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釋？”伯爵冷笑一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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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縱使是放棄了那一切榮華，地位，安穩(wěn)舒適的生活。為了她。我從來沒有后悔過。

　　可她是人類，是那么的脆弱，仿佛一碰就會碎掉那般。我不能讓她跟著我一起漂泊，一路上受苦。我們一起來到了這個村莊，她喜歡這里，于是我們留了下來，在村尾神廟的那個位置，蓋起了我們的家。

　　那是我生命中最快樂的一段時光，我們漫步在山澗的小溪，將一朵朵花采下，看著她笨拙地將花別在發(fā)絲之間，還會歪著頭得意地問我漂不漂亮。她聰明，幾天就向村婦們學(xué)會了織布縫衣，夜里我們常常點著燈，我看書，她擺弄著機杼，說要為我縫世界上最好看的衣裳。她愛畫畫，每天支著畫架對著村莊的田野，潺潺的小溪，遍野的山花，屋舍，小院，天空，孜孜不倦地畫著。每天看著她無憂無慮的笑容，我便覺得我得到了整個世界的溫暖和幸福。

　　她很喜歡小孩子，收了村子中許多的孩子教他們畫畫。孩子們也都很黏她，除了畫畫外，她也常帶著孩子們一起做飯，一起到山里去采花，玩水。村民們也一直對她放心，將孩子交給她之后，便埋頭去做著自己的農(nóng)活和家務(wù)。

　　直到一天，一切都變了。

　　那陣子洪水泛濫，我和幾個村民一直在村頭的入河口想辦法治理洪災(zāi)，疏河道，修大壩，努力了很久，洪水終于退了下去。

　　那天村民們告訴我大壩出現(xiàn)了裂縫，我們一行人去到大壩，忙碌了一天一夜。

　　家沒了。

　　當(dāng)我和村民們回到村莊的時候，火光閃爍在村尾緩緩流淌的溪旁，一群人嘶吼著扔著火把。

　　她是人類啊……

　　我瘋了似的沖進著火的家。晚了。當(dāng)我找到她的時候，重重的橫梁壓在她脆弱的身體上，烈火燃燒在她嬌小的身軀，將她美麗的軀殼摧殘得鮮血淋漓。

　　她在我懷中，永遠(yuǎn)地，沉睡了。

　　我抱著她的尸體，靜靜看著她的記憶。

　　日暮，家家升起裊裊的炊煙，村民荷著鋤頭紛紛歸家歇息。她帶著孩子們在廚房中忙碌著，指尖上還染著畫畫時沾上的墨水。

　　她轉(zhuǎn)身去取窗邊的案板，和身后的來著撞了個滿懷。她問他是誰。不答。她將孩子護在身后一步步向后退，他沉默不語一步步往前逼。他抬起手在她眼前一揮，她便失去了知覺。

　　當(dāng)她睜開眼睛時，那人已經(jīng)不見了身影，她摸著黑點燈，卻只見昏暗的廚房，孩子們一個個倒在血泊之中。

　　她崩潰地跪坐在地，啜泣著爬到孩子們身邊，絕望地叫喚著他們的名字。

　　幾位村婦結(jié)伴而來尋找她們的孩子，疑惑著走近昏暗的小屋，尖叫，崩潰，咆哮，撲上前撕扯著她的頭發(fā)撞在墻上，扼著她的喉嚨將她掐到窒息。

　　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屋內(nèi)已不再是昏暗一片，烈火殘忍地吞噬著我們小小的家，她哭著，絕望地爬到屋前，絕望地砸著那扇被村民們緊緊鎖住的門，絕望地抱著膝蓋坐在地上，絕望地喊著我的名字，而那時的我卻在為了那幫畜生修補著他們的大壩……呵呵……

　　我將她葬在了山澗的花叢之下，守著她最愛的地方和她，守了七天七夜。他們殺錯了人，真正的兇手依舊在村莊中捕獲著他的獵物。村子中的人接二連三地慘死，我回到那里，將一家人從那兇手的手中救下，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將他毀滅。從此他們便奉我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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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為了報復(fù)他們，讓他們每年將村里的孩子送給你當(dāng)祭品，因為她是因為那些孩子的死才被殺死的。”小蛇嘆了口氣，望向廢墟下絕望的兩個孩子。

　　“對。我不殺死他們，那樣太痛快了。我要讓他們像我一樣痛苦。讓他們深愛的人像我深愛的人一樣痛苦。”

　　“所以今年輪到了張家的孩子。”小蛇瞇起眼睛，“張家夫婦為了救下自己的孩子，想用穆嫣和燕暮替他們?nèi)ニ馈！?p>　　“沒錯。”

　　“哼。”小蛇冷笑一聲。

　　“是你殺了他們？”沉默許久后，小蛇問道。

　　“不是我。”伯爵望著遠(yuǎn)處的森林，“大概是某個影守。”

　　“你還要將自己封鎖在這里多久，伯爵閣下。”小蛇盤起身子，輕輕擺著它的尾巴，“如果她還在世，定不希望你會如此。”

　　“哼。”伯爵冷笑一聲，靜靜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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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嫣……別哭啦……”燕暮扶著穆嫣的肩膀，焦急地為她擦著眼淚。

　　“為什么他們會那樣做……為什么……他們不是都很好嗎……”穆嫣抱著胳膊泣不成聲。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燕暮低著頭，沉默了許久。“但是我覺得我以后，見到好的人，都再也不會輕易覺得他們就是好人了。”

　　“見到好的人都再也不會輕易覺得他們就是好人了……”穆嫣喃喃地重復(fù)了一遍燕暮說的話。兩只小手緊緊地揪著裙擺。

　　“沒有為什么，是我們知道的事太少了。”燕暮嘆了口氣，“從這里到風(fēng)息之地，還不知道要見多少人，經(jīng)歷多少事情，慢慢地就不會有那么多為什么了。可能真的像族長說的那樣吧。等長大就明白了。”

　　路很長，兩個孩子沿著小溪，一路走走停停，亞麻棉布的衣衫漸漸鶉衣百結(jié)，他們看上去就像兩個小乞丐那般，流浪著路過了一個又一個的村莊，走到集市，去到縣城，見到了許多形形色色的人，有的和顏悅色地問候著他們給予幫助，有的卑鄙無恥地捉弄著他們以此為樂，但更多的人是冷漠，仿佛看不見跟前那兩個衣衫襤褸的孩子正無助地前行著。

　　他們沿著河溪，流浪了一整個春秋，從村莊一路走到城市，天空下的人越來越多，天空上的星星越來越少，他們在公園的長椅上依偎著睡覺，吃著小蛇和小七四處為他們尋來的食物，躲在幼兒園的滑梯底下慶祝生日，在每一個節(jié)日爬上高樓去看天上盛開的煙花。

　　他們一路走著，看見了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