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年關(guān),譽京的街道上似乎又多添了些喜色,是北邊望山橋先升起了彩燈,街道上方才陸陸續(xù)續(xù)有小商販開始販賣燈籠,春聯(lián),肉等一系列年貨。
太子伴讀大選在即,京中似乎更熱鬧了些,來京中應(yīng)考的各路考生大多是一路通過了鄉(xiāng)試,縣試,一路披荊斬棘,這才進(jìn)了京,而京中參考者多是官員之后,又或是有京中戶籍的考生,便免去了之前一次又一次層層選拔的過程。
這不公平的做法雖然在明懷看來幾乎難以理解,可卻是現(xiàn)實,京中天子腳下,似乎像是受了蔭蔽一般總享受著比別處更加優(yōu)厚的待遇。但即使是如此,遠(yuǎn)道而來的考生依然自強不息,渴望能夠得到哪怕只有一絲希望的機會。
朝廷早先發(fā)了布告,由禮部尚書重愈主持,決定在過年之前選出人選,并立即征用。
若說考試,明懷做的功課并不多,只閑來無事隨意翻看查閱了一番,既然宗折有意讓她入宮,那便是已經(jīng)上下打理通暢。只是宗折如此用心讓她進(jìn)宮,怕是另有圖謀。
這日明懷起得早,約么九點鐘便要參加考試。
天色漸亮,燭火還未滅。屋中香爐煙縷縷升飛,窗子敞開,窗外矮樹干枯熏黑的枝丫延伸入室,細(xì)細(xì)看來,這枝丫上,竟還生出了些許細(xì)小的芽,不禁頗令人驚喜。
這香爐是墜粉不知從何處拿來,精致的很,尤其這熏香讓人耳目清明,這對于她一個即將進(jìn)入考場的人來說,實在是絕佳的東西。她忽的又想起來以前的高考時光,也是每日摸著黑爬起來,清晨很冷,但還是要忍住咆哮的沖動跑早操,上早讀。
既然要參加考試,那便必須是男子方才允許參加。
她這張臉雖然有些雌雄難辨,可到底是女兒家,長相難免還是偏向于女子。這讓她犯了難,如今是不知該如何化妝一番,讓自己看起來更像一個小男孩了。
勉強將眉毛畫的濃密一些,這才讓自己看起來略微英氣了些。
“小姐,墜粉熬了銀耳枸杞粥,小姐若是準(zhǔn)備好了,便——”
墜粉的聲音戛然而止,似乎是被什么事情打斷了。
她轉(zhuǎn)頭一看——!呔!是那瘟神來辣!
“你的眉毛怎么回事”宗折皺了皺眉頭,手中竟未拿扇子,反而隨意捏著一串翡翠綠珠子。
果然——這什么垃圾化妝品,一點都不好用。難道是眉毛有些不自然?
“我看起來怎樣雨女無瓜,這可是你有史以來第一次主動來找我,說罷,有什么事情”
——“朝中規(guī)定,凡入宮任職者,須是男子,可你如今看來并不懂易容之術(shù)”
這是直截了當(dāng)揭了明懷的短。“我我我不懂又怎樣,大不了我上街買個豬皮面具貼臉上...也能進(jìn)得了考場”
宗折稍稍走近了些,竟十分認(rèn)真端詳了明懷的臉。“看這模樣,雖不是什么美人坯子,到也算得上是規(guī)矩”
明懷正坐在窗下的矮桌前,轉(zhuǎn)而仰頭一看,宗折已經(jīng)來到身邊,不禁嚇了一跳。“我長什么樣子雨女無瓜,你不要光天化日之下像鬼一樣飄來飄去”
晨露凝結(jié)在窗前細(xì)小的樹枝上,折出一點閃爍的陽光。
宗折忽然用手指微微捏起了明懷的下巴,將她的臉微微抬了起來。
這是什么操作?明懷有點懵,不過她反應(yīng)的快,便連連想要掙脫。誰知那雙大手竟像是固定了一般無法撼動。
——“宗折!大早上的你發(fā)什么神經(jīng)??拜托讓我快點吃早飯吧,我還要考試呢”
宗折卻稍稍勾起了嘴角,將桌上零零散散用來易容的筆拿了起來。“如今我親手為你易容,便是又幫了你一次,進(jìn)宮后我需要你幫我完成一件事”
…..果然——
“!啊——!我不聽不聽不聽,我求求你別幫我了讓我獨立行走吧——”明懷突然好氣,失聲尖叫想要掙脫這魔掌。
“別動,不然——眉毛要畫偏了”宗折輕聲道。
如今兩人臉貼臉,明懷覺得十分膈應(yīng),便緊緊皺起了整張小臉,企圖打消宗折強行幫她的念頭,而宗折卻不受絲毫影響般認(rèn)真地在她臉上勾來畫去。
明懷小爪子不停地拽著宗折的手腕,企圖掙脫,突然——翡翠手串被她扯斷了,珠子便叮叮當(dāng)當(dāng)散落了一地,又四處滾落紛紛。
片刻——掙扎無效。
明懷心中郁悶,索性便放棄了掙扎,把下巴放在宗折手掌里,閉著眼睛接受這次強行的交易。
昨晚熬了夜,本就一路風(fēng)塵仆仆從陳家鎮(zhèn)趕回來,晚間又失了眠,是將墜粉叫來與她同睡方才堪堪合了眼,如今這手掌寬大又溫暖,竟令她生了困意。
翡翠綠珠被打磨的圓潤光滑,披著氤氳的日光,映出窗外一片朦朧冬景。
過了一刻鐘。宗折將筆放在了鏡臺上,卻見掌中一小臉?biāo)坪跽煤ㄌ穑唤胍号环愎室馐樟耸帧?p> 明懷沒了依托,自然向前一栽,瞬間便清醒了。
“府中已經(jīng)備好了車馬候在門口,用了早膳便早點出發(fā)”
宗折面色略微正經(jīng)了些,說完又突然認(rèn)真地看了明懷一眼,便轉(zhuǎn)身走了。
“這是什么神仙吶,整日蠻橫無理,遲早要遭報應(yīng)”
明懷嘟囔著,將桌上溫度剛剛好的粥吃下。
她轉(zhuǎn)身望了望銅鏡里的人,樣貌已是大變,如今仔細(xì)觀察,方才堪堪三分像她,這易容之術(shù)果真不是吹的,簡直堪比整容了。
待她收拾好一切出門時,宗府門前的車馬已經(jīng)備好許久,她坐上馬車,墜粉便一直在身邊跟著她。
“墜粉,什么時候過年啊?”
“小姐,如今已是年關(guān),約莫還有不到小半月”
“過年是不是有很多好吃噠?”
“往年譽京是最熱鬧的,入了夜有免費的戲臺子,還有各種好玩兒的玩意兒”
“那宗府都是怎么過年的?”
墜粉低頭想了想,回道:“往年主子都不在府里,咱們這些下人自然是自己顧自己,閑時左右串一串,送送禮,看看煙火,年關(guān)也就過了”
宗折不在府里?“那宗折是要回家嗎?他的家不在譽京?”
“主子的事,奴婢不清楚,許是有些親戚不在京中吧”
“墜粉,看來,今年咱倆要一起過年了,我會包餃子,到時你一個我一個,來年都能心想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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