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肅,氣氛十分的嚴肅。
余生看見久違的媽媽,第一反應竟是她完蛋了!
期末考沒拿到第一;補習攛掇大家出去玩;還砸傷了自己的腳···余生在被媽媽牽回小房間處理腳上的傷時,大腦迅速回憶,并細數了這段時間自己的罪行!
她很怕惹媽媽生氣。非常的怕。
這次是聲嘶力竭的訓斥她?還是一言不發的冷暴力?不管是哪一種,她都不想要。和媽媽的久別重逢,她希望是盡可能多的溫暖。
“媽媽,對不起。”終于,在彼此沉默了許久后,余生的腳剛一碰到熱水,乍然而來的疼痛感讓她再次不聽話的哭了出來!
誰知余媽媽卻比她抽泣的更厲害,聲音壓的極低:“原本就是媽媽委屈了你,不該把你一個人留在舅媽家。可媽媽的工作實在太忙了,我們和別的家庭···還是不太一樣。所以余生啊,媽媽把你留在這里,不是因為媽媽不愛你,你要認真學習,聽你舅舅舅媽的話。千萬別再像今天一樣把自己弄傷了···”
余媽媽說到這里,停頓了幾秒。
余生不敢低頭看自己的母親,她向來懂事,或者說,像她這么大的孩子里,她已經算很懂事的了!她盡量不犯錯不惹禍,忍氣吞聲,盡量考第一。就是因為她知道媽媽的幸苦!
如媽媽所言:她們家,和別人家多少還是有些不一樣的。這個不一樣是因為她沒有爸爸,但是也無妨,她早就習慣了。她可以管好自己,保護好自己,甚至將來長大了還可以保護媽媽。
這許多層的心理建設,讓余生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她會成為一個大俠!一定要呀!
大俠就是不怕痛,也不會流眼淚。因為電視劇里所有的英雄和大俠都是拯救者,自己不會哭。
可大俠身邊的人會哭呀!
余生感受到了一滴溫熱的眼淚,滴在自己的腳背上。
余大俠的媽媽哭了。
余媽媽的輕聲抽泣逐漸演變成低聲抽泣。她的工作忙起來就是昏天黑地,不停的趕項目,制方案,她是逼不得已才把女兒送到舅媽家暫住的。她根本不敢回想,今天第一眼看到女兒時,她明明腳很疼卻裝著不疼的樣子。心下越來越愧疚:“如果還有下次,我卻不在你身邊,你也打算一直忍著嗎?”
余生嘆了口氣,小大人一般:“媽媽,不如你帶我走吧。”
她在這里也很開心,在短暫的暑假認識了江海和劉晨他們,有了朋友,這里的空氣也不錯,可這一切的新鮮感,都不及和媽媽在一起。
這一晚余生睡得不好,一來是腳背老疼,她的眼前不斷閃現江海拍著胸脯向自己保證的樣子。在她的潛意識里,已經把這個朋友當做了很值得信任的存在,好朋友就應該袒露心聲、毫無保留,可她心里還有秘密。
江海,他真的能接受自己是個沒有爸爸的‘怪物’嗎?
畢竟從小到大,那么多朋友都離開了她,就是因為她沒有爸爸。小朋友其實是很殘忍的,大概是因為他們的無知,總喜歡劃分出一群人中最與眾不同的那個,然后孤立對方。孤立的最好體現,就是在對方聽力可以聽到的范圍內,一起說所謂的‘悄悄話’。
‘怪物’這個詞,就是在幼兒園時,小朋友們以這種悄悄話的方式傳到她耳朵里的。
下半夜夢境更復雜,余生夢到自己不顧家人反對學了美術,還和孫學長待在一個又小又破的畫室里,終日和石膏體為伍,被嚇醒,正好聽見媽媽在壓低聲音哭。她更不敢發出聲音了!
她能做些什么呢?她好像什么都不能做。但什么都沒做的她,最后還是讓媽媽傷心了,她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笨蛋呀!
長夜漫漫。
第二天醒來,余生和媽媽擁有了同款‘腫眼皮’,她對著鏡子傻笑了好久,覺得自己突然間陌生了,媽媽也陌生了。只是她這樣看起來傻傻的。
“媽媽,我暫時不走了,我就留在舅媽家。”余生摸了摸自己腫起的眼皮,似乎下定決心。
余媽媽是個長相漂亮,精致又能干的女人,即便是在自己哥哥家,也戴著副眼睛擋住發腫的眼眶。此時她正對著鏡子扎頭發,聽到女兒突然此言,有點不解:“為什么呢?你不想和媽媽回去了嗎?”
“我的朋友們會想我的!”余生瞥過腦袋,這也不算假話。卻是她這個暑假做出的,最重要的決定!
此外,余生第一次意識到,‘做夢’是一件很神奇的事!她昨晚夢到的江海和孫學長,竟然今天都沒來補習,前者原因不詳,后者據說是因為和家里吵架。
“因為孫宇澤的媽媽不同意他學美術,所以鬧得有些僵。”雨辰哥哥吃早飯時,是這樣輕描淡寫解釋的。但余生知道,事情一定不會那么簡單。
她只快速端起碗,往嘴巴里塞了幾口飯,然后躲在碗后仔細觀察每個人的表情,特別是媽媽的表情。如果她是執意要學美術,媽媽會極力反對嗎?
江海沒來補習,劉晨自然也不會來。余媽媽好不容易回來,大家難得聚聚,這一天干脆休息,誰都沒提看書的事。
中午吃飯,余生都一直在思考江海沒來的原因。她很想和自己的這個跟屁蟲分享昨晚的夢,還有她的困擾,這樣江海一定有辦法逗她開心的。若不是腳不好,她下午倒還想再去一次秘密基地。
余生美滋滋的想著,順便把一口豆角塞進嘴里。舅媽這個時候從院子里走了進來,滿面紅光,一雙眼都抑制不住的笑。
一定又是聽說了什么八卦。余生這樣想著。
只見她把一籃菜放在地上,擦了擦手就開始念叨:“要說這江家的孩子還真是好學,這么熱的天,大老遠跑過來問大家在不在寫作業。我說今天休息,他就跑了,讓他進來玩會兒也不愿意。你看看人家,特別是你,別整天就抱著漫畫書,當心我都給你燒了!”
梁甜正吃著飯,被突然被拍了下腦袋,心中很是不悅,但堵著滿口的飯菜也沒發作。
舅媽繼續念叨:“不過說來也怪,只是一天沒見,那孩子臉上青了一大塊,好像是挨揍了!”
“……你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