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苗惜薇好一通數落。

　　“好了媽，您休息會兒吧，進門還沒坐夠一分鐘您就忙活到現(xiàn)在，您累不累啊。”

　　魏華把疊好的衣服抱給苗惜薇，讓她放進衣柜里，“哼，我養(yǎng)了你這么個不爭氣的女兒我還真是挺累的。”

　　苗惜薇眉心微蹙，又來了。

　　“好渴，我去喝口水，您要嗎？”

　　“站住。”魏華逮著想開溜的苗惜薇。

　　“又怎么了嘛？”

　　魏華手里動作沒停，看著女兒背對著自己的，那倔強的背影，幾次欲言又止之后，她說：“算了，我懶得說你，說多了我心煩，你去吧。”

　　苗惜薇肩膀垮了一下，既然已經到這個份兒上了，她倒寧愿魏華把想說的話都說出來。眼睛又開始發(fā)酸，苗惜薇深呼吸一口，終究還是離開臥室去了廚房。

　　她本來也是真的想喝水，只不過現(xiàn)在這種狀況讓她有點尷尬，所以在廚房多待了會兒。直到魏華喊她，“薇薇，媽走了。”

　　苗惜薇放下水杯沖出去，“您要回去？”

　　魏華正在解圍裙，“衣柜給你整理好了，我覺著那貓的屎盆子還是別放臥室里好，我知道我說多了你也不愛聽，你自己看著辦吧。”她把圍裙遞給苗惜薇，“給你帶的東西記得要吃，少吃外面那些沒營養(yǎng)的。”

　　苗惜薇一把勾住她的胳膊，“別回去了，今晚就在這兒睡吧。”

　　“我還是回去吧，在外面我睡不慣。”

　　“這是您女兒家里耶！”

　　魏華深深地看她一眼，“我女兒的家不在這兒。”

　　“媽！”

　　“行了，別廢話了，我自個兒回去。反正跟你呆一塊兒也聊不了幾句。”

　　“媽！”

　　魏華一邊下樓一邊念叨，“別人到了我們這個年齡都過上含飴弄孫的生活了，就我和你爸不知道上輩子欠了你多少，這個歲數了還在為你操心。真不知道這輩子有沒有機會享你的福，靠你養(yǎng)老送終。”

　　“哎呀媽！您怎么盡說這種話。”

　　魏華不再多言，拿著自己的包包就準備離開，苗惜薇雖然表面極力挽留，內心卻十分掙扎。魏華說是要走了，動作卻有些拖延，幾次看向苗惜薇，終究還是欲言又止。

　　苗惜薇只當沒看見，“那我送您吧。”

　　母女倆挽著手去等電梯，漆黑的走廊里，一盞聲控燈隨著腳步聲明滅不定地閃爍著，每亮一次就仿佛是在為母女倆的分別做倒計時。

　　幾部電梯都在忙，苗惜薇看著面板上跳躍的數字，希望電梯趕快上來，又希望它能慢一點。

　　魏華也看著那些數字，她手指攥得緊緊的，嘴唇蠕動幾次，終于說出了她要說的話。

　　“昨天你爸把二姑家的錢還了，連同利息一起，但二姑沒要利息。”

　　苗惜薇猛然握緊拳頭，指甲狠狠地戳在手心上，“我只轉了兩萬塊錢給你，不是還差嗎？”

　　“我這有一萬塊錢的退休金，存著沒用，你爸經常給別人主持婚禮寫點稿子什么的，賺了有兩萬塊，加上你的兩萬剛好夠還。”

　　苗惜薇只覺得心里堵得慌，“哦。”

　　“二姑說要給你介紹個對象，說是那孩子各方面條件都挺不錯的，讓我勸勸你，好好跟你說說。那么你的意思呢？”

　　“我……”這可真是個難纏的問題啊。

　　魏華看她支支吾吾的，半天說不出一個字，脾氣一下上來了，“不愿意？”

　　“……這個……”

　　“看來你是真把我們說的話當耳旁風了，你也不為我們兩個老的想想……算了反正說了你也聽不進去，我也懶得再管你，你愛怎么樣怎么樣吧，二姑那兒你自己回她話去。”

　　苗惜薇沉默不語。

　　電梯恰巧在這時候到達，魏華沒有停頓一秒，沒有再看苗惜薇一眼就垮了進去，卻沒有馬上按關門鍵。

　　母女倆面對面站著，一個在里面一個在外面，不到一米的距離，苗惜薇卻覺得像隔了一條無法飛越的峽谷。

　　魏華盯著女兒看了一會兒，最后嘆了長長一口氣，語重心長地說：“現(xiàn)在這種形勢，你要還有點骨氣的話就好好努力。我和你爸也老了，掙也掙不動了，該說的也說了這么多，不知道你聽進去多少，反正自己看著辦吧。自己好好想想，怎么把失去的面子和尊嚴找回來。”

　　說完，她松開手，電梯門在眼前緩緩合上，隔絕了兩道參雜了太多情緒的目光。

　　電梯帶走了苗惜薇眼前的光亮，聲控燈還在明明滅滅地閃爍著，她松開緊緊握起的拳頭，一直竭力強忍的情緒也終于在這一刻得到釋放，眼淚終于可以肆無忌憚地往下淌了。

　　她仍呆呆地站在電梯口，看見面板上的數字跳到‘1’時才踩著聲控燈明滅不定的光往回走。

　　眼淚在她臉上留下兩條痕跡，眼睛澀澀的疼，她抹干淚水，連同淚痕一起。腦海里一遍一遍重復著魏華剛剛說的話，她也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誡自己。

　　要振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