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昇頹廢地斜坐在地板上。不知是天氣炎熱還是內(nèi)心焦灼，額頭的汗細細密密地冒了出來。

　　墨心兒一直與蕭瑟、溫東旭等人坐在她的病房里，通過王瑞豐的手機視頻同步1910病房的審訊情況。

　　“說吧。”王瑞豐邊說邊慢悠悠地伸出自己的右手翻來覆去地看了看。“胳膊脫臼不是大事，相信你能熬一陣子。不過如果局部軟組織腫脹或者病變影響復位，那以后是什么情況就不好說了，可能會經(jīng)常復發(fā)。畢竟，你的手是要用來畫設(shè)計圖的。”

　　想到剛才下巴復位時不舒服的感覺，杜昇眉頭一蹙。他是一個出門需要上粉底化淡妝的男人，形象管理是時尚界人士的基本修為。

　　“你的這點事也就這樣了。再查，我們就從你父母著手，相信這么多年的管理工作，政績撈了一些，把柄也沒少留吧。不過你可能不會太在意。畢竟，這么多年，你們的關(guān)系一直很緊張。”王瑞豐淡淡的掃了杜昇一眼。連“再給你幾分鐘思考”的話都沒說，直接告訴他，“那我繼續(xù)查了。”低頭開始擺弄手機。

　　“等、等等！”杜昇雙目緊閉，仿佛內(nèi)心在經(jīng)歷著重大的煎熬。

　　“你說吧。”王瑞豐動作輕緩，但毫不停留，“如果在我文字編輯完發(fā)送出去之前你先說出來，算你贏，我就放棄追查。”說罷繼續(xù)低頭擺弄他的手機。

　　“我們是通過網(wǎng)絡(luò)聯(lián)系的。”杜昇快速開口。“我們有一個群，叫‘搬山大王’。群里的哥兒們大多都不認識，就是，就是通過我充值的那種網(wǎng)站被拉進群的。大家沒事就交流些看片的心得，還會分享一些自己、自己錄制的視頻。”杜昇咽了口口水。

　　自己錄制的？是偷拍吧。不過，現(xiàn)在不是調(diào)查這些的時候。

　　“說重點。”王瑞豐低頭抬眉看他一眼，不急不徐，手下不停。

　　“除了聊這些，群主老王愛收集古玩玉器，說是橫山村經(jīng)常會有村民在山里找到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他們經(jīng)常去山里辦點貨，順便給村民帶一些日常用品用以交換。前段時間發(fā)生的橫山村的案子，死的那幾個人就是群里老王的哥兒們。”說到這里，杜昇明顯猶豫了一下，嘴張了張又合上。閃爍不定的目光表示他話有未盡，但礙于某些顧慮不敢說。

　　王瑞豐拿著手機走過來，讓杜昇辨認他搜索到的幾個“搬山大王”群。杜昇用手指確認了其中的一個。

　　“繼續(xù)吧。”王瑞豐語氣平緩道。

　　“沒，沒了。我，我就知道這些，全，全都說了。”杜昇像泄了氣的皮球，頹廢地坐在地板上。

　　“你沒有說完，你還有十五秒可以考慮，現(xiàn)在開始計時。”王瑞豐抬眼看他一眼。

　　杜昇低頭裝死。

　　“十四、十三……十、九……一”。王瑞豐手指靈活操作，毫不停頓。當數(shù)到一時，信息毫無猶豫地發(fā)送出去。

　　杜昇無力地癱坐一旁。

　　“你的顧慮是什么？說出來聽聽。”小看了這個化淡妝的男人。王瑞豐閑閑地看著地上面色蒼白的杜昇。

　　“沒，沒有顧慮。我就知道這些。”杜昇面色灰敗，有氣無力。

　　“好。你在質(zhì)疑我的能力。那我們就坐等大約十分鐘吧。你需要喝水嗎？”王瑞豐突然客氣地問他。

　　“我，來一杯。”杜昇捉摸不透眼前這個男人。明明是在非法審問，有時又表現(xiàn)得很溫和。

　　王瑞豐遞給他一杯冰水，“喝吧，涼快涼快你會清醒很多。”

　　時間在一點點過去。

　　那邊一干人等鎮(zhèn)定等候。墨心兒聽到這件事與兩月前發(fā)生的橫山村命案有關(guān)，而自己又被牽扯其中，內(nèi)心感受復雜，心砰砰直跳。

　　蕭瑟攬過她肩緊了緊，“不怕。”低頭看她，小臉有些蒼白。

　　墨心兒點點頭，頭往她肩膀上偎了偎。

　　溫東旭有些看不過去了。直接起身坐到墨心兒身旁，遞給她一杯水，沖她魅惑地眨眨眼。

　　墨心兒無力地笑笑。

　　自橫山村事件后，雖然兩月來除了社會報道引起人們關(guān)注了一陣子，一切似乎都歸于平靜。師兄與溫東旭帶回來的信息看似與此案有關(guān)，又不完全是此案的調(diào)查結(jié)果，錯綜復雜。但從那天幾個歹徒不多的語言中感覺到，此事因自己而起，且并沒有結(jié)束。

　　那邊王瑞豐已蹲在地上拿著手機比劃著給杜昇看。

　　“你上學時成績一直平平，同學關(guān)系不好，初中畢業(yè)就開始鋪墊走出國讀預科的路子。當年你們?nèi)掖婵畈坏饺f，房子還是單位分配的，呦，不錯，一百三十平，住一家三口綽綽有余。當時的現(xiàn)狀對于一個從無到有靠自己努力的雙職工家庭來說已經(jīng)是相當不錯的家鏡了。但你出國讀預科最起碼要一百萬起，短短不到一個月，你們家是怎么湊齊錢的？”

　　杜昇的臉色已見灰白。

　　“我們來看看當年你父母的銀行財務(wù)往來記錄。你看這里……”

　　“夠了！夠了！！”杜昇幾近嘶吼的聲音平地響起，胸間呼吸像堵了塊石頭，沉重而阻滯。

　　“這幾年，你父母不光在當?shù)兀诰┒家灿凶约旱姆慨a(chǎn)，都記在你名下。小伙子，條件不錯喲，何苦走上這條犯罪的道路呢？你不是為錢。為的是什么？”

　　杜昇雙眼赤紅，惡狠狠地瞪著王瑞豐。“你是什么人？你為什么可以拿到這些信息？”

　　“我是什么人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可以做個交易。我保證你告訴我全部，我停止調(diào)查。但是你沒有做到，而我沒有耐心了。你不說，我們還有別的途徑可以查到。就這樣。現(xiàn)在，我送你到警察局，你不是一直吵著要去那里嗎？”

　　“不！我不走！！”杜昇嘶吼道，“我全告訴你們，但你能做到不泄露他們的信息嗎？”語氣中已有請求的意味，但他還在做著最后的掙扎。猶如溺水的人兒，明知道水面上亂抓不會救命，但出于本能也要抓幾下。其實他與父母的關(guān)系一直很微妙。他們希望他走仕途，但他從小只喜歡五光十色的世界。

　　“剛才的游戲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我數(shù)到一，你沒有開口。調(diào)查是需要付出成本的，既然你不說，那我只能將調(diào)查結(jié)果交給有關(guān)部門撈回成本嘍。”王瑞豐像在做商場談判。

　　“我說。我剛才有些頭暈，真的。我說。你能為我父母保密嗎?”杜昇真的被逼的走投無路了。

　　王瑞豐再次蹲到他身邊，“人在做，天在看，天網(wǎng)恢恢呀。”

　　杜昇低頭壓抑的抽泣一聲，悔不當初。

　　看到防線全垮人至崩潰，王瑞豐又給其拋出了一點希望。

　　“不過，我可以為你做的，就是讓你的父母體面的退下來，其他的就看他們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