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陽停了下來。

　　他第一時間覺察到背上的人有不對勁：“子洛？”

　　沒人回應他，他伸手查看。不出一秒，他的手指抖了起來。

　　背后的人沒有呼吸，連脈動都不復存在，仿佛一個死人。

　　不應該啊，她最近沒有死劫。

　　肖陽再次確認，子洛的生氣全消，就剩一個冷冰冰的軀干。他終于慢慢把唇抿緊，用手把輕柔地把子洛往上托了托。

　　雷劫也不可能讓子洛一瞬間生息全消。除非是有什么人動了她的本源……

　　肖陽沉默著加快了腳步：還能救。

　　其實他也沒遇到過這種狀況，但不管還能不能救，不拼盡全力他也不可能放棄。就算不能救，他也不會把子洛放下的。

　　遠處又有了追兵的聲音。他受傷腳程不行，何況背上還有個子洛。

　　肖陽找了個隱蔽的地方躲了起來。那群人直線接近，其中有個女長老問道：“你確定他們在這里？”沒人回答她。倒是她掌心的那團光躍動幾下，算作回應。

　　那光怕是什么用來追蹤的法器。肖陽當機立斷，拔腿就跑。

　　界內御空受不少限制，饒是肖陽也飛得彎彎繞繞。那群魔人見他飛得不高就是一頓嘰哇亂叫：“把他打下來！”

　　一陣樹枝刀劍滿天飛，雜物中居然還能看到破破爛爛的臭鞋。有人驚叫怒罵：“大家都屏息！他又放毒了！”

　　放毒是不可能放毒的。肖陽的坑人玩意兒早用得差不多，這才陷入如此境地。但他也懶得冷笑或解釋，只是珍而重之地抱緊了懷中的子洛。

　　飛得有點急，風大，冷。

　　子洛一動不動。肖陽凝視著她，突然把自己的臉貼在她的臉上：“洛兒……”

　　還是他太自大。什么在這里渡劫能窺探天道，什么躲著渡劫比拼出去好。全都是他太相信自己能護她周全。

　　肖陽鴕鳥般埋著自己的臉，深深地吸了幾口氣。吸罷強打精神應付眼前的事兒——他不能讓子洛落到那群魔族手里。

　　但把她帶出去之后要做什么呢？用盡一切辦法救她，這是肯定的。可萬一救不回來……

　　萬一救不回來？

　　肖陽第一次嘗到迷茫的滋味。遇見她前他一心修煉玩樂。遇見她后也算初識情欲，一天到晚追著她跑。無論怎樣他都有事可做，也確定自己日后要做什么。現在他卻心中空空。

　　話本里的男主該殉情了。他不是他們，做不出這樣的事。死了也不一定能再見到鮮活的她，倒不如活下去為她守墓，讓她身側日日伴著鮮花。

　　風越來越急，肖陽御空的速度變慢。身后的魔族愈發興奮：“要捉住啦。”

　　肖陽冷哼一聲。

　　但情況危急是真的。他四處看看，這才發現自己離魔界大門只有幾十丈。

　　那群魔人篤定他們不會自投羅網，那個方向的防衛并不嚴。肖陽收了腳下的劍，不等那群魔人歡呼便一腳踏出。

　　縮地成步大法。

　　他殘余的仙力只能支持他用出這樣一次術法。用完便只能任人宰割。

　　肖陽淡定得仿佛危險的不是自己，一步并過去，在所有人反應過來前躍入魔界大門。

　　魔界天色昏黃，視物不清。守兵贏上來：“抓住了嗎？魔尊要你們直接把她帶過去。”

　　來人不答話。有些伶俐地看出端倪：“他是……”

　　肖陽沒給他們機會，捏碎了手中的一張卷軸。他又掉入那卷軸撕裂的空間縫隙中。

　　他怕子洛疏遠或敵對他，一直不敢帶她到魔界。眼下她沒有意識，想來帶到這里也沒有什么關系。

　　這縫隙是一個通道，出口是絕對安全的地方。肖陽并未因此略微緩口氣。

　　他仙力不足，卷軸撕開的縫隙并不安全。時刻會有空間漩渦或者飛石一類的東西。

　　肖陽已是強弩之末，東擋西躲下余力不足。他從胸口撤下一個玉牌子，胡亂系在子洛頸子上。

　　此時兩塊飛石一左一右地往他們身上撞。一顆沖著子洛的太陽穴，一顆沖著肖陽的后心。

　　他想也不想，抬手便擋。

　　“轟，轟。”

　　兩聲悶響。一聲是肖陽擊碎了沖著子洛的那顆石頭。一聲是另一顆石頭帶著狠辣的勢頭撞在他的背心。

　　奇怪的是他沒有死。他清楚地聽到自己身體內部傳出什么東西碎掉的聲音。但他還活著，血都沒吐一口。

　　他甚至沒感覺到痛。

　　還沒等他細想，懷中的子洛睜開眼。肖陽喜得萬千滋味在嘴中炸開，眼睛突然一痛：到地方了。

　　這里不似魔界，天色亮得很。肖陽的眼睛被光刺了一下，他用另一只手捂上子洛的眼睛。

　　子洛雖不知道他在干什么，還是老老實實沒有掙扎。那眼睛在他手后面眨呀眨，弄得肖陽整個手心都癢起來。

　　他挪開手。子洛看了一下四周，問他：“你怎么了？”

　　“沒怎么。”

　　子洛“哼”一聲，晃了晃手腕。一道紫線系在他們兩人的腕間。肖陽隱隱約約猜到什么：“這線？”

　　子洛一時不知道從何說起，簡短道：“此事說來話長，我雷劫已過。”

　　肖陽面有喜色：“恭喜。”

　　他真心實意地為子洛高興，但一聲呼喚又讓他的心懸了起來。

　　“少主？”

　　出聲的人很快近前。那人看上去與尋常人并無二致，身上氣息卻分明指出他是魔族。

　　肖陽偷偷注意子洛的動靜，倒把那人晾在一邊。子洛也微微驚訝，索性早知肖陽有些秘密，也沒什么反應。

　　一時陷入沉默。

　　肖陽的眼神明目張膽起來，子洛后知后覺道：“看我干嘛？人家叫你呢。”

　　她眼神一如往常，肖陽大松一口氣：“不要聲張，找些可靠的人助我們療傷。”

　　那人應道：“是。”隨機離開安排諸項事宜，只是眼神還不住往肖陽懷里的子洛那兒瞟。

　　鐵樹要開花，天要下紅雨。少主居然抱了個女人回來，還差點把自己玩死了。

　　子洛發現自己還被肖陽抱著，臉紅：“把我放下來吧，我可以走。”

　　肖陽居然老老實實地放下她，小心翼翼道：“你不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