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楚菲打算在此地暫時停留，一來讓四娘養養傷，二來，這里離北辰山不算遠，她想去看看。

　　四娘與鈴蘭趕了一天路，早早睡著了，夜楚菲在周圍設下結界，掐了口訣瞬間到達北辰山腳下。

　　北辰山還是和三百年前一樣，高大威嚴，極純極豐沛的靈氣籠罩著整座山，元正弟子每日吸納靈氣，代代傳承。

　　夜楚菲試著走近，卻被結界阻擋前進的步伐，強行侵入她體內的靈氣讓她覺得十分熟悉。

　　她站在原地，內心莫名慌張，過了許久才感受出來你一模熟悉感來源與哪里。

　　乾桀曾親自來加固過結界……

　　“好巧。”

　　文演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后，夜楚菲轉頭，上一次見還是少女模樣的文演，頭發已經變成銀白色，臉上也多了許多皺紋，她險些認不出來。

　　“給你看點東西。”文演雙手捏出幾個結印，夜楚菲面前便出現一片廢墟。

　　她下意識在廢墟里尋找著什么，最終目光定在那塊寫著“青月繡紡”的牌匾上。

　　“他們把繡紡連著地下室徹底毀了。無規真的沒有了，其實早在阿青姐走了的時候就沒有了。”文演長長嘆出一口氣，夜楚菲能清晰感受到她言語中的悲傷。

　　她對于青月繡紡被毀和無規解散并沒有太多感觸，她這輩子和這些人接觸最多的也只有云央，她本來就覺得無規不是個太好的存在，毀了，或許會好。

　　“頭發變白，容顏變老，才是我的真實樣貌，哪有人沒成仙卻能幾百年不老不死的？乾桀道長是一個，畢竟他已經的半仙了。”文演道。

　　“我太舍不得無規了。”文演靠著巨石，仰望無邊無際的黑夜，“沒有無規，我早死了，或者說，沒有組長我根本不可能活下去，更何況能修煉至今。”

　　夜楚菲不知道做什么反應，只沉默著。

　　“我也不知道來找你干什么，看看你這張臉，想想從前的日子吧。”文演道。

　　夜楚菲看向她，她眼角有星星點點淚光，一頭白發在月光下生輝。

　　“要是你想從前了，就來看看我這張臉，任你看。”夜楚菲自嘲道。她第一次覺得，她這張臉除了好看，還能有別的用處，“我或許要去西北，帶著一老一小。”

　　文演也笑，似乎是瞬間擺脫了前一刻的茫然失落，有了方向，“你或許可以在東州找到我。”

　　“前輩保重，一路順風！”夜楚菲抱拳道。

　　“你才更要保重。”文演遞給她一只玉哨子，“有事可以吹哨子，畢竟相逢一場，幫一次忙還是可以的。”

　　“多謝。”

　　文演轉身消失在夜幕中，夜楚菲攥緊手中的玉哨，又一次回頭看向北辰山。

　　她手中稍一用力，玉哨化為灰燼。

　　還是算了……

　　夜楚菲推開木門，一把長劍閃著寒光直逼她脖頸，她迅速側身，仍被劍刃劃傷皮肉。

　　“小九！”

　　夜楚菲聞聲抬頭瞇眼看著面前胡須亂糟糟的男人，認出這是她七皇兄。

　　二人見面又驚又喜，夜楚冥收回長劍，上下左右打量了一遍面前的妹妹，“瘦了許多，剛剛沒傷到你吧？”

　　夜楚菲一見兄長，滿腹委屈都想要倒出來，卻只是含著淚點頭道：“傷到了，我思念兄長許久，沒想到一見面就挨了一劍。”

　　夜楚冥在自己握劍的手上拍了一巴掌，“我的錯，那你一路逃來，有沒有受什么傷？有沒有被人欺負？”

　　夜楚菲搖頭，“沒有，不然也不能一路順利逃到這里。”

　　“喵。”夜楚冥身后傳來鈴蘭的叫聲。

　　夜楚菲循聲看去，四娘慌慌張張捂住小貓的嘴，旁邊還有一人，看著受了重傷，坐在床邊斜靠著墻。

　　“九公主。”陸祁彥氣息微弱，確實傷得不輕。

　　“現在就不要這樣叫了，”夜楚菲掏出一瓶丹藥給夜楚冥，走過去抱起鈴蘭。

　　“看起來，你們路上遇到了強敵？”

　　“是，我們不如你運氣好，還沒進城就遇到了搜查的官兵和一幫搶劫的山賊，好不容易逃到這里。”夜楚冥道。

　　四娘聞言起身將床上的位置騰開，蹲在床邊。

　　陸祁彥一愣，在床上躺下，“多謝老人家。”

　　“不用謝，”四娘笑了笑，“聽你們談話，像是舊皇室的人，我在人間混跡多年，他們說北冥的皇帝也不是昏庸殘暴的人，怎么會糊涂到讓人一天就滅了國？”

　　此話一出，幾人皆沉默，四周寂靜無聲。

　　良久，夜楚菲小聲道：“是我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