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力先后見過老瘋子們，可他們現在都是大忙人，兩句話就把秦力和許諾打發了。
藥瘋子忙著給黃金獅子他們幾個煉丹，用他的話說，自己養的東西，哭著也要伺候好了。
刀瘋子本就是個修煉狂人，即便是在楓葉村最困頓的那幾年，也會在暗中潛修武道。
秦力又在月島邊緣找到畫瘋子，他此時正在作畫，見到許諾時眼睛亮了那么一下，便隨手打出百十個機關人，這意思顯而易見，那就是你自己玩去。
輕易破開機關人大陣，秦力正興趣缺缺時，耳邊傳來叮當當的打鐵聲，聲音不是很遠。
秦力循著聲音轉過一座矮山，轉角就巨大的方形爐鼎阻擋，爐鼎被燒的火紅，散發著恐怖的高溫，就連視線都變得扭曲。
飄忽的畫面里，長胡子老頭兒站在大鐵錠上，他光著膀子舞動兩柄和體型不是很協調的大錘，每一下敲擊整個人都要隨著錘子蹦起來，看起來很是滑稽，爆發出來的能量卻可以震撼人心。
兩人在矮山旁站了半晌，秦力很識趣的沒去打擾班老頭兒，他可不想半夜睡著覺，一把大錘從天而降。
別看這老家伙平時待人和善，倘若他發起狠來，就連刀瘋子都要退避三舍。
“奇怪，島上都走遍了，怎么沒見著劍瘋子?！?p> 看著班老頭手底下即將成型的劍坯，秦力便想起那個和自己沒什么感情的老家伙。
劍瘋子為人刻板，只要是他認定的事，很少或根本不會做出改變，所以他自始至終都沒交過秦力一招半式。
每每提及秦力，言語里總是充斥著不屑和質疑，而且是當面說破破，絲毫不顧及秦力的情感。
“我們接下來去哪兒？”許諾偏頭看向白衣少年的側臉，便被秦力憂郁的氣質吸引，那雙靈動的大眼睛里出現別樣的神采，但隨即便被她的人畜無害的笑容替代。
“你自己去轉轉，走累了便回湖心小筑，我要去修煉了?！鼻亓λ右灤錇t灑轉身。
“我可以在一旁看著嗎？”許諾笑容變得更甜美，她此行的目地便是查清秦力，嚴格來說是那種令自己的守護者都感到心悸的氣息。
只是回頭看了一眼，秦力心臟就狠狠顫了一下，脫口而出的拒絕，變成無力的妥協，含糊不清的話可能連自己都沒能聽清。
“你在說什么，嘴里像吃了咸蘿卜一樣?！?p> 許諾在心里狠狠鄙視，嘴角上掛著的笑容卻未消退，秦力深深點頭，提了提氣，道:“我們都在突破邊緣，一起修煉說不定可以找到契機，一舉突破境界，進入紫薇之境?！?p> 秦力剛說完就后悔了，但以他的性格從來不會作無謂的解釋。
許諾面頰微紅，內心崩潰，笑容明顯呆滯了片刻，弱弱道:“那個……雙修本就是武道大忌，況且我們還小，心神也太過稚嫩，沉浸太深很可能雙雙墜入瘋魔道，那樣會不會太危險?！?p> 秦力啞口無言，呆愣了片刻，然后聳聳肩轉身離開。許諾望著白衣飄飄的少年，粉拳握緊了又松開，最終提提裙子快步跟上。
一路無言，秦力徑自來到月島邊緣，這里距離畫瘋子很遠，只能看清一個輪廓，再就是他在虛無之上所作的那幅畫。
山河畫卷縹緲無常，像水波氣那樣似有若無，金色的線條和虛無交織，每一筆落下都能牽引虛空，讓那邊的氣場強上一分，畫面也變得模糊。
秦力靜靜看了片刻，從空間戒指里招出一桿水晶毛筆，猛地揮筆在虛空中留下一道白色痕跡。許諾感受到這邊的波動，慌忙從畫瘋子那邊收回視線，只見一道白線斬破眼前虛無，還來不及多看，痕跡便消散如煙。
“你也修儒圣之道?”
許諾過頭難以置信道，秦力無奈搖頭，簡簡單單的一筆，卻消耗了氣海里大半的靈力，以他現在的功力還不能拿虛空當畫紙。
“怎么說呢，不能算是，我沒能拜入畫爺爺門下，只是從他那里學來些皮毛而已，閑來無事就瞎寫瞎畫打發時間?！?p> 秦力收起畫筆，語氣很是輕松，許諾透過七彩光幕，定定的看向無盡的云海，突然冷哼一聲，道:“你這樣謙虛過頭，在別人看來就是虛偽，這種話可千萬不要當著儒家弟子說，不然你會被口水淹了的。”
“這么嚴重?”秦力看了一眼矮自己一個頭的小腦袋，許諾收回視線，沒好氣道:“瞎寫瞎畫都能在虛空留下印痕說出去鬼信，你最好說是娘胎里都在學畫，給那些儒家弟子留點臉面，倘若你覺得打臉會感覺到心身愉悅，那就不要說話，你越是高冷，別人越是高看你一眼，你爽了，別人也更容易接受些?！?p> “我懂了?！?p> 秦力呆呆點頭，悶聲悶氣道:“那個……許師妹。我還學了一些別的皮毛，這該如何是好?”
“那還等什么，把你會的都給姐姐展示一遍。”
許諾昂起精致的臉蛋兒，踮起腳尖想拍拍秦力的肩膀，高度卻還是差那么一點，她咳嗽兩聲，示意秦力長點眼力見。
秦力只是呆呆站著，用奇異的目光盯著面前的少女看，他已經完全琢磨不透許諾的心思。
“咳咳……”
許諾干咳兩聲化解尷尬，隨手從頭頂摘下一枚火紅的青冥果，放在鼻子前嗅了嗅。
她以往行走太荒，大多時間是以男裝示人的，難免沾染一些江湖氣息，好不容易做回女生，竟然一時難以改過來。
“哦，那我就先來煉丹?！?p> 秦力回過神來，從空間戒指里招出一尊青銅爐鼎，又找出大堆藥材，湊了湊，剛好夠煉一爐三品丹藥。
丹藥不算珍貴，秦力卻使出了渾身氣力，從提煉藥材，到丹藥成型，全程都全身心投入其中。
砰砰砰……青銅爐鼎里接連不斷炸響，就像是有人用小錘敲打丹爐，發出清脆的聲音。
丹爐里熱鬧一陣后便再次陷入沉寂。
又等了片刻，秦力緩緩睜開一直閉著的眼睛，嘴角揚起弧度，道:“爐里共有一百零一顆丹藥，一半極品，一半上品，還有一顆廢丹?！?p> “你能看穿丹爐?”
看著秦力邪氣的笑容，許諾心里毛毛的，趕緊扯下裙擺，掩蓋住露在空氣中的腳踝。
“聲音?！?p> 秦力單手釋放靈力，掌控著丹爐的溫度，現在不是分心的時機，但還是看了一眼許諾，淡淡道:“爐子里響了一百零一聲，有一顆撞擊丹爐時炸了。”
“好了，下一個皮毛?！?p> 許諾表現的無所謂，心里卻打翻了五味瓶，同樣是十五六歲的年紀，別人怎么就那么優秀呢，難道是自己這些年玩兒過分了？
“皮毛?煉藥可是我的拿手好戲，平時學的最認真了，怎么能叫皮毛？也是最近有些荒廢了，還好沒急著去藥爺爺那里炫技，不然會被他老人家罵到抬不起頭?！鄙倌臧底愿拐u。
氛圍尷尬，藥香從丹爐中逸散出來，形成實質般的迷霧，濃郁的香氣在這片空間久久難散。
秦力彈開爐蓋，從爐子里引出一顆顆淡藍色丹藥，他沒著急收起丹藥，就著么讓它們在眼前飄著。
一百多顆指頭大小的丹藥在空氣中滴溜溜亂轉，秦力從極品中找出幾顆極品引入白瓷瓶，然后一揮手震碎其余丹藥。
砰砰砰……在一連串悶響聲中，丹藥一顆接一顆炸成齏粉，淡藍色的粉塵隨風飄蕩。
“你把丹藥毀了？”
許諾看的頭皮發麻，她常年游歷四方，見到過為了一顆丹藥去賭命的獵殺者，更結識過為丹藥放棄尊嚴的武者。
可眼前這個少年，卻將它們毀的輕松徹底，如此一來以往見過的那些人和事就顯得更加低賤。
同樣的她自居也這么干過，雖然是為了好玩假扮的，但還是感覺很沒品，那還得了?
“我這里只有極品，從來不留下劣質丹藥?！?p> 秦力自顧自收起丹爐，許諾有些難以接受，心有不甘道:“你不需要不代表別人不要，你可以拿去賣啊，如果不屑出售劣質丹藥，可以交給我啊，我拿去積德行善總可以吧！”
越想越氣憤，越說越大聲，許諾自詡玩世小魔王，這一刻卻不怎么淡定了。
秦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呆愣片刻，慌忙從空間戒指里取出十來個白瓷瓶，爽快遞給許諾，傻傻的說道:“這里全是極品，你拿去積善成德，比起那些被毀的丹藥，它們的價值更高，積的德會更大的?！?p> “你還是不懂，這到底是無知，還是骨子里的可怕?！痹S諾面頰氣的通紅，瞪了秦力一眼揚長而去。
秦力手里還捧著白瓷瓶，就這么看著許諾翩然而去，眼中充滿不解，但沒往深處去想，只是無奈笑了笑收起白瓷瓶，然后又取出屠戮刀，向畫瘋子那邊跑去。
他剛才還沒打過癮，有許諾在一旁盯著，總是少了點感覺，這下好了，那女人竟會莫名其妙的發火，還自己就跑了，送客的話都免了。
湖心小筑，一直關注著秦力的兩女相視無語。
“嘿，這就鬧翻了，愛情真是奇怪，就像暴風雨?！?p> 趙紫嫣淺笑道:“月姐姐，你這下知道我的用意了吧！”
月婆婆哭笑不得，道:“是該讓力兒出去走走了，沒有歷經世事，確實難成人，你看著安排吧，我這里只有一個要求，不能苦了孩子?！?p> “你就放心吧，就憑我們秦力這一身本事，到哪兒都苦不了，我不是還跟著嗎？”
趙紫嫣笑的花枝亂顫，月婆婆瞥了她一眼，沒好氣道:“有你跟著他，我才放心不下，你可給我記住了，千萬別把秦力往百里冰那邊引，否則我出關之日必將你打殘。”
“你還是師姐呢，我很好奇，百里冰究竟把你怎么了？”趙紫嫣用肩膀撞了撞月婆婆。
月婆婆反手給了她一個栗包，指著跑回湖心的許諾道:“那丫頭片子也太矯情了，配不上我家力兒，你想辦法打發了。”
“為什么是我？”
趙紫嫣大翻白眼，道:“你這是過河拆橋啊，人家怎么說，也幫你認識到孩子的不足，再說了，本來就是秦力做的差勁。”
“你向著誰呢！”
月婆婆點著趙紫嫣的腦袋，正在這時許諾哭著跑到她們面前，不待月婆婆發難，許諾就問她們，自己的住處在哪里。
趙紫嫣指了指秦力的小屋，道:“你若是不愿意，就去旁邊那一間，我的屋子夠大，塞進去一頭牛都不在話下，何況是個嬌滴滴的姑娘?！?p> “盡說廢話。”月婆婆給了她一個巨大的白眼。許諾來不及道謝，便低著頭沖進屋里，嘭的一聲帶上木門。
“這孩子氣性比我還大！”
趙紫嫣望著小屋撇撇嘴，月婆婆卻皺起眉頭，沒有多說話，只是看向秦力那邊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