(huì)(huì)虐待他吧?要不好好的孩子怎么說(shuō)沒(méi)就沒(méi)了?”
“我孩子就是他班上的,他平時(shí)(shí)就兇的不行。以前總說(shuō)嚴(yán)(yán)師出高徒,看來(lái)懂得把握度很重要啊。”
“年輕老師嘛,急著樹立威信可以理解。”
警察終于出動(dòng)(dòng),以妨礙交通為由強(qiáng)(qiáng)行讓他們撤回了棺材。
事情再鬧下去學(xué)(xué)校名聲就毀了,為了息事寧人,學(xué)(xué)校和何老師共同賠償了孫珂父母五十萬(wàn),并令何老師公開道歉。
后來(lái),何老師變得綿軟溫柔,再也沒(méi)有管過(guò)學(xué)(xué)生的“閑事”。

一曲日出
這是我一個(gè)(gè)工作十多年的同事給我講的故事,不是她親歷,所以后續(xù)(xù)不詳,也就是說(shuō)結(jié)(jié)尾是我編的。過(guò)程當(dāng)(dāng)然也加工過(guò)。寫這文只是突然想,老師到底該不該如此嚴(yán)(yán)厲地管學(xué)(xué)生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