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寫法契的,是一張金頁,上面書畫有符箓。
這類法契都有底版,格式如何,自有法度。
唯有幾處留白,一處書寫法契具體條條框框,一處是簽約者自家留名,最后一處錄入見證者之符形,一般按照約束能力強(qiáng)弱,從尋常地祇到大羅神仙不等。
蘇素很鄭重地簽下了后土娘娘和冥河老祖的尊名,又在后面書寫了自家老師林正陽真名。
這三個(gè)尊名剛剛寫完,就騰起火光,化作紋路,補(bǔ)上了符箓?cè)筆У囊粋€(gè)關(guān)(guān)鍵環(huán)(huán)節(jié)(jié)。
趙明陽眼神閃爍,似有掙扎,但還是上前,在神圣之名一處,再次添加了一個(gè)名諱——“昊天”。
“昊天,趙明陽難道是趙家人不成?沒聽說昊天上帝姓趙啊……”
不管如何,神圣真形各自簽署完畢,也都得到了回應(yīng)(yīng)。
四道神光在金頁上燁燁生輝。
兩人各自渡入一絲法力,彼此氣機(jī)糾纏在法契之上。
金頁自行燃燒,幾個(gè)呼吸間迅速燃為一道青煙,筆直地向上沖出。
與此同時(shí),兩人各自感受到一種無形的約束,加諸在身上,與此同時(shí),更是隱隱感受到四道蘊(yùn)含無比威嚴(yán)(yán)的視線,自此處一道而過。
法契,已成。
……
蒼梧界,廣元派,承惠山,古道盡頭,祖師堂。
一排排供奉在其中的竹牌上,各自有著深淺不一的墨跡。
一眼望去,大大小小約摸數(shù)(shù)千名牌位,分?jǐn)?shù)行排列。
其中靠下方的偏僻一處,一個(gè)書寫著“真?zhèn)韉蘢于w明陽”的牌位,猛地放出紅光。
上面的字跡漸漸淡去,更是發(fā)(fā)出“噼啪噼啪”的開裂聲。
隨即,化作兩截,啪的一下,墜落到地上。
“什么聲音?”
殿中一處簾幕背后,一名盤膝而坐的羽衣道人,睜開雙目,離開蒲團(tuán),行到這里。
見到地上摔碎的竹牌,這道人面色微變:
“又有命牌碎了·······”
上前拾起牌符,用拂塵輕輕一拂,頓時(shí),一陣清光自兩截竹牌上緩緩亮起。
內(nèi)(nèi)里顯出幾個(gè)模糊不清的字跡,但都是支離破碎。
勉強(qiáng)可以辨識(shí)出幾個(gè)字。
“真?zhèn)鰲ぁぁぁぁぁっ鰲ぁぁぁぁぁり枴ぁぁぁぁぁぁぁ?p> “這竟然是明陽子的命符!”
這道人頓時(shí)微微一驚,心中生出許多漣漪。
“那方天地,就真的這般險(xiǎn)惡?明陽子都折進(jìn)去了······那可是掌門所說的大運(yùn)之人啊!”
越是了解趙明陽的人,此刻就越是震驚。
“徐長(zhǎng)老曾言,明陽子氣運(yùn)如虹,色成龍虎,百年內(nèi)(nèi)必成仙道,然而就連這等大運(yùn),都沒能掙得一條生路,那方天地恐怕不是尋常的虛空大界啊······”
心中激蕩,久久不能平靜。
良久,這道人方才按捺住心中驚濤駭浪。
“必須立刻傳訊長(zhǎng)老堂?!?p> 手掌一翻,一枚巴掌大小的三寸銀色符劍,猛地化作一道銀芒,瞬息飛出。
半山腰處,一片宮觀樓閣間,數(shù)(shù)之不清的竹樓長(zhǎng)廊,曲折蔓回,勾連各處建筑。
數(shù)(shù)十名年長(zhǎng)的道人,正在殿外盤膝而坐,談?wù)摰婪ā?p> 身旁就是一片青翠欲滴的竹林,此刻,清風(fēng)(fēng)徐來,竹葉沙沙作響。
殿內(nèi)(nèi),不時(shí)傳出絲絲玄妙的道音。
盡管其中音韻根本不能辨識(shí),但僅僅只是聆聽,久而久之,也能洗練元神,助長(zhǎng)道力。
此處,正是長(zhǎng)老堂外。
在廣元派之中,修成陰神,又不是十大真?zhèn)韉蘢櫻磥硪膊幌敫?jìng)爭(zhēng)上三殿殿主之位的,就可以選擇外放,在各地打理道宮。
如果還有心追求大道,就可以進(jìn)入長(zhǎng)老堂,繼續(xù)(xù)修行。
長(zhǎng)老堂,值得是上元殿外這一處處回廊。取的是堂下聽講之意。
上元殿,主要管理的是門中一應(yīng)(yīng)弟子的道籍、考勤、功行以及品性監(jiān)(jiān)察。
殿主本身是權(quán)(quán)勢(shì)僅次于掌門的上真,也是真君道行。
而這些長(zhǎng)老,都是在殿外聽用的庶務(wù)(wù)長(zhǎng)老,平時(shí)無事時(shí)就在殿外修行,有事時(shí)則聽用于上元殿主。
上三殿都是真正的修行福地,即便僅僅是在殿外,那也是許多人求而不得的修行圣地,更是時(shí)而能得到殿主的指點(diǎn)。
如果得到殿主青眼,甚至可以被準(zhǔn)(zhǔn)入殿中,為上元殿一處偏殿長(zhǎng)老。
過往甚至有兩位真仙就是這般出身。
就在此刻,一道銀芒,自上方劃過,落在堂下,正被一名長(zhǎng)老捉在手中。
帶著靈光的三寸小劍,兀自跳躍不休,發(fā)(fā)出尖銳的長(zhǎng)嘯聲。
“此是嘯鳴飛劍,何處有變?”
這名長(zhǎng)老捏著飛劍,湊到眼前,去看劍柄處。
門中傳訊飛劍,都有定制,劍柄處會(huì)有來處的紋飾,輕易偽造不得。
“是祖師堂。”
這長(zhǎng)老頓時(shí)面色一苦,緩緩轉(zhuǎn)(zhuǎn)向左右兩側(cè)(cè),帶著希冀的眼神,試圖尋找一個(gè)同行者。
之前數(shù)(shù)月,祖師堂那邊頻頻示警,飛劍往來不斷。
甚至有一次一日之間連發(fā)(fā)數(shù)(shù)十道傳訊飛劍,驚動(dòng)殿主出關(guān)(guān)的事情。
那次事件,據(jù)(jù)說是祖師堂上,接連碎掉上百個(gè)命符,甚至事后還驚動(dòng)了其余兩殿。
從那以后,殿主就吩咐了,但凡祖師堂有變,就要即刻通傳,不得怠慢。
連帶著幾名延誤軍機(jī)的長(zhǎng)老,也被遷怒,雖然不曾被打發(fā)(fā)了出去,但也自此不能再踏入殿上半步。
有此一事,再看到祖師堂的傳訊飛劍,這些庶務(wù)(wù)長(zhǎng)老,就像是看到了即將炸開的雷符。
邊上幾個(gè)長(zhǎng)老也是面色一肅,做渾然不覺之態(tài)(tài)。
周圍唯有竹濤陣陣,山風(fēng)(fēng)瑟瑟。
廊下回廊中,系在欄桿與廊柱之間的鈴鐺,叮當(dāng)(dāng)作響。
這群人俱是神情縹緲,好似心神已經(jīng)(jīng)沉入內(nèi)(nèi)在,進(jìn)入寂然大定之中,茫茫然與造化同游,昏昏然不曉世事,再也喚醒不得。
嘴角抽搐了兩下,這名上了年紀(jì)(jì)的長(zhǎng)老,氣得連胡須都飄了起來。
“你們·····你們·····”
“······不是說好的,祖師堂的傳訊飛劍來,輪換著送嘛!”
“上次就是我,上上次還是我,今次又是我········”
周圍的長(zhǎng)老都是眼觀鼻鼻觀心,萬念歸一,寂然不動(dòng),哪怕連鼻息都是綿綿若存,幾不可聞。
一副我已經(jīng)(jīng)入定,根本不知道外面發(fā)(fā)生什么的樣子。
“算了,真是晦氣!”
眼看著這幫人面厚心黑,專門欺負(fù)倒霉的老實(shí)人,這長(zhǎng)老終于是頹然地站起身來。
盡管面有苦色,但還是拿著飛劍,步入了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