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云懷租的房子里離開時(shí)(shí),李露英還抱走了山竹,也就是云懷之前養(yǎng)(yǎng)著的小藍(lán)(lán)貓。原本有些舍不得的云懷,想到李露英一個(gè)(gè)人住在家里,確實(shí)(shí)有些孤獨(dú)(dú),便任由她帶走了。
與梁介,依舊保持著不好不壞的關(guān)(guān)系,既沒有更進(jìn)(jìn)一步,也沒有退回原點(diǎn)(diǎn)。
這樣很好,他是她最好的異性朋友,如此,就已足夠。
某個(gè)(gè)周五的傍晚,彩霞映滿了天,紅燦燦地,像是偷偷喝了酒的小孩。
近來,諸事順?biāo)歟矡o小病小災(zāi)(zāi),工作也滿滿步入了正軌,云懷漸漸學(xué)(xué)會(huì)(huì)了適時(shí)(shí)地少加班了。
對(duì)于這種情況,沈霽說,這樣很好,你是該留一些私人時(shí)(shí)間給自己,工作是永遠(yuǎn)(yuǎn)忙不完的。
自從知道了沈霽的父親是星河文化最大的股東,云懷只是默默念著,不愧是大佬,說得話都是一套一套的。
像沈霽這么一點(diǎn)(diǎn)都不資本主義的資本家,真的是世間難尋。
沈霽笑了笑,說那你還是留下來加班吧,最好是通宵的那種。
云懷回以他一個(gè)(gè)狡黠的笑,言之鑿鑿,“總監(jiān)(jiān)之前還說我是您的左膀右臂……哎,善變的果然不只是女人啊!”
沈霽推了推金絲邊框的眼鏡,斯文卻不敗類。“今天,好像確實(shí)(shí)不適合留你加班。”
云懷還未弄清楚緣由,沈霽卻不肯再多言半字。
將將走出公司大門,熟悉的車牌號(hào)再次出現(xiàn)(xiàn)在眼前。
“梁介,你來這等沈總監(jiān)(jiān)嗎?”云懷率先打了個(gè)(gè)招呼,言笑晏晏的模樣,身后的彩霞映了個(gè)(gè)漫天。
“我在等你。”梁介自然不過地幫著她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右手一如初見時(shí)(shí),擋在她的頭頂上方,以免誤撞。
梁介的笑,讓云懷的右眼皮突突地跳個(gè)(gè)不停。怎么覺著今天的沈霽和梁介,都有些怪怪的呢?
大概是錯(cuò)(cuò)覺,云懷如此想著。
汽車一路行駛,晚霞漸漸消退了一些,看天色,明天該是個(gè)(gè)好天氣。
“清河路那邊的噴泉音樂節(jié)(jié)還不錯(cuò)(cuò),咱們也去湊湊熱鬧吧!”聽者不知說者的用心,正如云懷不知道向來能言善辯的梁介,將這句話練習(xí)(xí)了多少遍,才能顯得不動(dòng)(dòng)聲色、不矯揉造作。
“好!”云懷點(diǎn)(diǎn)了點(diǎn)(diǎn)頭,并沒有察覺到梁介語氣里的慌亂,只當(dāng)(dāng)是朋友的一場(chǎng)普通邀約。
下班高峰期,一路紅燈。身側(cè)(cè)的云懷,正閉著眼養(yǎng)(yǎng)神,安靜又恬淡。
到達(dá)(dá)目的地的時(shí)(shí)候,星光已經(jīng)(jīng)鋪滿了天,星星點(diǎn)(diǎn)點(diǎn)(diǎn),與噴泉音樂節(jié)(jié)上流光溢彩的燈光,相映成趣。
眼前的人山人海,讓云懷不自覺地皺了皺眉頭,似乎有些熱鬧過頭了。
還未來得及有更多的情緒,梁介就拉著她的手臂一路到了商場(chǎng)的天臺(tái)。
天臺(tái)上的視野不錯(cuò)(cuò),低頭便能看到噴泉音樂節(jié)(jié)上揮舞的熒光棒。頭頂上方的星空似乎也垂得很低,給她一種抬起手就能觸碰到那抹夏夜的微涼一樣。
一個(gè)(gè)熱鬧非凡,一個(gè)(gè)靜謐似水,耳邊的風(fēng)(fēng)聲呼呼作響,眼前的景象,實(shí)(shí)在是妙不可言。
云懷早有聽聞,梁介有一顆詩人的心,只是不曾想過,他告白時(shí)(shí)候,也是詩意翩翩。
夜涼如水,身后的星光細(xì)(xì)細(xì)(xì)碎碎地閃個(gè)(gè)不停,他的聲音夾雜著夏夜的晚風(fēng)(fēng),清晰入耳,字字刻心。
春花秋月,夏風(fēng)(fēng)冬陽,都是我想同你分享的風(fēng)(fēng)景。知你不喜熱鬧,便將偏安一隅的靜謐放在你的眼前。也許這些,還遠(yuǎn)(yuǎn)遠(yuǎn)(yuǎn)不夠。但如果可以的話,想把西瓜和我,都交給你來保管。
愣了幾秒,云懷才反應(yīng)(yīng)過來,剛剛說了許多的梁介,應(yīng)(yīng)該是在表白。
措不及防的沉默,令人無端的慌亂和不安。
“念念~”似情人間低聲耳語的呢喃,“西瓜,很乖的。”
“我知道。”
“我也很乖的。”
“我知道。”
“梁介他很喜歡你,比喜歡牛肉泡飯還要喜歡,這個(gè)(gè)你知道嗎?”
“原來你喜歡牛肉泡飯啊?”
“你跑題了。”
“我知道。”
“所以,你的答案呢?”
“梁介,你平時(shí)(shí)的聰明勁都哪去了?”
“那我可以理解為,你和我是心意相通、互生愛慕的嗎?”
“明知故問。”
明明某人嘴角的弧度都要翹上了天,偏偏在那問得一臉認(rèn)(rèn)真。
左邊臉頰上的梨渦,像是盛滿了星光釀造的酒,稍稍晃蕩,便會(huì)(huì)溢流出來。
雙臂之間,目光所及,那是他尋了將近二十多年的溫暖。
如果說,宋簡(jiǎn)是她的一場(chǎng)兵荒馬亂,那么梁介便是她的細(xì)(xì)水流長(zhǎng)。
此情此景,眼前之人,給她所有的感覺,唯有‘安定’二字,才能解釋其中之一二。
她說,不喜歡陰天,不愿意熱鬧,生活平靜的仿若一潭死水,廚藝不能稱之為廚藝,勉強(qiáng)(qiáng)做一碗青菜肉絲面,沒有傾城的美貌,也無過人的才藝,這樣的我,你不介意嗎?
他點(diǎn)(diǎn)點(diǎn)(diǎn)頭,介意,介意這么好的姑娘,被別人搶了去。
她說,傻子,也就你這么說我。
他搖搖頭,還有秦鹿舟舒繁,還有沈霽,還有章慎章袖,他們都說你很好,我們很般配。
生活,終于將你我變成了我們。
還記得《窗日》嗎?梁介緊了緊手臂,問她。
嘆息西窗過隙駒,微陽初至日光舒?
那時(shí)(shí)她說這是一首丟失了三個(gè)(gè)字的殘?jiān)姡豢蠈⒑竺嫻腦娋渥x給他聽。
后來,他嘗試著去找了一下,原來,她沒有騙他。
“比起弄丟了三個(gè)(gè)字的《窗日》,我覺著自己要幸運(yùn)(yùn)許多。”似感嘆,似總結(jié)(jié),卻不似問答。
“怎么說?”鼻尖有些微微的癢意,開口的時(shí)(shí)候有些喑啞。
“殘失的部分,生活已經(jīng)(jīng)圓滿地送還給我了。”目光灼灼,滿目皆流光。
是啊,生活多圓滿,有貓有酒有云懷。
梁介一直記得,多年前去晚寒寺時(shí)(shí),莊嚴(yán)(yán)的佛像下,他問,何為圓滿?
小師傅極有節(jié)(jié)奏感地敲著木魚,嘴里念念有詞:懷有一人,得之心安,失之茫然,所念所想,皆為圓滿。
時(shí)(shí)至今日,他還是不甚懂得其中的佛法,但已經(jīng)(jīng)沒有關(guān)(guān)系了,懷有一人,得之心安。
至少,他做到了前兩句。
彼時(shí)(shí),梁介的手機(jī)(jī)閃了一下。
是沈霽發(fā)(fā)來的消息:別辜負(fù)(fù)我給你開得后門啊,我家天臺(tái)從來都不對(duì)外開放,你知道的。
一切圓滿!沈霽收到了這四個(gè)(gè)字的回復(fù)(fù)。
而后,滿意地笑了笑,有一種嫁女兒的既視感。

住橋洞的貓
這算不算撒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