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梅園故人在
“法師，天色不早了，我和妹妹就先回去了。”溫言卿對無心說。
“我剛煮了點糯米粥，前天隔壁雜貨鋪子送了點碎米過來，我還加了點紅豆進去，紅豆也是家里種的，收在罐子里，我取了一把昨晚泡過了，你們不如就在這里吃過了回去吧。”
“不了，回去晚了，我媽該著急了，謝謝師父了。”溫宛下意識地推拒。
“吃個晚飯用不了多少時候的，既然我師父留你們吃飯，你們就在這兒吃吧，正好嘗嘗我師父的手藝嘛。”心蓮拉著溫宛的衣角，眼含期待，無心也看著溫宛，有留意。
“阿宛，我們就在這里吃吧，說的好像我們沒有晚回去過一樣。”溫言卿想著法師一片好心，不能駁了人家的心意，他也開始做起妹妹的思想工作了。
溫言卿說著看了一眼心蓮，心蓮對上他的目光，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好吧，哥哥，反正我也不是一個人，那麻煩師父啦”溫宛沖溫言卿狡黠一笑，轉頭又朝向無心。她有些奇怪，哥哥有些一反常態，他好像挺喜歡蓮花庵。
“心蓮，帶你的兩個朋友再逛逛，別去放生池那邊就好，晚飯好了我叫你們。”無心不忘叮囑，又看了一眼在晚霞中漸糊的樹，灰的矮墻，朝院外走去。
樹上的一只烏鴉“哇哇”叫起來，一些梅花被抖落在地上，溫言卿的肩上，溫言卿也不拂去，只是聽了那略顯凄厲的叫聲，他的眼神里頓起了些寒意。
深秋的傍晚，有落葉，有月，有風，有影，還有幾個在院子里的人，就像一幅說好的畫，只是怕，真的怕，剛落筆，人就散了。
多年后，心蓮也總是想起那個夜晚，那時她和溫言卿剛剛相識，彼此都各藏了一段心事。那時她也是一個孩子，卻想讓大哥哥一樣的溫言卿高興，想和他拉進一些距離，甚至想以后經常可以見到他。
他就像一束光，照進了她原本灰暗的生命里。
“其實，放生池那邊好玩兒，池子里有只石頭做的大烏龜，有好多魚圍在它旁邊打轉，你們肯定沒有見過那么多好看的魚。只是現在黑了，師父不讓我帶你們去。”心蓮解釋道。
“沒事啦，不去也免得你師父擔心，我們今天已經很開心了，謝謝你啦。”溫宛拍拍她，有些漫不經心，她的視線越過心蓮的肩，看到了墻頭升起的一輪月，白的發亮，墻頭也泛著些柔光，再看心蓮的面龐，更是如白玉一樣，她不禁贊嘆:“心蓮，你可真好看喲。”
“你別笑話我了，我哪比的了你們鎮上的孩子。”
“我哪有笑話你，哥，你說，心蓮是不是生的好看，我從來沒見過眉眼長得比她更俊俏的女孩子了，她的眼睛在月下還有些幽藍，太少見了。”溫宛由衷地夸贊，一連用了好幾個少見。
“是啊。”溫宛說的直白，溫言卿也是點頭，臉上卻是紅了一些。也沒細想心蓮的后半句話，心里還在推敲溫宛的話，心蓮的眼睛居然是幽藍的，這倒是沒注意，如果是這樣，那豈不是和夜晚貓的眼睛一樣了嘛，想著卻是有些好笑。
“外面冷，還是進去坐坐吧，我給你們倒點開水喝。”
“好。”溫宛搓搓手，確實很冷，只是才感覺到。
三個人的腳步聲在院子里格外清晰，一聲輕，一聲重，慢慢的透著輕快。茂密的樹叢成了背景，影子映在墻上。
“里面來，正好有兩個蒲團，你們先坐，我再去拿一個。”心蓮忙招呼，自己卻是跑了出去，頭發在耳際揚了揚，露出雪白的脖頸。
不一會兒回來了，一只手上拿了一個蒲團，另一只手上拎了個花茶瓶，還能聽到晃蕩的水聲。
“心蓮，你小心點。”溫言卿忙接過茶瓶，下意識地說道。
“不礙事的，哥哥你不用擔心。”心蓮好像有些凍著了，又是跑的有些快，聲音里帶著沙啞。
“水杯在哪里，我們自己倒吧。”溫言卿問道，眼睛在小屋子里環顧了一下。
“在壁櫥里，我來拿。”心蓮走到墻角，打開藍色的簾布，各色的茶具露出來，擺的整整齊齊，上面用一塊紗布微微蓋過。這些都是無心的心頭寶，平時很少拿出來用的。
心蓮看了它們一眼，又拉上簾子，打開小柜子，拿出三個拳頭大小的杯子來。
幾杯熱水入肚，三人暖和起來，話又開始多起來，溫宛對心蓮滿滿的好奇，又一句接一句地問起來，溫言卿在一旁聽，卻是插不上話，就只管低頭吃幾口瓜子。
“心蓮，心蓮，可以來吃晚飯了。”隔壁傳來無心的聲音，十分清晰。
“馬上就來。”心蓮忙應道。一邊將三人的杯子收在一起，又把門打開，冷風吹進來。
心蓮領著她們來到隔壁，無心已經把飯菜盛好放在桌子上了，有一小碟咸菜，一盤蔥花豆腐，上面還冒著油光。
“師父，還有豆腐嘞。”心蓮有些驚喜，她都已經很久沒吃到豆腐了，還沒動筷，口中已經有了些豆腐的滋味了。
“嗯，一直放在米缸旁邊的，差點忘了。”無心見心蓮的高興樣，不禁感嘆，真是個孩子。
幾碗熱粥盛地半滿，冒著熱氣，筷子擺在旁邊，等著人坐下。鍋突然有動靜，熱氣推著鍋升起來，他們都望去。
“水開了，我去灌水，你們先吃。”無心忙走過去。
粥吃起來不稠不稀，糯糯的，吃的出來是新米。三個人喝了幾口粥，抬頭，卻是筷子都落在那碗豆腐上。
“你們吃，你們吃，不用客氣。”心蓮忙說。
嫩滑的豆腐入口，帶著蔥香，再喝三碗粥怕是都沒問題的，三人吃的香甜，無心聽著他們喝粥的聲音，也是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