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父:“我的藥呢？”

　　余楚:“什么藥？”

　　余父:“抹的”

　　余楚:“那個(gè)(gè)圓盒盒？”

　　余父:“嗯，不見(jiàn)了”

　　余楚:“你想想上午用完放哪兒了？”

　　余父:“就放袋子里了吧？”

　　余楚右手翻了翻袋子，里面一瓶碘伏，一包棉簽，沒(méi)找到抑菌乳膏的圓盒盒，“這也沒(méi)有，不會(huì)(huì)掉在地上，被打掃房間的阿姨清理走了吧？”

　　余父:“沒(méi)有算了，不抹了，明天回家，家里面的便宜，再買(mǎi)一盒”

　　余楚:“傷口這么深，不抹要發(fā)(fā)炎的，這樣，我下去再買(mǎi)一盒”

　　余父:“你別花冤枉錢(qián)，家里面的便宜，回家買(mǎi)一樣，我皮肉厚，一回不抹沒(méi)事兒”

　　余楚:“不抹，發(fā)(fā)炎化膿了，你可受罪”

　　余父:“我的情況我知道，你別管了，回去休息吧”

　　余楚知道犟不過(guò)父親，說(shuō):“隨你便吧”，回到病房。余父倚在病房外的廊道上，地板上鋪著露營(yíng)(yíng)的地墊、一床薄被子。

　　余楚坐在病床上，短視頻也刷不下去，腦海中浮現(xiàn)(xiàn)一個(gè)(gè)月前父親的腳后跟被街上的電動(dòng)(dòng)車(chē)輪子刮掉一塊肉的情景，傷口很深，當(dāng)(dāng)時(shí)(shí)到醫(yī)(yī)院包扎了一下，一個(gè)(gè)月過(guò)去了，仍然恢復(fù)(fù)的很慢。這種情況要想長(zhǎng)(zhǎng)住傷口，不化膿，還是不能沒(méi)有抑菌乳膏。

　　想著想著，余楚坐不下去了，還是決定下樓到上次的藥店給父親買(mǎi)藥。

　　余楚剛出病房，看到父親投來(lái)的眼神說(shuō)“我下去四處轉(zhuǎn)(zhuǎn)轉(zhuǎn)(zhuǎn)，今天晚上吃撐了，胃不舒服，消消食”

　　余父:“我陪你一塊去吧？”

　　余楚:“你腳上不得勁兒，我自己遛遛就行了，很快回來(lái)”

　　余父:“注意你胳膊，先別著急下去，下面風(fēng)(fēng)大，我給你拿件外套披上”

　　余父努力站起來(lái)，走向病房，從病床邊的儲(chǔ)(chǔ)物柜里拿出衣服，給余楚披上。

　　余父:“下去別走太遠(yuǎn)(yuǎn)，今天晚上還有雨哩，別淋了”

　　余楚:“我知道，就在住院樓附近溜達(dá)(dá)，胃里好一些就回來(lái)”。說(shuō)著就下電梯，走出了住院樓。

　　外面風(fēng)(fēng)大，左邊的衣袖在風(fēng)(fēng)中亂飛，余楚的右手拽緊左邊空蕩蕩的袖子，裹著身子向小藥店走過(guò)去。

　　省里的街道復(fù)(fù)雜，從醫(yī)(yī)院的另一個(gè)(gè)大門(mén)剛出去就迷了路，余楚靠著導(dǎo)(dǎo)航，走過(guò)兩個(gè)(gè)紅綠燈，找到了上一次的小藥店，買(mǎi)回抑菌乳膏的圓盒盒。

　　剛出小藥店門(mén)，毛毛細(xì)(xì)雨就被風(fēng)(fēng)緊挾著，霧一樣水汽淋在眼鏡上，紅綠燈模糊了起來(lái)，街上也變得更冷。余楚裹緊外套，頂著風(fēng)(fēng)中的冷雨，跟著前面的人群，原路返回了住院部。

　　走到住院部的廊檐下，余楚的頭發(fā)(fā)濡濕，兩眼鏡片上淌著雨滴，外套和褲子也塌濕了大半，像落湯雞一樣。余楚沒(méi)有馬上進(jìn)(jìn)樓梯，而是到旁邊的洗手間，嘗試用風(fēng)(fēng)干手的機(jī)(jī)器烘干衣服，收拾得差不多了，才進(jìn)(jìn)快速電梯，回到二十樓的病房。

　　余楚把未拆封的圓盒盒扔給在病房外打地鋪的余父:“給你”。

　　余父:“這是什么？不是不讓你買(mǎi)嗎？你怎么不聽(tīng)話呢，你這孩子。”

　　余楚:“別廢話，趕緊抹了，哪一天走不動(dòng)(dòng)了，可沒(méi)誰(shuí)(shuí)背得動(dòng)(dòng)你”

　　余父:“跟你說(shuō)了，家里邊的便宜，你……唉”

　　余楚冷冷地打了一個(gè)(gè)噴嚏:“阿恘……”。

　　余父:“你著涼了？”

　　余楚:“沒(méi)事，剛才回來(lái)，外面突然就下雨了，還好已經(jīng)(jīng)走到醫(yī)(yī)院廊檐下，沒(méi)怎么淋，說(shuō)不準(zhǔn)(zhǔn)可能有誰(shuí)(shuí)想我了吧”

　　余父:“你回病房歇著，我去打一壺?zé)崴o你去去寒氣”

　　余楚:“爸，你腳不好，別老替我跑前跑后的，這幾天，我自己能行，趁現(xiàn)(xiàn)在還沒(méi)手術(shù)(shù)，我還想多活動(dòng)(dòng)活動(dòng)(dòng)，雖然左胳膊帶了這么一個(gè)(gè)托具，但我能行，真的，熱水我可以自己去接，相信我”

　　余父:“你去吧”

　　余楚回病床邊的柜子上取軍用水壺，到不遠(yuǎn)(yuǎn)處的熱水房打開(kāi)水。

　　余楚打完開(kāi)水，并沒(méi)有著急回去，而是在余父打的地鋪上舒了一口氣坐下來(lái)，:問(wèn)道“爸，你喝不喝？”

　　余父:“我不渴，你喝吧”

　　余楚倒了一大蓋開(kāi)水，說(shuō)道:“稍等，我去拿樣?xùn)|西。”

　　余楚:“五仁月餅，嘿嘿。這東西配溫開(kāi)水下胃，美得很。來(lái)一人一半。”

　　余父接過(guò)了一半月餅，二人一口一口地品味了起來(lái)。

　　余楚:“爸，你喝水，這會(huì)(huì)兒應(yīng)(yīng)該不燙了”

　　余父:“你喝吧”

　　余楚:“好，這一杯我喝”，他熟練地用右手拿著月餅吃了一口，接著把剩下的月餅放在左手心里，又用右手端起盛著開(kāi)水的壺蓋，像喝白酒樣子，吸溜起蓋邊來(lái)，感覺(jué)好舒爽似的，點(diǎn)(diǎn)點(diǎn)(diǎn)頭，“嗯……好茶，好茶，香甜”。余父笑得合不攏嘴。

　　余楚:“爸，你也試試”

　　余父:“好，我試試，一口月餅，一口溫水”。

　　余楚:“怎么樣？”

　　余父:“嗯……香甜，腸胃暖也呵呵的，舒坦”

　　余楚短嘆了一聲:“要是有烏龍茶就更美了”

　　余父吃著月餅滿(mǎn)意地點(diǎn)(diǎn)點(diǎn)(diǎn)頭:“這就挺好”。

　　余楚想了想自家即將因病致貧的處境，回應(yīng)(yīng)道:“確實(shí)(shí)。”

　　吃完月餅，喝完溫開(kāi)水，余楚從地鋪上起來(lái)，回病房了。

　　晚上十點(diǎn)(diǎn)，關(guān)(guān)燈歇息。此刻，二十樓病房的窗外，城市的霓虹還在朦朧地細(xì)(xì)雨中五彩斑斕地閃爍，車(chē)輛依舊川流不息，仿佛夜晚才進(jìn)(jìn)入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