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外某處客棧
一身小廝打扮的男子焦急的在屋里轉了一圈又一圈,聽到窗子傳來動靜,才松了一口氣,趕緊迎上去:“殿下,您可算回來了。”
黑衣男子一把扯掉遮面的面紗,露出一張棱角分明的臉,斜飛的英挺劍眉,細長蘊藏著銳利的黑眸,削薄輕抿的唇,俊美異常。
“殿下受傷了。”小廝一臉擔心。黑衣男子看了一下左肩新滲出的鮮血,皺了皺眉:“無事。”
黑衣男子取下腰間的竹筒,正要放到桌子上,不由的皺了眉,快速打開竹筒,里面只有幾條白色的布條,頭疼扶額,自己竟然被一個小丫頭片子耍了。
“殿下,這……”小廝一臉吃驚,殿下這是被耍了,誰這么大膽子。
“無妨,本王一定取回來。”黑衣男子語氣平靜的說,好像沒什么大不了的樣子,小廝搞不清楚狀況,只能在心里為惹了殿下的人默默點一根蠟,誰叫他惹了自家冷血無情的殿下。
黑衣男子脫下粘上血跡的上衣,露出上身遒勁有張力的肌肉,還有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的傷痕。
小廝機靈的捧著傷藥,在一旁伺候,看到殿下身上一圈圈纏的還算齊整的紗布,極為驚奇,自己伺候殿下這么多年了,除了皇后娘娘,還有主子已經去世的奶娘,主子只要還能動,就從未讓其他人上過藥,就連給殿下生兒育女的王妃都沒有過。
難不成給殿下上藥的是個女子,殿下看上人家了,天快亮了才舍得回來,如此看來他是白擔心了。
“管好你的腦袋,再胡思亂想,就不用要了。”小廝聽此回過神來,正對上殿下冷冰冰的眼神,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再也不敢瞎想了,畢竟殿下不喜歡自己好久了,要不是自己是皇后娘娘賜給的,自己早不知道在哪了。
黑衣男子麻利的清理好傷處,揉著頭疼的額陷入了沉思。
月棠宮
我正盤算著怎么設伏的時候,宮女通報太妃來了,按理我迎了出去。
見了禮彼此安了座我問:“太妃今日怎么來了?”
“叔敖最近常去本宮的宮里。”母妃意味深長的說。我笑道:“二十一哥是極孝順的”
“你知道,本宮說的不是這件事。”母妃說著表情變了。我不好裝傻,開口問:“太妃的來意是……”
“袁承家非吾兒的良人。”母妃盯著我道。我笑了:“袁承家干我什么事,不過是二十一哥胡思亂想,硬要把我和袁承家湊一起。”
“那就好。”母妃面色稍緩,又不屑道:“也只有武成那個蠢丫頭才這么上趕著男人,跟她那愚蠢的娘一個德行。”
我默然,母妃和吳太妃母女積怨已久。我若隨著說下去,母妃定會竹筒倒豆子的說吳太妃是如何仗勢欺人的,她是如何把先皇從其手上搶走的,吳太妃又是氣的如何失態的,實在是沒有意思極了。
“孔范雖然看著不似良人,但憑著阿娘這么多年的經驗看,他會待你極好的。”母妃一副苦口婆心的樣子勸我。我喝了口茶,泡的時間太長了,茶水很苦了。
“太妃,是不是我嫁個一個待我極好的人就行了?”我面色不虞的問。母妃見我如此,面色也不大好:“你是堂堂嫡公主,自然要嫁給一個身份配的上你的。”
“世上安得兩全法,待我好的人未必是有權勢的人,有權勢的人未必能待我好,阿娘,你覺得我應該選那種呢?”我直直的看著母妃,母妃一時沒了話說。
“我的郎君是要跟我共度一生的人,阿娘覺得好的人,我未必覺得好。”我頓了頓道:“我今年只有十三歲,今后如何尚未可知,阿娘暫時不必為我籌謀婚嫁之事。”
“可是……”母妃欲言又止。我輕撫著袖子道:“阿娘的擔心,我曉得,我會離袁承家遠點,決不惹麻煩上身。”
“你長大了。”母妃看著我嘆道:“也罷,你從來都是有主意的孩子,阿娘管不得你。”
我不說話,只看著母妃起了身離開,一時間心緒難平。若隋朝不滅,我又當如何呢?嫁給孔范,或者嫁給其他有權勢的人來聯姻。為這個國家,或者是母妃兄弟鞏固權勢嗎?我不知道,在既定的命運面前,一切只是設想。
縱使是恩愛非常的大姐夫婦兩人當初也不過是政治聯姻,愛情在這樣的時代是個稀罕的東西。
武成公主雖然處處惹人閑,智商不在線上,但她奮力追求愛情的勇氣倒是挺令我羨慕的,即使我看不上她這樣,但不妨礙我羨慕,人就是這么矛盾。
我正想這事的時候,流蘇過來了,行了禮道:“季杭帶來的幾個人,公主可要看看?”
“不必,我信的過你們。”我搖搖頭道,流蘇大概了解了我的性子,聽此,依舊不悲不喜,只是略好奇的問:“公主就那么肯定那個黑衣男子會再來嗎?”
“我手里握著要命的東西,只要他還能動,就會想辦法來。”我肯定的說,至于是什么東西就不能坦白直言,畢竟這件事稍有不慎,就會有性命之憂,流蘇還是不知道的好。
見我這么肯定,流蘇沒有再說什么,也沒有問我要命的東西是什么,倒是越發乖覺了。
“昨天出了什么事,皇宮里那么大動靜?”想起昨晚的吵吵鬧鬧,不讓人安生的事,著實讓我懊惱。
“聽小宮女說,昨晚皇宮里進了賊,好多名玩字畫被毀壞,還有幾件不見了蹤跡。”
“那皇兄可不得氣壞了!”我不由得笑道,怪不得今天早朝那么平靜,那個男人聲東擊西玩的挺溜的呀!
不過我這個皇兄也真是無可救藥了,隋軍都渡過長江天險,攻下陳國的幾個城池了,他還只知道縱情享樂,皇宮里進了賊盜走了兵力布防圖,他完全沒有意識到,恐怕現在不是在心疼他被毀壞和丟失的珍玩古畫,就是美人在懷忘乎所以。
一切皆有因果,陳叔寶他當不了一個好皇帝,就當我對不起他吧,盡量減少百姓的傷亡,早點結束戰爭,才是我最應該做的事。
“那些損壞的珍玩古畫呢?怎么處理?”我有些擔心的問,那些可都是歷史的痕跡。
大概沒想到我會關注這些東西,流蘇微微詫異后道:“不知道,要不奴出去打聽打聽?”
“你還要忙著布局,這件事你就不要操心了,我自有其他吩咐。”我笑笑道:“依本公主看,這件事秋水能辦。”
流蘇聽此,一向冷硬的臉上竟有幾分笑意,倒是難得。
秋水呢,是皇兄奶娘的老來女,因著她阿娘的緣故,自幼在宮里長大,本是許了一個大臣家的庶子,以后就是個官夫人,也算是極好了。
偏偏被皇宮里的浮華迷了眼,非要留在皇宮,一心想著做個妃子,皇兄倒樂意收了她,畢竟秋水長得有幾分姿色,又有幾分看著長大的情分在。
奈何秋水的娘十分明智,說什么都不同意,太后無法,只好把秋水調我這了,為著我的名聲找想,哪怕秋水自薦枕席,皇兄也會掂量再三。
自從知道了這件事,我心里不舒坦良久了,太后雖說辦這件事心是好的,但這件事做的委實不好。
太后只想著讓秋水安分下來,就沒想到差點成為哥哥小妾的女人成了妹妹的貼身宮女這件事,換到任何人身上都覺得尷尬。
何況秋水在我這,旁人使喚不得不說,還得維護著她。除了對我還算恭敬,其他人那入的了她的眼,跟半個主子似得。
如今皇兄和太后鬧矛盾,我送秋水過去,換些損壞的珍玩古畫,我不信余氣未消的皇兄不接受,如此一來,既得了東西,又沒有秋水再來礙眼了,可謂一舉兩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