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城
嬴政焦灼地巡視著城池以及傷員，神色間充滿了愧疚。
這些人跟著自己來大晉為的是建功立業，可到頭來，卻被羋云給堵在梁城，損失慘重。
“為今之計，唯有一鼓作氣，殺出梁城，此城不可守矣。”
“即便殺出重圍，能去哪？回秦？”嬴政頗不甘心，不甘心就這么灰溜溜地回去，以敗軍之將的名義回去。
茍句略一思索，就這么回去的確不妥，長安君正愁找不到借口，大敗而歸恐怕就是嬴政去長城之時。
可眼下，除了秦還有什么地方可去？
陽泉？
只怕姬隼自身難保。
“先離開這，以我秦軍戰力，不如奪一城池，再做打算。”
嬴政悵然點頭，似乎也只能如此，倘若姬隼敗了，那自己趁機奪下幾座城池也是好的，至少功過相抵，回去后也不至于被責罰。
“羋云多半在防備我們突出重圍，將軍可有良策？”
“我一直覺得羋云突襲我們并不簡單，公子你想想看，大晉岌岌可危，正是各諸侯瓜分其地的大好時機，羋云為何會甘愿用這么大的損傷來攻擊我軍？于理不合這是其一。其二，這幾日在城頭我看楚人探馬的動向主要探查我大秦方向，想來也許是防備著大王派兵過來支援，但就他這點兵力，想要圍點打援根本不夠，除非……，來的人并不是大王派來的援軍。”
“你是說……，他怎敢？”
“公子可還記得那江少延，許涼殺他之時，他說是被楚人與秦人陷害，秦內，除了長安君敢這么做，還有誰？”
“那把許小將軍請過來問問？”
茍句搖頭苦笑，“公主要帶他去洛邑他堅決不去，帝師相勸，他便以死相逼，他領著殘余的陵衛軍一直在城西，對我們不理不睬，想來就是因為我們秦人的身份，要從他口中知曉這些事，難。”
“可惜，長曦走得倉促，此事沒問個清楚。”
“哪怕長安君與羋云聯手，他也不敢冒然殺了公子，長安君動手與他動手是兩回事，一個面臨的是大王的責罰，一個面對的卻是大王的怒火，他不會這么愚蠢，他敢做的，只是擒住公子，如此，要突出重圍機會也就大了。”
嬴政暗自感嘆，這就是庶出與嫡出的區別，換成是自己殺了長安君，那肯定會被處死，而非責罰那么簡單。
“罷了，而今唯有出城一戰，方能逃離，勞煩將軍整頓兵馬，待夜色降臨，我們便殺出城去。”
……
姜延遙望著前方，心中對于大王的安排頗不理解。
按理說，陽泉即破，怎地突然把自己派來梁城？
難不成，楚人真敢殺了嬴政？
恐怕那羋云沒這么大膽子吧！秦王震怒之下，便可以此為借口，趁楚軍在大晉之時，發兵攻楚，料想羋云回援也來不及。
大王的心思真難琢磨！
姜延嘆了口氣，估摸了一下時間，差不多天黑前便可抵達梁城，當即下令大軍停軍休整，埋鍋造飯。
……
秦國方向，一騎飛揚，馬蹄重重地踏在地上，帶起的泥土高高飛起，濺射出去。
馬上的人看了看天色，料想天黑前便可抵達梁城，可要如何混入梁城，將咸陽發生的事告訴二公子，卻是沒半點頭緒。
聽說羋云正在攻城，守備森嚴，就是想混入楚軍中，也十分艱難。
可若等城破了，那說什么都晚了。
快馬毫不停歇，四下慢慢變得模糊起來。
天黑了。
嬴政坐在馬上，披掛整齊，沉默地看著城門。
在他身側，是茍句以及一干親衛，而在他身后，則是黑壓壓的親軍，共計八千余人。
這八千人算是嬴政最后的家底，至于城中的大量傷兵以及自愿留下為他拖延時間的死士，這一戰之后想必剩不了多少。
想著這些人乃是為自己一人而死，嬴政難免有幾分自責。
但現在不是自責的時候。
此時的楚軍是最放松的時刻，他們剛吃了飯沒多久，防備的都是夜襲，自不會想到嬴政竟然會選擇天將黑便殺出城去。
是以，當嬴政出了城門，依舊沒有楚人察覺。
沒有言語，狠狠落下的馬鞭就是命令。
八千秦國軍卒，悍不畏死，沖殺而去。
……
“報，將軍，梁城正有戰事，看起來似乎是秦二公子主動出擊。”
主動出擊？
那不是找死嗎？
“可有楚人的哨探發現我們？”
“碰上幾個，都被我們料理了，不過算算時間，他們再不回去，楚人肯定生疑。”
“那好，傳令，加速軍，直擊楚人。”
……
不用擔心羋云敢殺自己，嬴政自然少了諸多顧忌，不用時刻擔憂要害處會有突然冒出來的刀或戈，是以沖殺起來，曉勇異常。
羋云一開始被秦人殺了個措手不及，剛準備下令還擊，忽然猜測到嬴政的目的，便立刻讓大軍往后撤，然后變陣合圍，雖說因此死了不少人，可至少不用擔心嬴政跑了，區區八千人，騎兵發揮不出優勢，敗也是遲早的事。
當然，嬴政不能死，尤其是不能死在自己手中。
“長安君還沒派人過來嗎？”
“侯爺，還沒有消息，不過想來也快了。”
“哼，秦人不守信用，當初約定好我們一起進入大晉，而今我來了大晉這些日子，已按約定攻擊嬴政，可他們竟然還未派一兵一卒，就不怕老夫反水？”
“當初秦王支持援晉，長安君要想說服秦王，想來并不容易。”
“慕才呀，要說服一個人其實很簡單，關鍵不在于怎么說，而在于利，倘若長安君真說服不了秦王，那說明他蠢到了極點。嘿嘿，秦國需要的就是這樣一個大王，果真如此，說什么我也會支持他登上王位。”
慕才想了想了，點點頭，“信侯高瞻遠矚，學生拍馬不及。”
“哈哈，走，我們去看看嬴家老二，我就喜歡看贏氏的人像狗一樣無可奈何。”
羋云放聲大笑，成謀于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