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名巡哨趕緊上前見禮。
巡哨乃是衛(wèi)忌的人,不屬于任何一方國衛(wèi)令,他們見到姬樓,沒有諸多顧忌,自然是要客氣得多,倘若換了其他國衛(wèi),尤其是燕國衛(wèi),恐怕姬樓的性命會變得更加兇險。
姬樓還了禮,便向八人詢問長城以及衛(wèi)忌的情況。
“唉。”八人領(lǐng)頭的那一個,喚作杜由,乃是衛(wèi)忌當年的親兵,聽得姬樓問起,驟然長嘆,“大將軍正為晉國衛(wèi)的事操心,你一直未歸,其他國衛(wèi)令提議撤拆晉國衛(wèi),尤其是燕衛(wèi)令,數(shù)次提及此事,倘若你再不回去,恐怕大將軍也只能將晉國衛(wèi)給撤了。”
“至于長城,倒是一切安好,偶有戎族的探馬出現(xiàn),不過只是隔得遠遠地看上一眼,也不知他們打的什么主意,不知晉衛(wèi)令大人可知曉戎族的動機?”
“此事說來話長。”姬樓感嘆道,當初離開長城進入北荒,一去便是數(shù)月,他也沒想到自己會在北荒之地待那么久,更不會想到會親眼看到戎族劇變,而這還不是最主要的,那些洛山上下來的東西才是此番北荒之行的最大收獲。
姬樓本想提及那些怪物之事,卻聽到背后傳來陣陣馬蹄聲,扭頭一看,只見數(shù)百燕軍正浩浩蕩蕩地沖了過來。
杜由皺了一下眉頭,策馬迎了上去。
胡烈自然知道杜由是什么人,當下勒住韁繩,“祁三,你上前來看看。”
祁三一瘸一拐地走上前來,看了姬樓等人一眼,“就是他們。”
杜由冷哼一聲,“你們來此作甚?”
胡烈哈哈一笑,用馬鞭指著姬樓,“你們守衛(wèi)軍什么時候跟戎族勾結(jié)在一起了?”
戎族?
杜由暗自好笑,堂堂晉衛(wèi)令什么時候成了戎族,但姬樓的回來的消息暫時還不能透露出去,更何況,對方是燕人。
“他們都是我守衛(wèi)軍的人,什么戎族?”
“祁三,你說。”
祁三往前走了幾步,“我親眼看見他們從燕嶺出來,我見他們時,他們還穿著戎族的衣衫,對了,還有彎刀。”
“這能說明什么?”杜由冷笑道,“我守衛(wèi)軍斥候難不成還不能扮作戎人在外刺探軍情?”
“刺探軍情用得著帶一個孩子?”胡烈插口道,“難不成你們守衛(wèi)軍出門還要帶著家眷不成?”
杜由對于虞等人的身份雖有疑惑,但心里壓根也不會認為他們是戎族,只道是姬樓半路碰上的流民,順便領(lǐng)來長城這邊的村寨,一來可以借他們隱瞞身份,二來,長城的村寨也需要補充人口,以備來年開荒之需。
是以,聽得胡烈如此說,杜由心中怒氣激蕩,當即諷刺道:“要是你們多干點人事,這么小的孩子,自然也不會流落到我守衛(wèi)軍的地盤上。”
地盤兩字咬得很重,胡烈不屑地看著杜由,“那又如何?現(xiàn)今的守衛(wèi)軍可不比當年,識相的,把人交給我,我?guī)Щ厝ズ煤脤弳栆环热粽媸悄銈兊娜耍矣H自送他們回來。”
杜由大怒,心中好生不甘,“我守衛(wèi)軍雖不比當初,可也不是你可以隨意凌辱的,滾,休要啰嗦。”
“那看來我只好用強了,唉,為了整個大周的安危,我也是不得已啊!”
胡烈揮了一下馬鞭,數(shù)百人呼啦啦地散開,圍了過來。
杜由也不再廢話,直接將佩刀抽了出來,緊握在手中,面對著這么多人,沒有半點畏懼,反而雙眼中透著嗜血的光芒。其實,不僅僅是他,就是另外七人也毫無懼色,早就做好了拼命的準備。
守衛(wèi)軍是一群什么人?
他們每一年都要與戎族廝殺,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這樣一群人,怎會因?qū)Ψ饺硕喽鴫櫫耸匦l(wèi)軍的威名?
胡烈死死地盯著杜由,想要在他臉上看到那么一絲膽怯,可讓他失望了。
不管怎么說,攻擊守衛(wèi)軍都是死罪,對方人少,但他可不想承受衛(wèi)忌的怒火,到時候,說不得燕王會把他扔來長城任由衛(wèi)忌發(fā)落,到了那時,只怕死還是痛快的了。而今的守衛(wèi)軍里充滿了無數(shù)賊寇,折磨起人來,可是一等一的好手。
“看來,這當真是個誤會。”
胡烈的話一出口,祁三落下的心一下懸了起來,果然,馬鞭一響,祁三感覺自己的后背傳來撕裂的疼痛。
“這廝的眼睛留著何用,給我挖了。”
祁三嚇得趕緊跪在地上求饒,卻被幾個軍卒按翻在地,拖到一旁。
姬樓冷漠地看著不停掙扎的祁三,只聽得一聲聲撕心裂肺的慘叫,祁三的雙眼被生生剜去,只留下兩個血淋淋的窟窿。他痛得用雙手捂著雙眼處,在地上滾來滾去,好半天,聲音消失,也不知他是死了,還是暈了過去。
眾人誰都不再說話,耐心地聽著祁三的慘叫,直到四下安靜下來。
“這廝本就是逃兵,按燕律,本就該誅殺,場面雖然不怎么好看,但也是他咎由自取。”胡烈掃了一眼一動不動的祁三,忽然看向老常。
老常雙腿一軟,倒在地上,身子不停地抽搐了幾下,接著便不動了。一名軍卒查探了一下,搖搖頭,“死了。”
被活生生嚇死?
“今日之事,就當沒發(fā)生過,對了,你們回去后,勞煩替我給我家公子問聲好。”
胡烈面露微笑,調(diào)轉(zhuǎn)馬頭就欲離去,杜由將刀送回刀鞘,暗自松了口氣。剛轉(zhuǎn)過身,還沒走幾步,忽然身后傳來一聲尖叫。
“我想起來,他,他是姬樓,他是晉國公子姬樓。”
姬樓!?
他不是離開長城進入北荒后就杳無音信,據(jù)說是死了?怎么還活著?怎么還回來了?
所有人都呆住了,胡烈扭過頭看著姬樓,是了,祁三的話并不假,他們的確是穿過大澤,翻過燕嶺而來,但卻不是戎族,而是誰都沒想到的,竟然還活著的晉衛(wèi)令——晉國二公子姬樓。
“當年我在大公子手下當差,我見過他的畫像,他是姬樓,我敢用性命擔保,他就是姬樓。”
姬樓!
殺了他,便是天大的功勞!
就算衛(wèi)忌知道此事又如何?難不成燕王還會將自己送給衛(wèi)忌處置?不,絕對不會,燕王最想殺之人便是姬樓,自己殺了姬樓,替大公子報了仇,那就是功臣。
終于可以離開這窮鄉(xiāng)辟野了,胡烈激動萬分,放聲大笑。
“全部殺光,一個不留,替大公子報仇。”
胡烈一聲令下,眾人紛紛掉轉(zhuǎn)馬頭沖殺過去,而姬樓等人則是在那軍卒開口說第二句話時,便策馬奔逃。
“這些燕人,膽大如斯,竟然敢攻擊守衛(wèi)軍。”杜由喝罵著,“發(fā)信給其他兄弟。”
當下八人將弓取在手中,各自搭了一支箭迎空射了出去。
箭支入空,發(fā)出“啾”“啾”的聲音,這聲音嘹亮且尖銳悠長,不僅僅如此,簡支還拖著一條條紅色尾巴,將半空染成紅色。
胡烈狠狠的抽了一下馬鞭,守衛(wèi)軍明顯是在呼喚同伴,倘若讓他們匯合,那一切休矣。
“他們的馬腳力不繼,去一百人,從側(cè)邊繞過去,斷了他們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