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謹騎著自行車在過年后的大街小巷里穿梭，地上還有放完鞭炮的紅紙屑，她的白色哈氣從藍色的針織圍巾里鉆出來，露出的一點鼻尖凍的紅紅的。這場景讓她想起之前看過的一部電影《我們倆》的開頭。

　　她要找個工作，雖然樊惠紅存有錢，但是家里的經濟確實是沒有長遠保障了，音音的父親雖然留下幾百塊的生活費，但也就夠解決音音的吃喝，殷謹還要給音音定期買淡化色素擦臉的東西，沒有錢也是不行的，最后她停在一家麥當勞的門前。

　　麥當勞1990年傳入中國，普及到這個時期還不到十年，對殷謹所住這個城市來說還算很新奇。殷謹看玻璃門上有貼招工的字樣，就停下進去應聘。過年人手緊，經理看殷謹干干凈凈說話也大方不忸怩，愿意留她做假期工，先試工一天。

　　上大學時殷謹常打工，也做過快餐類的工作，上手適應很快。經理很滿意，并說這邊缺人手，他的老員工周末都想休息，但這邊倒班倒不開，殷謹開學后要是想在這里做周末兼職也可以過來，殷謹不想想那么遠，眼下有份工作就好，而且工資是一周一結也算有保障。

　　于是今后每天殷謹都騎著自行車穿過兩條大街一條馬路過來這邊打工，經理看殷謹還是個小姑娘，就只讓她上早班，早班是六點工作到下午兩點，剩下的中班和晚班下班時候都是晚上了。不過早上殷謹出來的時候天也還沒亮，她給自行車裝了燈，一路攆著碎冰積水過來，一直工作八個小時。這里每天人流量都挺大的，很辛苦。不過有時候能帶上一個漢堡回去給音音，看到她興奮的樣子，殷謹又覺得這份工作還是不錯的。

　　這天殷謹趁著沒人點單在柜臺里活動了下已經站僵的腿，對著后面出可樂的機器照了照，把帽子下一縷亂發捋了捋別到耳后。上身雖然只穿了件毛衣和外面的圍裙，可額上鼻尖還是冒出一點細汗，剛用紙巾擦過，靠近門口的女員工已經清脆的喊開“歡迎光臨”，殷謹趕緊站直準備應對，她是負責幫客人點單，把做好的東西放在餐盤上配吸管和餐巾紙的。

　　一群背著琴盒的中學生樣子的人走了進來，一邊說笑著一邊找地方放下東西，然后擠到柜臺前點吃的喝的，殷謹忙活著給他們點單、配餐盤，忽然聽進一個女孩回頭喊：“鄧瑜，你真不吃點什么嗎？有漢堡搞活動哎第二個半價！”

　　殷謹抬頭朝門口的座位望去，鄧瑜把一個小提琴琴盒放在座位上，然后坐在旁邊座位上拆著自己的便當包，一邊慢吞吞道：“不要，我不吃?！?p>　　“沒勁透了你，天天吃便當！”女孩說完后轉頭點了單，殷謹立刻拉回心神專注工作。

　　女孩端著餐盤回去，一路上嘴里還在損著鄧瑜，鄧瑜打開自己的餐盒拿出筷子，漫不經心的抬頭看看，目光從女孩的身旁滑過，正看見柜臺后面戴著帽子穿著圍裙的殷謹，整個人愣了一下。被旁邊一個男生猛一推才拉回視線，然后心不在焉的跟朋友們說話。

　　殷謹剛彎腰拿了一疊餐巾放上柜臺，見柜臺前站了個人忙抬起頭說：“你好要點什么？”

　　等看到面孔卻發現是鄧瑜，她一愣，隨即又微笑開，“要點什么？”

　　鄧瑜張了張嘴，最后說：“可樂?！?p>　　“中杯還是大杯？”殷謹問。

　　鄧瑜“砰”的在柜臺上放了一個帶蓋子和手柄的保溫杯，然后看著殷謹。

　　“嗯……”殷謹猶豫了一下，拿著杯子問后面的一個男員工，“這個算是中杯的量吧？”

　　男員工也沒說什么點了下頭算是同意了，殷謹給鄧瑜打滿了杯子，基于他環保小達人的習性，殷謹還問了句，“要不要吸管？”

　　“要?！編囪ふf。

　　殷謹給他放了個吸管，鄧瑜接過去的時候問：“你在這里工作？”

　　“是啊?！幣籩敽喍痰幕卮?。

　　鄧瑜沒再說什么付了錢拿著杯子回去了，和鄧瑜同桌的一個女孩驚道：“鄧瑜，你一口氣把你的花草茶喝完又打了杯可樂？你今天怎么那么能喝?。　?p>　　鄧瑜沒說話，面無表情的用吸管喝了一口，感覺有無數的小炸彈在自己的舌頭上轟炸，咽到肚子里沒一會兒，硝煙又沖上來直到鼻子里，張開嘴有什么勢不可擋的沖出來。

　　“嗝……”

　　他打了個嗝兒，然后偷眼觀瞧對面柜臺里一身紅色圍裙和帽子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