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一眼妝容精致、表情猙獰、滿眼帶恨的皇后，心想：能夠讓她全然不顧小月子里的那些忌諱而來到這里，看來，她對我的恨意著實不小。

　　“微臣柳欣，拜見皇后娘娘……”

　　我本就無愧于心，所以大大方方地上前行禮，她卻打斷我道：“不必了！本宮就再給你次機會，你若能供出同謀，本宮便賞你個痛快，可如若不然，本宮定會讓你生不如死！”

　　我卻笑問：“我本就無罪，更無同謀，不知娘娘究竟想通過我，嫁禍何人？”

　　皇后冷笑了一聲。

　　“怎會不是你？！你這張臉，即便燒成了灰，本宮也會認得！你這個賤人！若不是本宮命大，只怕早已是一尸兩命！如今本宮不僅痛失愛子，還……這一切都是本宮親眼所見，又豈容你在此大言不慚！”

　　皇后說得是咬牙切齒，就連身體都在微微發抖，仿佛那夜是足已讓她牢記一生的痛苦！我看她這神情不似作假，突然明白，原來她和我一樣，也是受害者之一，所以，想要讓皇后接受我不是兇手的事實，其實是件很難很難的事情，畢竟眼見為實。

　　我向皇后的衣袖看去，哪里應該是藏了把匕首，不然，她如何給我個痛快，所以在毒酒和匕首之間，我自然會選擇后者。

　　心中有了盤算，我便一邊向皇后娘娘靠近，一邊看了看她身后準備拔刀的獄卒們，笑道：“娘娘難道沒發現，我有何不妥嗎？”

　　皇后果然一愣，我卻在此時快速躥到了她的耳邊，并低聲道：“我可是，沒有上鐐銬呢。”

　　說完，我便伸手假意掐向皇后的咽喉，然而陶子默卻先動了，他不僅逼得我收回了手，還將我的雙手反鉗于身后，讓我無法再對皇后出手，我頓時對他怒目而視，心中更是怒火中燒。

　　這人到底什么意思？前腳才說要同甘共苦，后腳卻又急著與我撇清關系？！這些也就罷了，如今事情已成定局，他若非要橫插一腳，不過是陪我枉送性命，因此，對于他態度的轉變，我也能理解。但我不信，他會不知道我此舉的用意，卻偏要攔我，難不成他和皇后一樣，非要見我倍受折磨才覺痛快？！

　　“賤人，這可是你逼本宮的！”

　　就在我愣神的功夫，皇后已然反應過來，她怒吼著，端起酒杯就將里面的液體強行灌進了我的嘴里，我被嗆得咳嗽起來，然而更讓我難受的，是全身那如同有數不清的小嘴在撕咬般的痛苦！

　　我下意識地想咬唇，可腦海里卻閃過了陶子默話語：“以后不許咬唇了，不然，我就不親你了。”

　　我想用手去撓，卻又突然想起陶子默為我處理傷口時的溫柔。

　　我突然想笑，笑陶子默的反復無常，笑自己的有眼無珠，笑皇后的可悲，于是，我從最初的低笑到仰頭大笑，就算是笑出了眼淚，笑得跌倒在地，也無法讓我停止，仿佛只有這樣，才能緩解我身上的痛苦。

　　“你就好好笑吧。”

　　皇后走到我的面前蹲下身來，捏住我的下巴，讓我不得不直視著她的眼睛。

　　“這毒可是本宮親自選的，等到它侵入心肺，等到你七竅流血、遍體生瘡，本宮倒要看看，你是否還能笑得這樣開懷！你放心，本宮會好好鞭撻你的尸體，為本宮那可憐的皇兒，報此血仇！”

　　我的體內，的確猶如飽受千刀萬剮之刑，但我還是笑著開了口：“真是，可憐人。做，別人的劊子手，感覺，可好？”

　　皇后聞言大驚，她擰著我的衣領急聲道：“你此話何意？！莫非意欲謀害本宮的，不是蘭妃？！不，這不可能！”

　　可就這么短短的一句，便已經讓我耗盡了全部的力氣，我甚至能感覺到，有些溫熱的東西從我的七竅流了出去，唯一留下的，只有徹骨的冰寒和漸漸稀薄的空氣。

　　但我還是在笑，而我的態度也徹底激怒了皇后，她有些瘋狂地對我說道：“原來你是故意的！都死到臨頭了，卻還想要戲耍本宮？！好，那本宮就發發善心，讓你在死前好好看一看自己的身體，因為，它馬上就會四分五裂，而后，本宮會拿它去喂狗！”

　　皇后邊說，邊從她的袖子里取出了一把鑲著寶石的金柄匕首，鋒利的刀刃上，泛著凜冽的寒光。

　　“從哪兒開始好呢？”

　　皇后打量著我的眼神，就像是看著待宰的牛羊，我下意識地想躲，可我的身體根本就動彈不得，不僅如此，已經進入窒息狀態的我，意識在模糊，身體在抽搐，就連感官，也在慢慢喪失應有的作用，所以，當她攤開我的掌心時，我的感覺，就好像是在看別人即將受難一樣。

　　但我的抽搐，卻很好的取悅了皇后，她將我的表現看成了害怕，并顯得十分愉悅。

　　“現在才害怕，太遲了。本宮會把你的手指，一根，一根的切下來，然后是腳趾，接著是手臂、腿和身體！”

　　皇后當真是說到做到，可就在她掄起匕首的時候，一只強而有力的手，卻穩穩地握住了刀刃，鮮紅的液體立即滴落在地，是那樣的刺眼，甚至刺疼了，我以為，已經麻痹的心。

　　“陛下賜的只是毒酒而非肢解，請娘娘莫要違背圣意。”

　　我聽著陶子默的話，心里卻想著：你既已幫了她，又為何要幫我？你既已選擇了置身事外，又為何要改變主意？陶子默，你為何總是像迷一樣，讓人琢磨不透。

　　這也是我在墜入黑暗之前，最后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