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辰很少來北山的墓園,也只有每年的既定的日子譬如清明才會(huì)(huì)來這里,壓抑的空氣凄清的氛圍讓他有些許的不適應(yīng)(yīng)。剛才去了豪斯并沒有看到林北沫,問了林陌凡對(duì)方猶豫了一會(huì)(huì)兒也才告訴自己林北沫可能來了這里,
“墓園?小沫去那里干什么?”聽到林陌凡的回答,顧南辰有些不解。
“她心情不好的時(shí)(shí)候會(huì)(huì)去哪里待一待,今天早上我就沒有看見她,所以我想她應(yīng)(yīng)該是去那里看蔚清離了,這幾天她心情不大好,總是若有所思的樣子,大概也是因?yàn)檳隳翹斕謀戇裝桑屗男撓行﹣y亂的。”
“我是不是太著急讓她有些為難了。”顧南辰有些擔(dān)(dān)心,那次的告白雖然是他在腦海里走過無數(shù)(shù)遍過場(chǎng)的,卻并不想居然那么快就去實(shí)(shí)施了,甚至沒有問過林陌凡的意見而先斬后奏。沒辦法,他只是很像讓林北沫知道自己的心意,現(xiàn)(xiàn)在想來恐怕是有些太過著急和突然了一些,畢竟對(duì)方還沒有能夠完全接受自己,自己前不久才騙了對(duì)方這幾天也才得到了原諒。
“沒關(guān)(guān)系,也算是好事吧,至少說明小沫她動(dòng)(dòng)搖了,說明她的心里還是有你的,只是因?yàn)槲登咫x的原因她還有困惑。南辰,我把小沫交給你了,你可千萬不要再讓她傷心了。”林陌凡有些慶幸,本來都以為要放棄了,沒想到顧南辰這家伙真的讓林北沫的心思從蔚清離的身上分心了一點(diǎn)(diǎn)。
“那我先去去找她了。”想要去見林北沫,當(dāng)(dāng)然他也想知道有關(guān)(guān)于蔚清離的事,林北沫便是最好的解說員。
于是,他驅(qū)(qū)車來到了這里。墓園里人并不多,走了許久,才在一個(gè)(gè)轉(zhuǎn)(zhuǎn)角處看到了站在碑前的林北沫,對(duì)方低著頭靜靜地看著照片里的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顧南辰猶豫了一會(huì)(huì)才慢慢地走了過去。
“離哥哥,這是這么多年我的心第一次有了動(dòng)(dòng)搖。那個(gè)(gè)叫做顧南辰的人就這么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xiàn)在了我的世界里,讓我一點(diǎn)(diǎn)點(diǎn)(diǎn)地被他影響,我真的很討厭這種感覺,我怕自己有一天會(huì)(huì)突然放棄你忘記你,忘記我們?cè)?jīng)的約定。
哥哥和允珂,甚至于爸媽這些年一直都有在勸我,可是我就是忘不掉你,那個(gè)(gè)從我們第一次見面就讓我沒由來地想要依賴的你,那個(gè)(gè)會(huì)(huì)在我發(fā)(fā)燒的時(shí)(shí)候熬一整個(gè)(gè)通宵去照顧我的你,那個(gè)(gè)在夏天的夜晚帶我去小河邊看螢火蟲的你,我們相處的點(diǎn)(diǎn)點(diǎn)(diǎn)滴滴我全部都記得,知道顧南辰的出現(xiàn)(xiàn),我好像,動(dòng)(dòng)搖了······明明他看起來就是一個(gè)(gè)花花公子不學(xué)(xué)無術(shù)(shù)的樣子,可是有時(shí)(shí)候又會(huì)(huì)覺得他其實(shí)(shí)也是有一本正經(jīng)(jīng)的樣子,明明用卑劣的手段騙了我,我也真的很生氣,可是再次看到他我又妥協(xié)(xié)著原諒了他。有時(shí)(shí)候在他的身上我恍惚間好像看到了你的樣子,可是下一秒又會(huì)(huì)覺得顧南辰就是顧南辰,和誰也不像。離哥哥,這么多年了,我是不是真的該放下了,去放下我對(duì)你的感情,去慢慢接受余生沒有你的時(shí)(shí)光,去接受身邊陪著我的人不再是你······可是,離哥哥,我真的好想你啊······”
鼻子酸酸的,有水珠順著臉頰一點(diǎn)(diǎn)點(diǎn)(diǎn)滑落,分不清到底是眼淚還是摻雜著突然淅淅瀝瀝下起的雨。夏天的天氣總是這樣反復(fù)(fù)無常,上一秒還晴空萬里,下一秒悄無聲息地就下了雨,讓人措手不及。
突然覺察到身邊的異樣,林北沫慢慢地抬起頭,頭頂上方有人替自己撐了一把傘,而眼前的不是別人,是顧南辰。抬手擦了擦眼淚,林北沫才慢慢地開了口,
“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
“是陌凡哥告訴我的,我去豪斯找你可是你不在,陌凡哥說你可能在這里,我就來了,希望沒有打擾到你,看見下了雨,我就過來了。”顧南辰有些慌亂,他怕自己的突然闖入會(huì)(huì)讓對(duì)方不悅,可是他又擔(dān)(dān)心林北沫會(huì)(huì)淋了雨生病,這樣矛盾的心理還是讓他有些不合時(shí)(shí)宜地走了過來。好在對(duì)方好像并沒有生氣,
“沒事,謝謝你。”林北沫也很詫異,對(duì)于顧南辰的突然到來竟然表現(xiàn)(xiàn)得這么淡定。
“這就是蔚清離吧?”看了一眼墓碑上的照片,顧南辰猶豫著問了林北沫。
照片上的人很是俊朗帥氣,雖然臉上并沒有什么表情,顧南辰還是覺得對(duì)方不同非凡,也難怪會(huì)(huì)讓林北沫愛了這么多年。一時(shí)(shí)間,顧南辰便沒了底氣,自己和對(duì)方比起來像是截然不同的兩個(gè)(gè)人,而林北沫看著照片上的眼,眼里的溫柔和眷戀是自己從來沒有見過的,要讓林北沫忘記對(duì)方恐怕真的有些難,這是他第一次對(duì)自己這么沒有自信。
“嗯,是我哥告訴你的吧。”林北沫的回答淡淡地,好像還沒有從剛才的悲傷中緩過神來。用不著多問,顧南辰為什么會(huì)(huì)知道蔚清離的名字,林北沫一點(diǎn)(diǎn)也不詫異,尤其是林陌凡還讓顧南辰到了這里,意圖是再也明顯不過了。
顧南辰猶豫了一下還是如實(shí)(shí)回答了,“嗯。”
“和你想象中的離哥哥想比,有什么感覺?”
“啊?”顧南辰?jīng)]有想到林北沫會(huì)(huì)問這個(gè)(gè)問題,一時(shí)(shí)有些愣住了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我哥既然告訴你了離哥哥的事,總不會(huì)(huì)單單只告訴你一個(gè)(gè)名字吧,肯定也講了一些我和離哥哥之間的事,你心里總該有一點(diǎn)(diǎn)模糊的影子,現(xiàn)(xiàn)在看到離哥哥的照片,和你之前所想的一樣嗎?”林北沫看了看蔚清離的照片,又轉(zhuǎn)(zhuǎn)身看了看顧南辰。
“和我想象的蔚清離差不多,甚至樣貌更出眾一點(diǎn)(diǎn),他應(yīng)(yīng)該是一個(gè)(gè)很成熟穩(wěn)(wěn)重的人吧,學(xué)(xué)習(xí)(xí)樣貌都很出眾,是那種別人家的孩子類型,所以才能讓你真真切切地愛了這么多年吧。”顧南辰的話很是中肯,林北沫聽了微微一笑,
“依照你平時(shí)(shí)的性格,我還以為你的評(píng)價(jià)(jià)不會(huì)(huì)那么高呢。”印象中的顧南辰很是自戀,這樣難得的高評(píng)價(jià)(jià)倒是讓林北沫刮目相看。
“哈哈,你還真的是了解我,”顧南辰的心情慢慢地也不再那么緊張,尤其發(fā)(fā)覺難得林北沫對(duì)自己居然有那么一點(diǎn)(diǎn)了解,并且兩個(gè)(gè)人之間也并沒有因?yàn)樽約禾崞鷂登咫x而變得不愉快,“聽陌凡哥提起過一些蔚清離的事,你能再給我講講嗎?”
你的過去我沒來得及參與,但至少我還想了解不想一無所知。
“離哥哥他是一個(gè)(gè)怎樣的人呢,”林北沫一邊淡淡地說著,回憶的思緒也飄到了過往的點(diǎn)(diǎn)滴,溫柔的聲音好像在講述一段漫長(zhǎng)歲月里無比珍惜的過往,故事的主人公便是林北沫自己和蔚清離,
“那天是我五歲的生日,離哥哥和蔚紓阿姨從國(guó)外回來到了我們家,這是我第一次見到離哥哥,也是第一次親眼見到蔚紓阿姨,以前只聽媽媽提起過,說這是她最好的朋友。剛才樓上下來,我就看見了穿著小禮服的離哥哥安安靜靜地站在沙發(fā)(fā)旁。陽光洋洋灑灑地透過玻璃窗照射進(jìn)(jìn)來,被陽光透過的頭發(fā)(fā)有些微微發(fā)(fā)黃很是好看,平靜的臉上沒有任何神情,眼睛也是亮晶晶的,像是小鹿的眼睛,清澈的樣子讓人忍不住看的呆了。可能是察覺到我在看他吧,離哥哥也抬頭看了我一眼,然后臉上暈開了一抹笑容,很是好看,我這才發(fā)(fā)現(xiàn)(xiàn)這個(gè)(gè)安安靜靜的小哥哥笑起來原來那么好看。等我下了樓走到他面前,他也走了過來然后伸出了手,
‘你好,我叫蔚清離。’聲音并沒有很大,卻一字一字敲在了我的心上。
‘離哥哥好,我叫林北沫。’
‘小沫,祝你生日快樂!’
不知道為什么,明明只是一句再也簡(jiǎn)單不過的生日祝福,我卻覺得像是得到了莫大的禮物一般,或許這就是離哥哥的與眾不同吧。沒有任何原因,我便開始慢慢依賴上了他,他也很喜歡帶著我一起玩。在明朗的夜里帶我出去看星星,在春暖花開的季節(jié)(jié)帶我去種花,我們倆游戲好像和其他小朋友相比顯得格格不入,可是我也覺得沒什么,雖然自那以后,我再也沒有去過游樂園這種地方,也并不覺得有什么失落,只要待在離哥哥身邊,我都會(huì)(huì)覺得很開心。
我們總是約著一起上學(xué)(xué),一起放學(xué)(xué),甚至有時(shí)(shí)候還會(huì)(huì)特地甩開我哥,因?yàn)閺牡諞淮我娒駢_始,我哥就好像不那么喜歡離哥哥,大概是因?yàn)殯x哥哥的出現(xiàn)(xiàn)讓我不再那么親近他所以他有些不開心吧。離哥哥知道我愛吃的所有東西,總是變著法地給我買,記憶中好像我要什么他就會(huì)(huì)給什么,無條件地慣著我。他也會(huì)(huì)在我被隔壁的小男生欺負(fù)(fù)的時(shí)(shí)候挺身而出,明明自己也受了傷卻毫不在意一門心思都在我身上。就這樣到了我十五歲那年,蔚紓阿姨離開后,本來對(duì)離哥哥還算不錯(cuò)(cuò)的沈嘉阿姨因?yàn)榻K于有了自己的孩子便對(duì)離哥哥越發(fā)(fā)的疏遠(yuǎn)(yuǎn),連季伯伯這個(gè)(gè)親生父親也一樣,所以離哥哥選擇了出國(guó),雖然要花錢可是季伯伯也樂得圖個(gè)(gè)清靜。知道離哥哥要離開的消息,我哭了整整一夜,好像怕這一別就永遠(yuǎn)(yuǎn)也見不到他了。好在等我初中畢了業(yè)(yè),媽媽也說服了爸爸允許我出國(guó)讀書,我才和離哥哥又重聚了。怕我一個(gè)(gè)人在國(guó)外會(huì)(huì)不適應(yīng)(yīng)不安全,也是媽媽念著和蔚紓阿姨的情分,所以特地找了梁姨去照顧我,讓我和離哥哥一起租了房子,方便做個(gè)(gè)伴。
和離哥哥在一起的那三年,是我生命中最開心的時(shí)(shí)光,每天一起吃早飯,然后坐在離哥哥自行車的后座一起去上學(xué)(xué),傍晚再伴著夕陽一起穿過那片梧桐樹林回家,每天的生活平淡卻又充實(shí)(shí),好像年復(fù)(fù)一年都會(huì)(huì)這樣走下去。直到那天警察找了過來,一切便都宣告了結(jié)(jié)束······知道了消息跌坐在地上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瘋一樣地跑了出去到了事發(fā)(fā)地,可惜除了洶涌的浪花拍打著岸邊,什么蹤跡也尋覓不到······
你知道那種感覺嗎?像是拼命想要攥緊手中的沙子,可是沙子還是會(huì)(huì)一點(diǎn)(diǎn)一點(diǎn)(diǎn)順著指縫流下去,那樣的徒勞而又無力。離哥哥就這樣悄無聲息地從我的世界消失了,干干凈凈地像是從來沒有出現(xiàn)(xiàn)過一般,讓我覺得那十多年的時(shí)(shí)光仿佛是一場(chǎng)夢(mèng)一樣······”
林北沫的聲音有些哽咽,心臟傳來的疼痛讓她沒有再說下去。顧南辰也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對(duì)方,便輕輕地把對(duì)方攬?jiān)諏藨牙錚M力想要給對(duì)方一些支撐,而林北沫就這樣靠在了自己的肩頭,任憑眼淚沖刷著過往的點(diǎn)(diǎn)點(diǎn)(diǎn)滴滴。每一次的回憶,都像是在心臟上又插上了一把刀,讓人疼痛的快要忘記了呼吸。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雨像是越下越大,小小的傘也遮擋不了兩人,顧南辰才輕輕地拍了拍對(duì)方的背,
“小沫,我們回去吧,雨下的大了。”
“嗯。”林北沫從顧南辰的懷里掙脫出來擦了擦眼淚,她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huì)(huì)居然跟顧南辰講這么多,而剛才對(duì)方的懷抱也讓自己感覺很溫暖。
于是,林北沫轉(zhuǎn)(zhuǎn)身又給蔚清離的墓碑深深地鞠了一躬,才跟著顧南辰離開了。
車?yán)锏睦錃庾尡揪土芰擻甑牧直蹦行├洌灘蛔【痛蛄艘粋€(gè)(gè)噴嚏,顧南辰剛忙關(guān)(guān)掉了空調(diào)(diào),然后把后座的外套拿給了林北沫替她蓋在了身前。
“謝謝你。”看著顧南辰細(xì)(xì)致的舉動(dòng)(dòng),林北沫很是認(rèn)(rèn)真地道了謝,只是她對(duì)于來自蔚清離以外的溫暖還不是那么適應(yīng)(yīng)。
“沒事,回去記得多喝點(diǎn)(diǎn)姜茶,不然又該感冒了,我會(huì)(huì)心疼的。”
蔚清離曾給過你溫暖,而余生我會(huì)(huì)用盡全力去呵護(hù)(hù)你照顧你,不會(huì)(huì)再讓你受一絲一毫的傷害。看著林北沫,顧南辰就像看見了自己的全世界。
車穩(wěn)(wěn)穩(wěn)(wěn)地看著,一直到了林宅門口,簡(jiǎn)短的道別之后,顧南辰看著林北沫進(jìn)(jìn)了門才慢慢地發(fā)(fā)動(dòng)(dòng)車子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