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整了三天,三天來蘇恪幾乎是衣不解帶地守在蘇沫白身邊,幫他換藥,喂他吃藥,沒辦法誰讓他是這件事的唯一知情者呢,而且在他心里,蘇沫白絕對不能死。
“先生,我還是自己來吧……”看起來蘇恪有喂他吃飯的意思,蘇沫白連忙出聲阻止道,盡管好像并沒有什么用。
慢慢攪動著白瓷碗中的清粥,等著它慢慢冷卻后,蘇恪才舀了一勺送到他的唇邊,蘇沫白倒是聽話,順從地喝了下去。被人這樣細(xì)致入微地照顧了三天三夜,要說蘇沫白心中沒有絲毫的觸動,那是決計不可能的。
每每他都想答應(yīng)跟他走,可是他明確的知道,一旦離了蘇府,一入官府深似海,從今以后,這蘇府就跟他沒有半點(diǎn)關(guān)系了,他再也不能回來了。這里有他太多的回憶,他怎么舍得離開呢。
“先生……”
“怎么了?”被蘇沫白突然叫住,蘇恪手下動作不減,依舊一絲不茍地喂著他喝粥,不過這粥看起來實(shí)在是過分清湯寡水了,一絲一毫的肉味都沒有,讓任何一個人連著喝三天都不會愿意的。
他動了動唇角,咽下了原本要說的話語,展顏粲然一笑:“我想吃飯了?!?p> 蘇恪伸到半路的手一滯,竟怔愣了許久,等他終于反應(yīng)過來,才伸手摸了摸蘇沫白的后腦勺,笑到:“好,我去給你做。”
等蘇恪收拾好碗筷,走出一段距離,蘇沫白才反應(yīng)過來方才自己都胡言亂語了些什么,頓時懊惱不已,自己怎么能這樣和蘇先生說話,等等,他剛才是說,他要親自下廚?
抱著半信半疑的態(tài)度,蘇沫白艱難地下了筷,夾了一根青菜放進(jìn)嘴里。
蘇恪一直等著他動筷給個評論,等了許久,沒見蘇沫白有開口的意思,他只好自己主動去問了。
“沫白,這菜味道如何?可合你的胃口?”
面色如常的蘇沫白沖他微微一笑,輕聲道:“挺好,就是……”
“嗯?”
“就是有點(diǎn)甜了……”蘇沫白如實(shí)說到,已經(jīng)猜到他應(yīng)該是把糖當(dāng)鹽放了,就算如此,他也沒有流露出一絲一毫的嫌棄。
蘇恪:“這樣啊……沫白你別吃了,我去重做吧。”
見蘇沫白還在動筷,蘇恪連忙出聲阻止,他實(shí)在是沒注意到這茬,憑他的記憶來看,當(dāng)時的廚房似乎只有一盒糖,并沒有鹽這類的事物。
蘇沫白:“無事,只要是先生做的菜,沫白都喜歡?!闭f著笑著看了蘇恪一眼,看的蘇恪心頭微動,不得不說,他笑起來煞是好看,如山間清風(fēng),傍晚扶柳,林間小溪,潤物細(xì)無聲。
他好像越來越喜歡這位蘇二公子了,他們兩人有很多相同點(diǎn),也有不同之處,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找到像他這樣能夠秉燭夜談的同伴了。
感覺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蘇沫白朝他望了過來,用略帶疑問的口氣道:“先生,怎么了?”
“無事?!敝皇莿偤帽荒阄四抗猓撇婚_罷了,想再多看一眼,再多看一眼。
“先生別再盯著沫白看了,沫白都要被你看穿了,原想著待會兒再同先生講這件事,沒想到這么快就被先生看穿了心事?!敝灰娝畔铝税字窨?,起身緩步向他走來。
隨著他的走近,蘇恪的心卻越跳越快,總覺得他接下來要講的是件于他而言極為重要的事。
“沫白,你……想說什么?”
不過是想多看他幾眼罷了,卻被他理解錯了自己的意思,估計沫白以為自己把他的小心思都看透了吧,這才略過了一些不重要的小細(xì)節(jié),開門見山起來。
“先生現(xiàn)在還不能猜出沫白想說什么?”他的眼里隱隱有了一些失望的神色,仿佛是被他傷到了。
“我……我怎會知沫白心中所想,你快回去,別再走了,傷口又要裂開了?!彪x得越發(fā)近了,他清楚的看見了從蘇沫白那件水藍(lán)色的衣袖處滲出來的血色,不免有些擔(dān)心。
“無妨,先生,可否先聽我說?!?p> “好?!?p> 猝不及防,蘇沫白在他身前三寸之處單膝跪地,頭垂得低低地,良久才道:“陛下……”
如頭頂炸響一聲悶雷,蘇恪整個人愣在了原處,“你……”
“沫白都知道了……陛下肯紆尊降貴拜訪我蘇沫白,實(shí)乃我三生有幸,承蒙圣恩,得陛下這三日的照顧,我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辭。”
“沫白,我……”他想說的是,他照顧他不僅僅是因?yàn)橐眠@份恩情逼他入官,可是此時此刻他無法說出口,只因這天下黎民需要他,需要賢才。
“為陛下效力,沫白心甘情愿?!彪p膝重重跪地,重重地磕了三個頭,蘇沫白鄭重其事道:“參見吾皇?!?p> 雙手扶著他的手臂,蘇恪立時將他扶起了身,瞧見了那已然裂開的傷口,二話不說扯著他去上藥了。
“你還傷著,以后不可再行此大禮了,知道了嗎?”
“好。”
“我的意思是,無論在哪里,你都不用對我行禮?!?p> “陛下不可,禮儀不可廢……”
“無事,天子之言絕不收回,就這樣吧?!?p>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