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家過了一個星期,我就趕著回來了。
我還有和王曉斌約好要去見他父母的事兒,得早點回來好好的準備一下:買什么禮物?穿什么衣服?見了他的父母,該說什么話,該有什么舉止?我都得好好的想一遍過一遍,感覺就像要對待一個自己高攀不上的貴賓級客戶一樣,害怕遭到這貴賓的白眼。
王曉斌也在盡力幫我準備著,感覺他也挺緊張的。他也希望一切能順利。
他告訴我,他媽媽喜歡吃老BJ的茯苓餅,認為養(yǎng)生,他爸爸倒沒什么講究,就喜歡喝個西湖龍井。去他們家,家里就他們仨,我和他們見面也是和他們仨一起在家里吃個便飯。但也不用自己煮,更不需要買菜什么的。他們家打他從小就有人伺候著,他有保姆阿姨帶,他爸開車出去也有后勤侍衛(wèi)開車。在王曉斌還沒參加工作前,小學、初中、高中讀書,要到哪個地方去,也是直接吩咐一聲這個侍衛(wèi)司機“小李”就能送自己過去。王曉斌說,他認識的其他朋友家里也是這樣子的啊,從小沒感覺有什么奇怪的。倒是看了我聽著時驚訝得嘴巴也要掉到地上的表情,覺得我很大驚小怪。
我沒見過他這些高級待遇啊,他說這一切都是因為他爸!自他從大學一畢了業(yè),這些什么特殊待遇就都給剝奪了。要到什么地方,行,自己走路去!要工作,行,自己找啊!他爸說是要鍛煉鍛煉他。當然,實則這個單位也是他爸爸一個老戰(zhàn)友的朋友做一把手招他進去的。他爸特別囑咐了,進去就先從基層做起!他也聽從了,自己也沒什么意見。倒是他媽媽經(jīng)常說他爸了:你怎么給兒子安排個這么樣的工作啊?!這個可是你唯一的一個兒子啊,你不好好培養(yǎng)?!你看誰誰誰,讀書也沒我們斌斌厲害,可是別人老早已經(jīng)在公司里都當副總了啊!你怎么不上心啊?!你是不是老糊涂了你?!……他媽媽每天都嘮叨,沒有一天不嘮叨的,弄得他爸都不敢回家吃飯了。
王曉斌有些小得意的笑了,“最后我爸也松口說了,我這個工作只是暫時性的,先鍛煉鍛煉我。每個革命同志都是要先經(jīng)過黨的考驗,最后才能加入光榮的黨組織!我爸說等我鍛煉好了,自然會給我調工作。”
“那你還會調到其他單位去?那我們豈不是不能再一起上下班了?”我心里悄悄的飄過來一絲陰云。
“沒事,我們下了班,還能再一起啊。”王曉斌不以為然,“有很多人,處對象也不在同一個單位的,這有什么問題?”
“可是,我們見面就不方便了。”
“有什么不方便的!下了班不一樣能見!再說了,我能到更好的單位和崗位去,你不高興嗎?我工作能力也能大踏步的提升了,這不好嗎?現(xiàn)在,每天對著機器儀表檢測數(shù)據(jù)就好了?”他還盯著我,“你這個同志,不居安思危,不要求前進,這種思想很要不得的,你知道嗎?”
我被他說得啞口無言,覺得他說得也是有道理的,男人不是應該以事業(yè)為重嗎。可是,心里面就是覺得別扭,總覺得那里不對,不應該是這樣的,但又說不上來。
多年以后,我一個人的時候,有點想清楚了。其實,在此時,王曉斌的心已經(jīng)是在他自己的身上了,一切將以他自己的發(fā)展為重心了。如果他是一只鷹,他已經(jīng)有雄心壯志去高空翱翔。而我,只是伏在地上的一只兔子,看不到和鷹的差距,還在做著兩人雙雙把家還的黃粱美夢。
這些別人都看到了,都嬉笑著準備看好戲呢。而林江海,總是對我好的,他警告過我。可我當初沒把他的話放心上,一點也沒聽進去。人總是這樣,走過去了經(jīng)歷完了,才知道懊惱,但是,卻再也沒有辦法走回頭路了。
王曉斌幫我備了他爸媽喜歡的那幾樣,都包裝好了做了禮包,提了直接放我家里來,就等約好的那一天我們一起拿過去。
這一天終于來了,大年初十二,他家恰好有個空擋,沒應酬,自家人可以在家里吃一頓。
我起了個大早,反正也睡不著了,起來做了早餐,跑了步,還做了個面膜。
剩下的時間還有很多,因為約的是傍晚過去吃晚飯。那有充足的時間可以好好的挑選要穿的衣服。
穿裙子好嗎?也只能穿裙子了,這樣會顯得淑女。
穿什么樣的裙子好?肯定不能短的,一定要過膝蓋的,這樣顯得端莊;還要細致好看的,這樣顯得溫婉得體,像大家閨秀。王曉斌說,他媽媽要求他處對象的標準就是,要大家閨秀樣兒的。
哎,我在衣柜翻著找著,嘆著氣。
顏色?顏色肯定不能鮮艷了,一定要素雅一點的。但是,也不能太素雅了,畢竟現(xiàn)在是過年,大過年的,穿得太素雅,別人會怎么想,怎么也要帶點喜慶的色調吧。
就這樣,翻來找去,翻來找去,床上堆了一大推衣服都是不符合要求被我甩出來的,這些不是工作裝,就是太幼稚的,或者太時髦有點暴露的,或者就是比較休閑的運動裝,都不行,都不行!
早知道就直接到商場買一件上檔次的就好了,可是,回來廣州的時間也很短,另外,想著自己的衣服也很多。真是,衣到用時,方恨少。女人永遠是少一件衣服的。
最后,衣柜里也只剩這件了,幸運的是,這件倒是唯一能符合要求的!
是哪一件?
就是那天和佳玲一起逛街買的那條裙子啊,就是那天我生日時穿著和王曉斌第一次接吻的那條啊。
我摸著裙子,松了口氣。衣服終于有了。我得趕緊把它燙燙好,不能有一絲絲皺的痕跡。
下午大約4點半,王曉斌來接我了,是侍衛(wèi)小李開的車。
我挺直的端坐在車后座,穿著唯一能勝任這次晚宴的裙子,化著我有史以來認為最精致的淡妝。這個妝耗了我兩個小時,因為手抖總是出錯,最后我都煩了,深吸著氣才把它完工。
我就這樣子坐著他家的紅旗轎車里,像赴宴的灰姑娘坐著夢幻的馬車一樣駛向心中的城堡。
可是,我能有灰姑娘的幸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