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年結束了，我想回頭看看那些逝去的人身邊媚逝去的人。”明又亦突然道。

　　“嗯？”我有些不解。

　　“就是做一年的回顧吧。”明又亦坐在湖邊的石頭上晃蕩著腳丫子，用腳撩撥起水花。

　　“就像去看看那個想跳橋卻又被救下的小姐姐，還有小鹿的奶奶之類的。就想去看看一年之后，他們過得怎樣？”明又亦眨巴著眼睛看向我，問道：“還找得到他們嗎？”

　　“可以。”我點點頭，同意了這個想法。

　　我知道也有死神會做這樣的事情，但是于我而言，這樣的事情并沒有什么意義，我也不忍心將世間好壞告訴那些逝去的靈魂，畢竟再好再壞也與他們無關。我與他們的緣分，一般也就停止于接引。

　　黃黃這時候不在，他已經去人間接引靈魂了，小姑娘有些不開心，她還是想和黃黃一起旅行的。我笑了笑，稍作安慰，便和她返回人間了。現在北方的城市已經陸陸續續開始下雪了，也不知能不能遂了小姑娘的愿，看到真的雪景。

　　我和她已經去到中部地區了，在小鹿之后接引過一個老人家的靈魂，這個老人家是自然死亡的，離去的時候很安詳，對人間也很滿意，這是小姑娘最喜歡看到的。

　　“這不南不北的地方，到底是怎樣一個存在呢。”明又亦看著街上的景象，有些人看起來在過寒冬，有些人看上去卻又像過深秋，看起來多少有些不協調，“有那么冷嗎？”

　　“可能吧。”我說道，我也不曾體會過這不南不北的天氣，若是我在這，應該要多添幾件衣服吧，免得生病。也好在人間的氣候對我們死神造不出影響。

　　我們行走在夜色中，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在晚上的路邊吃著好吃的。是的，我們又路過小吃街了，還是這個大城市很著名的小吃街，步行街的兩旁是各色美食，還有一些賣著小玩意，或是在架子上掛著的，或是在地攤上擺著的，倒是很合明又亦的意，她穿行其中，我為了躲避她的絮絮叨叨，就坐在小吃街的大理石招牌門上的檐角上看著她。

　　“哎呀，老師，你怎么這么無趣啊，這么熱鬧的地方，你就這樣冷眼旁觀的樣子，多沒意思啊。”小姑娘跑了一圈，跑回我身邊，對我很是不滿。

　　“哪有冷眼旁觀，我這不是面帶微笑嘛。”我微微笑著看著她，反倒惹了她一個白眼，嘟囔了一句沒意思，就不理我了。

　　我看她不想理我的樣子，也沒有表示，轉眼看著那熱鬧的人群，心中暗暗思忖。是啊，是很熱鬧，但是于我而言，又有何關系呢？這世間再熱鬧，我也不過是旁觀者，確實只能在一邊冷眼旁觀。

　　或許，我...

　　“老師！”明又亦突然一聲叫喊，打破了我的沉思，我也回過神來，看到了我手中不知何時顯現出來的沙漏，上面的沙子不斷流逝，已經過了兩分鐘了。

　　“你在想什么呢？這么入神？”明又亦問道，神情中帶著些許擔心，“在想師母嘛？”

　　“啊？啊，沒有，不是，是另一件事情。”我心不在焉地回答著，指了指手中沙漏，“我們過去吧。”

　　“好！”

　　一路尋去，我們的目的地是在一個很漂亮的小區，這個小區有露天泳池，有花園，還有湖泊小景，周圍環繞這幾棟高樓，倒也不顯得突兀。在一間單身公寓式的房間里，我們看到了我們要接引的人。

　　這個單身公寓式的房間不大不小，放了一張大床，兩個梳妝臺，一個茶幾，一套沙發，掛壁電視，還有一個帶書柜的書桌之后還有蠻大的活動空間。陽臺上安置著廚房和雙人餐桌，衛生間的浴缸里有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女孩正要結束泡澡，床上躺著一個稍小一些的女孩，吃著水果沙拉，看著電視。

　　整個房子里的環境看起來特別干凈整潔，哪怕是油煙機也沒有積攢油煙，是不是才打掃過一般？

　　沙漏是停留在泡澡的女孩頭上的，我只是確認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我和明又亦毫不客氣地坐在沙發上，和沙拉女孩一起看著電視。

　　泡澡的女孩從衛生間出來，屋子里開著空調，所以她就穿著輕薄的睡衣，用毛巾搓著齊肩短發，一邊的衣襟還因為動作滑落，露出一邊的肩膀，她眉眼舉動中透著一股子柔媚。再看沙拉女孩，扎著簡單的馬尾，露著光潔的額頭，笑起來露著虎牙，宛若一縷陽光。

　　我看了看明又亦，這個女孩和明又亦有點像。她不解地眼神回應著我的目光，我便和她解釋：“這個女孩笑起來和你很像，很陽光。”

　　“哼哼。”明又亦哼了兩聲，似乎是在享受我的贊美。

　　轉而她一聲驚呼捂住了眼睛，但是卻又耐不住好奇，從指縫看著。我轉頭看去，還以為是電視上出現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卻不然，我再回頭看著那兩個姑娘的舉動，心里卻了然了。

　　短發女孩上了床，雙手撐著沙拉女孩兩邊的枕頭，雙膝跪在她的腰兩旁，唇卻是吻住了那個女孩。兩個女孩閉著雙眸，沙拉女孩略顯局促，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著，而短發女孩卻是透著骨媚勁，仿佛很享受。親吻之間，短發女孩空了右手，捧著沙拉女孩的臉頰，兩人就這么深情地深吻著。

　　明又亦還是那般不尷不尬地看著，我卻絲毫沒有覺得哪里不妥，仿佛在我眼里她們并沒有性別的障礙，不，不是仿佛。

　　吻后，短發女孩看著沙拉女孩，沙拉女孩眼眶一紅，緊緊地摟住了短發女孩的脖子，輕聲啜泣著。短發女孩笑了笑，反手抱住她，小聲安慰著。我沒有刻意去聽她們在說什么，只是無意間聽到了決定好了嗎這樣的字眼。心中隱隱有些猜想。

　　還未等小姑娘開口問往常一樣的問題，她們的舉動就給了她回答。短發女孩從床頭柜拿出了兩個藥罐子，一個遞給了沙拉女孩，自己則緊緊攥著另一個。

　　“決定好了嗎？”短發女孩再次問道。

　　“嗯！”沙拉女孩重重地點了點頭，灑落了不少淚花。

　　“傻丫頭，不哭，我們來世再見。”短發女孩抹去了沙拉女孩的眼淚，溫柔一笑，這笑中包含了很多意思，我自然是知道的，默然低頭。那笑在我眼前閃過，我竟覺得是那么凄美，那么驚艷，甚至柔情、嫵媚，“不要嚼哦，很苦的，可沒糖給你吃了。”

　　兩人打開罐子，也不顧有沒有水就著，就生生將里面的藥片吃了下去。然后兩人就靜靜躺下，蓋上了被子。不久便沉沉地睡去了。

　　那盞沙漏，還有正好兩個半個小時。是的，幾天前，我將沙漏換成了三個小時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