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助火勢,刮起的一陣大風助漲了囂張的火焰,任由那些人怎么撲火,這大火終是越燒越烈,逼得他們退出府邸,眼睜睜地看著簫府被這火焰吞噬,無能為力。
漫天大火中,云卿始終耐心地等著她回過神來,給他一直以來最想要的肯定的答案,他確信,她一定不會拒絕他的。
可是還沒等云霖開口,他的余光便見一人踏風而來,他的身后是肆虐的火焰,那火焰就如同他的衣裳般鮮紅,嗜血的鮮紅填滿了他的雙眼。
他的笑容肆意而又張揚,上挑的丹鳳眼在火光的映照下分外好看,輕易地拉回了云霖的思緒,她怔怔地望著他,總覺得他們冥冥之中有著某種聯系,可是那究竟是什么呢?
“我答應你的已經做到了,如今該是云兄兌現承諾的時候”落雨軒渾身酒氣,就像是剛從酒壇中撈出來一般,酒氣熏天??膳瀋纖切θ藎瑓s足以讓人迷失其中,不可自拔。
云霖想,若不是早已愛上了兄長,如果一開始她遇見的是落雨軒,說不定她的心會輕而易舉地被他掠了去,他的眼睛就像是有種一種蠱惑人心的魔力,將人生生地拉了進去。
她不知道的是,他曾經確實用這雙眼眸迷惑過兩個小姑娘,只不過那二位的下場并不好。一死一生,活著的生不如死,日日守在那親手種出來的碧桃樹下,癡癡的等著她的意中人歸來。
從落雨軒的話中,云霖聽出來兄長似乎和他有著某種交易,而那是她不知道的。他們究竟瞞著她什么事情?
云卿的眸中帶了些遲疑,末了,終是問出了口,“你當真要如此?”
聽聞此言,那方落雨軒低低笑出聲來,像是聽到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話一般,笑了許久才止住,那笑聲分明是耀眼的,讓人誤以為他極其高興,可是為什么,云霖卻覺得他的笑容極為苦澀,分外勉強,是他用盡全力偽裝出來的。
“當然,落某在此謝過云兄。同時恭喜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只是可惜我無法親赴二位的喜宴。”云霖一直以為像他這么自信高傲的人,無論如何是不會在外人面前低下頭顱的,只是現實卻狠狠地打醒了她,她真真切切地看見了,落雨軒極為真誠地躬下身子,向云卿道謝。
想必他想要做的那件事對他而言無比重要吧,重要到足夠令他低下那高傲的頭顱。
被落雨軒看著,云霖不自然地移開眼,避免和他有視線接觸。落雨軒見她的反應,唇邊笑意愈深,仍舊看著她,嘴唇翕動,無聲地說著什么。
像是有著感應似的,云霖突然回過頭來,滿眼都是他溫柔入骨的笑。
她還是第一次在他的眼底見到這般柔意,他的笑令她極為不安,云霖心底突的冒出一個念頭,這會是他們見的最后一面,一想到這,云霖心里不免酸澀起來。
“很高興能和姑娘結識一場,經此一別,或許會是永別,愿姑娘以后再無磨難,一生無虞?!幣蛑饎?,三人離了簫府,來到一個僻靜的小巷。
這巷子極其黑暗,說是伸手不見五指也不為過。落雨軒臉上的愧疚,不舍都隱沒在黑夜中,不為云霖所見。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此時云霖的話中多了一絲顫抖,怕落雨軒所言是她心中那最壞的預感。
一直擁著她的云卿感受到了她的害怕,加深了他的這個擁抱,將她更緊的擁進懷里,支撐著她那越來越軟的身體。
“天下無不散的宴席,在下此后欲閑云野鶴過此一生,想必很難同姑娘再相見?!?p> 他的話如同給云霖吃了一顆定心丸,,讓本來緊張焦躁不已的云霖放松下來,眼神卻逐漸模糊,困意來襲。
“霖兒是不是累了?兄長送你去客棧歇息?!痹魄浯驒M將她抱起,看了一眼黑暗中的落雨軒,終是抱著她離開了。
“多謝這二十年來云兄對舍妹的照料,霖兒的余生有你相陪,我很放心?!甭溆貺帉χ謀秤?,緩緩道。
前面的人放慢了腳步,只是微微偏頭道:“放心,即使是豁出這條性命,我也定會讓她毫發無損?!?p> “如此,我便可安心地去了?!焙詘抵校溆貺幋澆巧蠐P,笑中泛著淚光。
又來到碧桃樹下,落雨軒單膝跪在冷越面前,微笑著看著她清麗的側臉,左手輕撫上她的面龐,在那額間,唇間,臉頰處,指尖落下深深淺淺的吻,就像是在完成某種儀式一般。
在云卿編織的幻境中,她終于做了一次美夢,嘴角溢出了笑意。
他緩緩移到冷越身邊,半擁著她,閉眼依偎著她,享受著這片刻的美好。
“小越,以后我不在了,你可要好好照顧自己。可別讓我死不瞑目啊?!甭溆貺幮χ潰切θ菀稽c一點冷卻下來,漸漸的沒有了溫度,只剩下了苦澀。
大夢初醒,冷越只覺臉頰冰涼,像是被什么濡濕過,是夜里落了雨,亦或是夢里流的淚?可她分明做的是美夢,為何會流淚?
即便是美夢,那夢里的景象逐漸變得模糊起來,她已不記得自己究竟做了一個怎樣的美夢,只依稀記得夢里有人撫著她的臉頰,深情地親吻著她。
其實從很久以前,她的視力便在不斷衰退,她想再過不久,這世間的美好她便再也見不到了。從得知他的死訊的那一刻起,她的眼里便失去了絢爛的色彩,整個世界只剩下一片荒蕪。
沒有他,縱使見到這世間最瑰麗,最壯觀的景色,也變得毫無意義??墑?,奇怪的是,她的眼神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清明過,周圍的景物她都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到底發生了什么?
不出所料,她的身上仍舊蓋著一件大紅色的外衫,她沒有像往常一樣站起身來四處尋找他的身影,她隱隱覺得,這次他真的離她而去了。
微風拂面,似有喃喃細語夾雜在這風中,她閉目細聽,終是聽見了那久違的嗓音。
“小越,日后我不在你身邊,相信你能照顧好自己。就當是做了一場夢吧,都忘了吧?!蹦?。漫不經心地語氣,似在說著一件極為尋常普通的事,卻不想那一字一句都在誅著冷越的心。
“不,我憑什么忘了,落雨軒你誘我入局,滅我全族,此仇不共戴天。此生此世,我定要親手血刃你。落雨軒,你給我回來啊……”說到最后,冷越早已泣不成聲,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她不想做一個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縱使走火入魔,形神俱滅,她也要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
在落雨軒死后的這些年來,她一直都在修習醫族秘術,她想從這秘術中找到復活他的辦法??墑且荒曖忠荒貲^去了,她始終沒有找到那辦法。
冷越將手覆在紅衫上,口中默念著什么,再睜眼半空中卻浮現一些她不曾見過的畫面。
原來啊,他一直都在她身邊,不過是刻意地躲著她,不讓她發現罷了。畫面就像是在循環重復一般,他一遍一遍地擁著她,親吻著她。
直到畫面一轉,終于出現了不一樣的畫面。畫面中,落雨軒硬生生地挖出了自己的雙眼,繼而安到她的眼眶中。猙獰可怖的鮮血順著他的眼瞼往下流,那長長的睫毛下只余空洞。
即使做足了心理準備,冷越還是被嚇的捂住了嘴,那么漂亮的一雙眼睛,他就這么慷慨地給了自己。
畫面的最后,落雨軒隱居在一處僻靜的竹屋里,靠著摸索蹣跚前行。他那么高傲的一個人,何曾這般狼狽過?
冷越像是瘋了一般,拔腿就跑,卻在距離那竹屋越來越近時漸漸放慢了腳步。她的軒哥哥披散著三千青絲,雙眼處覆著白巾。
眼見著他就要撞上一側的木架,冷越登時跑到他面前,扶著他的手臂。他卻像是觸了電般,猛地收回了手,開口便是嚴厲的質問。
“你是何人?”
“啊……”尖叫聲破空而來,冷越自夢中驚醒,細細密密的冷汗布滿了額間。都說夢是相反的,只希望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