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毓靈仔細(xì)回想那日林將軍的模樣,并如實(shí)說道:“那林將軍啊,人高馬大的,皮膚黑黢黢,一頭短發(fā)似雞窩,臉上滿是亂糟糟的胡須。”
福伯問:“你說尊師姓柳,可是叫柳長生?”
“不不不,家?guī)熃凶隽毁F。師父偶爾進(jìn)城買酒,福伯可與他相識嗎?”
此刻福伯眉頭深鎖,若有所思,過了半晌才說:“如若你口中那林將軍與我所說是同一人,柳富貴恐不是家?guī)熣婷_@位姑娘,你可是大有來頭啊!”
“絕無可能,我自幼跟著師父,從未聽過柳長生這名字。”
福伯捋須說到:“丫頭,有些江湖舊事你有所不知。我心中所想八九不離十。尊師可是師承華山一脈,你自尊師所學(xué)功夫可是叫做拂云劍法?”
“師父從未跟我提及師門宗派,不過那日我打傷趙氏兄弟,用的確是拂云劍法。可是...為何師父又叫做柳長生?”
“呵呵,那便是了,當(dāng)年尊師以云中三劍而聞名江湖,你既是他親傳弟子,自然可以習(xí)得三劍。是了,是了!哈哈哈哈!”說罷福伯放聲大笑。“丫頭,你為人忠義果敢,老頭子我喜歡,又是故人子弟。今日奪回千尋又得遇故人弟子,真是雙喜臨門!哈哈哈哈哈!”福伯笑道。
“福伯,我不懂,聽您所言,家?guī)熢墙耍靠勺晕矣浭缕穑贿^就是個(gè)懂些武術(shù)的糟老頭而已,真要聞名江湖,怕也是以聒噪馳名。”龍毓靈此言一出,引得福伯哈哈大笑。
“哈哈哈,你這丫頭有些意思!陳年舊事日后再談吧!既是故人子弟,就安心在寨中住下吧,待尊師回返,我自會遣人請尊師過來敘舊。先隨千尋四處走走,老夫去看酒宴備得如何了,今日雙喜臨門,定要好好慶祝!去吧。”
說罷福伯大笑而去,雖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龍毓靈也只得隨著千尋在寨中參觀。
李千尋逢人便互相介紹,寨中的人也真如劉奶奶所言,都是淳樸耿直的人。
不知怎的,和李千尋單獨(dú)相處,龍毓靈總是有些尷尬。“那個(gè)...對...對不起。你們救了我,我卻說出那樣的話...”
李千尋聽了回頭爽朗一笑:“我都說了不用在意了,我喜歡你,因此不會因那幾句話生氣。女子到底是女子,芝麻小事也放在心上。”
聽他說到“我喜歡你”這四個(gè)字,龍毓靈頓時(shí)面紅耳赤,胸腔里小鹿亂撞,呼吸急促似是喘不過氣來一般。嗔道:“你這登徒浪子,方才相識便胡說八道!”龍毓靈沒想到自己竟也會有如此小女兒姿態(tài)。這可把千尋著急壞了:“不對,不對,你莫要亂想,我的意思是......我是說我拿你當(dāng)兄弟,對,我把你當(dāng)成我兄弟呢。自家兄弟當(dāng)然不用過于客氣,對吧...嘿嘿。”
原來是兄弟...如此便放心下來,同時(shí)心里也有種若有所失的不快。千尋還在那喋喋不休:“你看,你我相遇那便是緣分,昨日我只當(dāng)你是伸張正義的女義士,誰知你我二家的長輩還是舊識,這便叫做‘有緣千里來相會’,既如此有緣,我看你我二人不如就此交拜,義結(jié)金蘭!”
“好啊好啊,我從小在山中長大,除了師父甚少接觸他人,也沒有兄弟姐妹,你這小子心腸不壞,與你結(jié)拜甚好!”
李千尋白了龍毓靈一眼,說道:“我年長于你,你我二人結(jié)拜以后,我便是你的兄長,你再不可沒大沒小叫我‘小子’了!”毓靈正要還嘴。福伯聞言哈哈大笑。“甚好甚好!哈哈哈,小的們,來來來,大家正廳說話!”
來到正廳,福伯讓人擺起供桌,上立關(guān)二爺像,下擺三牲供品,焚香上供。待布置妥當(dāng),高聲說道:“今日小兒千尋安全得返,是仰賴了各位弟兄的功勞。謝過諸位!”福伯抱拳作揖,旁邊諸位兄弟紛紛回禮。福伯又道:“今日雙喜臨門實(shí)在是大好的日子,小兒千尋回寨乃是其一,旁邊這位,想必大家見過了,龍毓靈乃是李某故交子弟,方才兩個(gè)娃娃提議結(jié)下金蘭之交,此是其二。”
說話之時(shí),雷破天已擺好蒲團(tuán),給毓靈、千尋各引燃三炷香。為武神進(jìn)香后,二人各自在帖紙寫下生辰八字,互換生辰帖。爾后便是依著金蘭譜跪關(guān)公宣誓詞。
“蓋聞詩歌伐木,足征求友之殷;易卜斷金,早見知交之篤。是以璇閨繡闥,既聲氣之互通;蠹間雞窗,亦觀摩之相得。爰聯(lián)芝誼,籍訂蘭交,執(zhí)牛耳之同盟,效雁門而有序。是時(shí)上面黃天,下對厚土,我龍毓靈與李千尋在此歃血為盟、義結(jié)金蘭,以后福禍如己身,富貴同享,苦難共渡,如違此誓,萬箭穿心,不得好死。”宣了誓詞,引刀劃破手臂將血液放入酒碗,互飲血酒,式成。
“自今日起,你便是我李千尋的義妹!”
“哥哥!”
福伯扶起二人,哈哈大笑,樂得合不攏嘴。大伙在周圍鼓掌叫好,氣氛喧鬧歡騰。演武場上燃起炮仗,是以祛邪氣。只差鑼鼓喧天,便如過年一般。
福伯將兄妹二人擁入席上落座。其余人等隨即也紛紛就坐。這一席熱鬧歡慶,龍毓靈打小沒有吃過這等熱鬧的酒宴,好些美食只聞其名不知其味,頓時(shí)食指大動左右開弓,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席間有人唱起粗獷卻好聽地歌來,有人拍手打奏載歌伴舞,有人行令劃拳推杯換盞。由著高興,龍毓靈也跟著大口飲酒,這寨中自釀的酒,飲一口滿腹香醇,大呼過癮。哪知毓靈從小在山里素餐白飯,不勝杯酌。一碗下去只覺得頭暈?zāi)垦#灰粫悴皇∪耸隆?p> “哈哈,你這酒量...太差了點(diǎn)...嗝...額...以后跟著哥...額...多喝...啊,多喝...哈哈...”
當(dāng)日載歌載舞,眾人一直玩鬧至深夜。
月圓天清,漫天星斗瑩瑩閃閃,似是細(xì)碎的淚花,夜的潮氣慢慢浸潤開來,暈染出些許感傷的氛圍。歡宴結(jié)束,空氣中依舊彌漫著酒香。剛才還喧鬧的人們此時(shí)也隨著山林陷入沉睡。只有兩個(gè)身影,現(xiàn)身在山寨主樓的屋頂上,俯視著這偌大的寨子潛入沉思。良久,一聲長嘆。
“師父,那人當(dāng)真是柳長生?”
“誒,不得不信啊,日前傳聞修羅將重出江湖,下了戰(zhàn)書,大理鑄劍山莊血流成河,滿莊食客無一生還。林將軍既已出世,又有毓靈的拂云劍法佐證,不得不信啊。”福伯轉(zhuǎn)身面向身邊的雷破天,深深地看了一眼,似是恨不得這一眼要將他望穿。
“前唐三杰歸隱江湖十幾年,現(xiàn)如今已有二人先后重出江湖,偏還是在這幽州地界......能引他二人出世,恐怕這江湖又要有一場大動蕩了。”又是一聲長嘆,這一嘆里蘊(yùn)含著的是不安?還是不舍?
雷破天抱拳跪地,斬釘截鐵說道:“師父不用過于掛懷,無論如何,弟子都會站在您和少爺這邊。”
福伯將這陪著自己出生入死幾十年的弟子扶起,眼中淚光閃爍。仰天長嘆,若有所思。過了許久,說:“罷了罷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已是垂暮之年,有些事是有心無力了。既已如此,就提前做好準(zhǔn)備,好生應(yīng)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