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書令崔府賓客滿棚。宴席主屋擺不下,按照人員貴重依次排到了院內(nèi)。
小晨由侍者帶到了院內(nèi)靠角落的位置。嘴角一歪,果然在當(dāng)官這些人眼里,他們這些商賈屬最下層。稍有些官階的都被安排在屋內(nèi)。最上首是主家行臺尚書令,熟悉的人都尊他崔行臺。左右手分別是祁督軍和司馬太傅。
主家開場白后宴席開動,席間眾人相互推杯換盞,崔行臺也禮貌的讓人不要拘禮吃好喝好。
小晨夾起一個魚丸塞進(jìn)口抬眼向屋內(nèi)上首望去,遠(yuǎn)遠(yuǎn)的只見那崔行臺殷勤模樣像是在勸祁連奕吃喝,后者只是微微點頭以示感謝,和那行臺下屬溜須拍馬,談笑風(fēng)聲的氛圍格格不入。小晨有些同情他,這酒席吃了會不會消化不良。哪知祁督軍能看穿心思似的,一個眼神掃來,嚇的小晨脖子一縮,隔這么遠(yuǎn)看不到我,看不到我。她卻是不知,祁連奕出了名的眼神好,再加上位置絕佳,外頭情景看得一清二楚。先見她幸災(zāi)樂禍的瞧他,后又被自己嚇的作烏龜狀,幾不可見的歪了嘴角。
吃了中途才發(fā)覺隔她兩個座位上是空的,正納悶誰缺席了就看到柴紹貓著腰來了,額頭一層密汗。還以為今日不會碰見他,這就叫做算得好不如來得巧。
席間人較多,也無人在意,柴紹趕緊落座。旁邊有人埋怨他“讓你告假你偏不,跑得一頭的汗還是遲了?得虧崔行臺沒看到,不然會怎么想。”宴席遲到是對主家的不尊重。“我這不是趕過來了么。你們都告假了那府衙得有人值守啊。還說呢,跑了許久衣裳都汗?jié)窳恕!辈窠B擦著汗說道。“別說了,快吃點吧。”估計是同僚,心還是善的。
柴紹聞言抓緊吃兩口,以為事情就這樣過去了,誰知跳梁之人總有那么一兩個。“呦,柴大人怎么這么晚才到,這宴席都快吃完了。瞧這滿頭大汗的,不是自詡不攀附權(quán)貴么,行臺家的宴席還不是上趕著吃。”不知道哪里冒出來的小吏譏諷他,其他同席之人亦跟著笑起來。柴紹當(dāng)時就被堵的沒話說,臉漲成豬肝色。
“結(jié)婚生子送個禮不是做人的基本禮節(jié)么?何時送禮成了攀附權(quán)貴的象征。難不成你兒子成婚你三姑八姨來你家送禮都是來攀附你的?”小晨論起了歪理。那小吏聞言氣的要死,錘著桌子罵道“哪里來的滿身銅臭的奸商,我與你說話了嗎,要你多嘴!”動靜太大,上首的行臺派侍者過去了解情況。
“你如此瞧不起我們這些商人,你吃喝拉撒哪樣離得了我們?”小晨也不怕事情鬧大,故意拉高聲音。其他商賈也是忿忿不平,早就想和某官員干架了,為了維持表面和平也只得忍讓。今日少東家果然有種,竟然公開挑釁他們,是條漢子!還給小晨敬了幾杯酒。崔行臺知他是沁芳閣少東家還是很給面子的請那小吏出去了。
崔二公子今日分外高興,著大紅喜袍到處敬酒,這處熱鬧被他瞧見了,端著酒杯過來搭著小晨肩膀“果然是沁芳閣的少東家啊,平日只遠(yuǎn)遠(yuǎn)看到你在閣里指揮,今日得見榮幸榮幸啊。你《白蛇外傳》寫的真好,和我一樣有才。聽聞你寫的一手好字,今日能否賜教一二?”不等小晨答復(fù),已然吩咐下人準(zhǔn)備筆墨紙硯去了。
圍觀人員都等著看好戲,崔行臺想去喝止被三姨娘勸住“二公子今日大婚高興,你就不要掃他的興了。”崔行臺知道她的那點小心思,不就是讓姓殷的出丑為她矮子哥哥出口氣。不過讓那小子知道些厲害也好,省的不知道天高地厚。
吃瓜群眾宴席都不吃了,圍過來看熱鬧。這下有些騎虎難下,不寫吧說明自己心虛了,是浪得虛名。提筆吧又不知道寫啥。思索間瞥見柴紹不參與熱鬧,尤坐在那低頭喝著悶酒,心思一動。
“年年歲歲時時有,眼底舊事漸漸多。這寫的三歲小孩都會啊,說好的才華橫溢呢?”周圍有心人開始起哄。小晨也不理會,接著寫,認(rèn)真寫。“有人問我事如何,人高闊,無日不風(fēng)波!”之前想看笑話的人不作聲了。
司馬太傅又來念了一遍,感慨道“真是才子出少年啊”這里再沒有比他更具權(quán)威性的了。“簪花小楷著實寫的漂亮,之前聽人說過怕言過其實,今日一見果真是功力深厚,行云流水。現(xiàn)在看正文,單看前兩句就是普通的敘事,后兩句真是神來之筆。不僅賦予前兩句真實細(xì)膩之感亦道出真諦。不論貧賤高貴,人的一生都不會一帆風(fēng)順,事事順心,只要做到坦然就好。”經(jīng)太傅解釋,人群立馬爆發(fā)掌聲,不知是給太傅還是給小晨的。
柴紹看小晨也是若有所思。崔二公子更是激動的摟著小晨肩膀不停地拍打“少東家果真是有才之人,以后咱們得多多交流才是。”力道之大,拍的小晨齜牙咧嘴。正想借口逃離魔爪,祁連奕老遠(yuǎn)看見擺著寬腰過來了。人群自動讓出一條路。站在小晨面前看著崔二公子還搭在她肩膀的手面無表情盯著那手說道“有件事需要跟你確認(rèn)一番。”崔二公子感覺他那眼光好燙,當(dāng)即松了手。“那就出去說吧!”得到解放,小晨趕緊提議道。
“賑災(zāi)的時候襲擊你的那人還沒有招供,不過初步斷定他被人利用了來對付你。估計是你的對手。”祁連奕好心替她分析,可她完全不在狀態(tài)。感覺他今天很不一樣,這么好心,有些惶恐。見祁督軍不說話了抬頭正好撞上他的一雙銳利的眸子,很清澈。
“啊,這我怎么知道是哪個對手,我生意很多的……”小晨趕忙說話掩飾內(nèi)心的慌張。
“這是你的事,明日你去督軍府提人消案,剩下的你自己去問他。”祁督軍講完頭都不回,瀟灑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