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靈夫人一愣，問：“那你當時提出……娶我，是你自己的想法，還是君安城主的？”說完這話，她自己都覺得沒必要問這個問題。君安城主早就想給這個叛逆的胞弟安排親事了，張羅的一樁樁全被葉時禹辣手打掉；當年的自己顛沛流離，身后還跟了一幫殺手追殺，根本就是君安城主不會正眼瞧的人，更別提加入皇族。

　　果然，御官也不謙讓：“事情到了我這兒，總得有些不同。你繼續(xù)說說那位火離國的二夫人。”

　　百靈夫人很想追問“你為什么要娶我”，這個問題在她心中懸置太久了。御官那邊，顯然是沒有回答的。她只好繼續(xù)道：“因為太史老爺遇見了太史夫人啊。這位太史夫人身世背景成迷，但她的容貌驚艷風臨城，太史老爺堅持明媒正娶娶她進門的。你想，火離國的二夫人怎么可能甘心做小？”

　　“你方才說二夫人與太史夫人相識？又是怎么一回事？”

　　“說起來也是很有趣的一段。太史老爺迅速與夫人訂了親，并正式向火離國國君提出撤回問親帖子，這看上去就好像是太史老爺不想娶火離國二夫人嘛。那位夫人的脾氣也是奇怪又火爆，揚言說忍受不了風臨城主因為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拒絕自己，還親自跑來風臨城要看看太史夫人的模樣。”

　　御官覺得有趣：“可她也不想嫁啊。”

　　“是呀，就是奇怪在這兒，大概是女人之間的嫉妒心吧。雖然不是她想要的，但總是見不得比自己還差的人得到？”

　　御官無奈道：“她跑來風臨城，火離國國君就沒攔著？”

　　“二夫人私自跑來，她哥哥都不知道呢。”

　　御官啞然失笑，深覺這位二夫人十分有意思。

　　“跑來風臨城，然后呢？”

　　百靈夫人也笑：“然后不知怎么的，兩位夫人一見如故，結拜了姐妹……”

　　御官嘆一聲，心生畏懼：“女人啊。搞不懂你們。”

　　“吃瓜子隨手扔皮的習慣就是從那時候有的。太史夫人聽說了火離國要來個喜歡吃瓜子的情敵，提前叫人炒了兩大鍋招待。火離國二夫人見太史夫人的確沒有出身，一上來那是飛揚跋扈的，瓜子皮漫天拋。太史夫人就指定了幾個侍女專門給她撿。”

　　“這在我聽來，兩人之間的矛盾很深，怎么就姐妹相稱了？因為給她炒了瓜子？因為允許她在自家仍扔子皮？”

　　百靈夫人說：“不會是因為這些啦。大概是聊的很投機吧。其實二夫人并不是嫌貧愛富的人，她只是不能忍受風臨城剛遞上問親帖子，就立刻要撤回。要說嫁給太史老爺，她是絕對不想的。”

　　御官道：“好吧。搞不明白她們腦子里想了些什么。”

　　“那位夫人也是很有個性和想法的人，與太史夫人相近的年紀，直到現在還是未婚。”百靈夫人說著說著，自己先打了個寒顫，強調，“一位夫人，不肯成親哎。”

　　沒想到御官居然說出句：“很奇怪嗎？”

　　百靈夫人立刻精神百倍地強調：“女人怎么能不出嫁呢？”丈夫的反問太驚世駭俗，遠遠超過了她能接受的范圍。

　　御官就沒覺得這是個什么大事兒：“成不成親這種事情，本來就應該看個人的意愿想法。只不過結親牽扯兩個家族，個人常常被家族左右。相比火離國國君對這個妹妹很是疼愛吧，才肯任由她與眾不同。”

　　百靈夫人驚訝地張大了嘴：“時禹，你居然是支持的？”

　　“不，我不是支持，也不是反對。這根本是與我無關的事情。我只是說，只要二夫人覺得不嫁，挺好。那就挺好呀。”

　　震驚的百靈夫人連連搖頭：“你竟然這樣想。可一般人看上去，都會覺得嫁不出去的女人肯定精神有缺陷，或者身體有缺陷，才找不到夫家。對吧？被外人這樣想，你不覺得那二夫人很奇怪、很可憐、很可悲嗎？”

　　御官反問：“人家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嫁與不嫁的理由。有什么奇怪、可憐、可悲的？”

　　“真的不結婚？”百靈夫人聽得一頭霧水，要她現在接受女人可以不結婚的說法，簡直太難了。

　　御官打了個呵欠：“你要是想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不如明天見到了親自問問？。”

　　百靈夫人趕緊說：“我怎么好意思問呀。”

　　御官白了她一眼：“那你光在背地里想想啊？”

　　不行不行，聊不下去了。

　　“我……”百靈夫人被懟的無言語，心里一面是沖動好奇，另一面是各種深深的不理解甚至于道德反感：為什么會有的女人不想結婚？沒有丈夫可怎么辦？沒有丈夫也就沒有孩子，難道自己孤零零過一輩子？

　　“難道，真的要當面問問火離國的二夫人嗎？”

　　御官嘆氣：“你好奇，就去問唄。不過別當眾問啊。你可以把她拉到一旁邊嗑瓜子邊聊。”

　　“我、……我不會啦，這種事情，肯定私下說呀。”百靈夫人把漲紅的臉埋進枕頭里，心里糾結得要命。御官很久沒聽到她的聲音，都快睡著了。

　　百靈夫人顯然沒睡，還在問：“一輩子不結婚，她會不會變成老妖精？”等了半天沒等到丈夫的聲音，她帶著滿腹疑惑，嘟囔著埋怨：“好嘛，我不問你了。反正你們男人，也不懂我們是怎么想的。”

　　御官發(fā)出個鼻音：“嗯……”

　　眼前的白紗帳讓御官的身影變得模糊，唯一清晰且實在的就是拉著她的手，可拉得也不緊，只是擱在她的手下面，五指自然向上彎曲。兩人分明睡在一張床上，她總有種天涯海角的隔閡。明明完婚多年，她卻有種自己從未出嫁的錯覺。

　　她又換個話題：“這次來風臨城，我們真的要把馨小姐領回去嗎？瞧著她歲數那么小，太史夫婦怪舍不得的。城主籠絡其他八個護鼎國國君的孩子，全部寄養(yǎng)在君安城，還分給皇族家家戶戶撫養(yǎng)。這位馨小姐就是分給了我們的。因為……反正我們也沒有孩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