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國(guó)的滅亡，來(lái)的太快了。
從劉渠殺父投降，到大魏天子冊(cè)(cè)封劉渠為安樂(lè)王，再到詔令安樂(lè)王朝覲長(zhǎng)(zhǎng)安，然后半路上派出使者一杯毒酒賜死，前后加起來(lái)，半個(gè)(gè)月都沒(méi)有。
在永徽元年的四月，蜀成，徹底成為了歷史代名詞。
雖然這個(gè)(gè)事情上面，曹睿的吃相非常難看。
但是，出乎意料，不論是魏國(guó)國(guó)內(nèi)(nèi)朝野的輿論還是民間的議論，都清一色的站在曹睿這邊。
對(duì)(duì)這個(gè)(gè)時(shí)(shí)代的人來(lái)說(shuō)，孝悌就是一切的根本。
劉渠逼殺自己的親生父親，那等于是一腳踩在了整個(gè)(gè)社會(huì)(huì)的道德底線上。
用坊間輿論的話說(shuō)是:殺父叛主之人，人人得而誅之!
春天來(lái)了，洛陽(yáng)城的氣溫漸漸開(kāi)始變得暖和起來(lái)。
先帝駕崩的余波，漸漸消散。
只有少數(shù)(shù)的洛陽(yáng)居民，才會(huì)(huì)在偶爾的時(shí)(shí)候，緬懷先帝在位時(shí)(shí)的日子。
現(xiàn)(xiàn)在，長(zhǎng)(zhǎng)安的百姓，俱都被兩件事情，吸引住了。
其中一件，是朝廷下詔，下個(gè)(gè)月要加開(kāi)考舉，這一次，所有讀書(shū)人或者自認(rèn)(rèn)為自己是文化人的，都可以參考，只要通過(guò)總共三輪的考試。
就可以成為光榮的魏國(guó)正式官員了。
雖然絕大多數(shù)(shù)的人，都可能得從九品的吏員開(kāi)始干起。
但，這次錄取的規(guī)(guī)模，將空前的龐大。
根據(jù)(jù)小道消息，這次，天子要錄取三千人以上的官員，用來(lái)充實(shí)(shí)益州各郡縣的衙門(mén)和增補(bǔ)(bǔ)因?yàn)槿ヒ嬤荻輝諑尻?yáng)祿吓d究杖薄?p> 一個(gè)(gè)很明顯的預(yù)(yù)兆就是，前不久，天子制詔，收回了益州五十四縣，所有縣令的權(quán)(quán)力，今后，這些官吏，將由大將軍曹宇以及丞相謝襄、御史大夫趙固、太傅陳泰、內(nèi)(nèi)史陶荊共同商議委派。
雖然說(shuō)，很多讀書(shū)人，都是沖著光明的前途而來(lái)，沒(méi)幾個(gè)(gè)真的愿意去做什么地方上的吏員和有司衙門(mén)的屬官。
但對(duì)(duì)沒(méi)什么根基，也沒(méi)什么背景，更無(wú)名師指導(dǎo)(dǎo)的多數(shù)(shù)蕓蕓眾生，中小地主家的孩子們來(lái)說(shuō)。
有個(gè)(gè)官當(dāng)(dāng)就不錯(cuò)(cuò)了!
還要什么自行車(chē)?
反正，如今的洛陽(yáng)城，可謂是人滿為患。盯著天子近臣位置的諸子百家傳人以及貴族世家子弟，和能混個(gè)(gè)官職回家交代或者想‘賭一把’的草根階層，紛紛云集長(zhǎng)(zhǎng)安。
一時(shí)(shí)間，以洛陽(yáng)城之雄偉。都有點(diǎn)(diǎn)擁擠了。
每天，各條街道，車(chē)水馬龍。
來(lái)自五湖四海。準(zhǔn)(zhǔn)備備考的士子們，往來(lái)穿梭。拉關(guān)(guān)系的拉關(guān)(guān)系，走后門(mén)的走后門(mén)。
至于草根們，也自有自己的一套生存方式。
他們或穿梭在那些貴族名家弟子的身邊，拍馬屁的拍馬屁，逢迎的逢迎，有志氣的，也不會(huì)(huì)拒絕一位貴族子弟高價(jià)(jià)開(kāi)出來(lái)的招募條件，暫時(shí)(shí)給這些家伙打工。或整理文案，抄寫(xiě)各種文稿、書(shū)信，或做一些賓客、食客的工作。
但更多的草根，就沒(méi)那么好運(yùn)(yùn)了。
他們只能在長(zhǎng)(zhǎng)安城里，找一份臨時(shí)(shí)工作，靠著帶來(lái)的微薄的盤(pán)纏，艱難度人。
有人堅(jiān)(jiān)持了下來(lái)，也有人不得不放棄。
但，對(duì)(duì)所有人來(lái)說(shuō)，考舉。都是一個(gè)(gè)美夢(mèng)(mèng)，一個(gè)(gè)改變他們?nèi)松磥?lái)前顽R臋C(jī)(jī)會(huì)(huì)。
在這樣的喧嘩之中，長(zhǎng)(zhǎng)孫弘毅。帶著兩件簡(jiǎn)(jiǎn)單的行禮，來(lái)到了長(zhǎng)(zhǎng)安城。
他舉目四望，只見(jiàn)長(zhǎng)(zhǎng)安城中，到處都是擁擠的人群。
一輛輛穿梭往來(lái)，一家家店鋪的招牌，迎風(fēng)(fēng)招展。
整個(gè)(gè)長(zhǎng)(zhǎng)安，到處都有維持秩序的衛(wèi)(wèi)兵，以及巡邏的軍隊(duì)(duì)。
“當(dāng)(dāng)年晏子使楚時(shí)(shí)說(shuō)，臨淄城中揮汗如雨，揮袖蔽日，今日之洛陽(yáng)?？峙赂醍?dāng)(dāng)年的臨淄!”公孫弘贊了一聲。
然后，他就尋思了起來(lái)。
“老師命我來(lái)了長(zhǎng)(zhǎng)安以后。去尋當(dāng)(dāng)今天子的潛邸大臣陳登師兄投靠，可這陳師兄住哪里呢?”長(zhǎng)(zhǎng)孫弘毅不禁犯難了起來(lái)。
臨行前，他從未想過(guò)，洛陽(yáng)城竟會(huì)(huì)如此的大。
到了長(zhǎng)(zhǎng)安，他才知道，這個(gè)(gè)城市，果然不愧是我大魏的神都洛陽(yáng)，天下第一城。
想要在這茫茫人海中，找到陳登的家，恐怕有些難度!
一不小心，公孫弘就撞上了一個(gè)(gè)人。
一個(gè)(gè)衣衫襤褸，但背著許多竹簡(jiǎn)(jiǎn)的中年人。
長(zhǎng)(zhǎng)孫弘毅這一撞，將他背著的竹簡(jiǎn)(jiǎn)撞的掉落了許多在地上。
“抱歉，抱歉!”長(zhǎng)(zhǎng)孫弘毅連忙道歉道:“對(duì)(duì)不住先生，實(shí)(shí)在是抱歉!”
他也是個(gè)(gè)窮人家的孩子，他知道，一個(gè)(gè)窮人家的人，想要堅(jiān)(jiān)持讀書(shū)，要付出多少代價(jià)(jià)。
他當(dāng)(dāng)年為了求學(xué)(xué)，放過(guò)豬，養(yǎng)(yǎng)過(guò)羊，幸得恩師垂青，收錄門(mén)墻，才有幸得窺大道。
因此，對(duì)(duì)于這位中年人雖然貧窮，但依然向?qū)W，他很是敬重。
“沒(méi)關(guān)(guān)系……”那個(gè)(gè)中年人，雖然衣衫襤褸，看著就是個(gè)(gè)窮光蛋，但聲音出奇的好聽(tīng)，雖然帶著濃濃的蜀地口音，但卻也很懂禮貌，只聽(tīng)他道:“先生不必為此道歉，也怪吾不太小心!”公孫弘幫他撿起書(shū)簡(jiǎn)(jiǎn)，微微掃了一下，居然是《公羊春秋》的兩卷殘卷以及一套《論語(yǔ)》。
這就讓長(zhǎng)(zhǎng)孫弘毅頓生好感。
大家都是儒家的嘛，一家人!
最重要的是，對(duì)(duì)方在看《公羊春秋》，這就更是一家人了!恩師也說(shuō)過(guò)嘛……
天下儒門(mén)，要團(tuán)(tuán)結(jié)(jié)，要共同對(duì)(duì)抗黃老派和咄咄逼人的法家。
更重要的是，要把今上從墨家思想的污染解放出來(lái)!
公孫弘頓時(shí)(shí)就感覺(jué)責(zé)(zé)任重大，任重道遠(yuǎn)(yuǎn)啊!
對(duì)(duì)儒家來(lái)說(shuō)，敗給黃老派，可以說(shuō)是非戰(zhàn)(zhàn)之罪，讓法家坐大，雖然不會(huì)(huì)很舒服，但捏著鼻子也就認(rèn)(rèn)了——當(dāng)(dāng)年不是沒(méi)被法家騎在頭上過(guò)……
但倘若墨家坐大，那儒家可就真正是要傳承斷絕，失去所有地位了!
同樣，儒家要是坐大了，嘿嘿，黃老派和法家都可以放過(guò)，唯獨(dú)(dú)墨家，要趕盡殺絕!
這是印刻進(jìn)(jìn)所有儒家士子骨髓中的信念!
“先生治《公羊》”長(zhǎng)(zhǎng)孫弘毅故作隨意的問(wèn)道。
“當(dāng)(dāng)不得治，只是偶爾得到這兩卷書(shū)，甚為喜歡……”那中年男子笑著對(duì)(duì)公孫弘拱手道:“鄙人蜀中陳午，敢問(wèn)先生尊諱?”
長(zhǎng)(zhǎng)孫弘毅也拱手道:“這下北海長(zhǎng)(zhǎng)孫弘毅……”
“幸會(huì)(huì)，幸會(huì)(huì)!”兩人相視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