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暮哥哥。”燕暮轉過身，抬起頭對上了穆嫣的眼睛。
“你怎么一個人坐這里，不冷嗎？”穆嫣走到燕暮身邊，像燕暮那樣將兩條腿伸出船外坐了下來，“小七說你摔傷了，你好點了嗎？”
燕暮低著頭，沉默不語。詛咒一般的話語回響在他的腦海，青焰，血。
“總有一天。不是你弄死她，就是她弄死你。”
為什么她生來是血族。
為什么我生來要滅她。
“燕暮哥哥，你在生我氣嗎？”穆嫣輕輕晃了晃燕暮的胳膊，“我不該不聽你的話，沒有好好看你的表演，沒有離你遠一點。”
燕暮依舊低著頭沉默。
“燕暮哥哥你不要不理我……”穆嫣揪著燕暮的袖口，鼻子一酸，淚水涌出了眼睛。
燕暮輕輕松開護欄，過度用力而發白的手掌緩緩回血，布滿了金屬紋路壓出的印記。
他抬起頭望向穆嫣的眼睛，那雙眼睛是那樣的明亮，動人，仿佛是漫天的繁星融入了大海，波光粼粼地閃耀著璀璨的光。誰會知道呢，誰會知道哪一天這雙眼睛會變成鮮血一般的猩紅，燃燒著瘋狂的火焰。
他的青焰會不受控制，他的鮮血會讓她腐蝕
她終究會長大。他終究會沒有選擇。
他們終究要分道揚鑣。你死我活。
“燕暮哥哥這個給你……”穆嫣將手伸進口袋，抓起一樣東西。
“走開。”燕暮冷冷地說道，眼睛已是一片深不見底的黑。
“燕暮哥哥。”穆嫣的手松了松，那樣東西落回了口袋，她久久地望著他的眼睛，一陣陣地啜泣著，沉默了許久，穆嫣輕輕站起了身。
“燕暮哥哥，地上冷，你別在這里坐太久了。”
“我不知道為什么，我們同甘共苦地走了一路，那么遠，那么久。”
“你卻因為這樣小的一件事就不肯原諒。”
“隨便你吧。”穆嫣說完，嘆了口氣，轉身離去。
“你不留下來陪他嗎？”小蛇從穆嫣的袖口鉆出，抬起眼睛問道。
“……”穆嫣低著頭，沉默不語。
“他其實很在乎你的，看到你被火傷到急得從樓梯上摔了下來。傷口一直流血，他都沒管，一股腦地想著救你。”小蛇嘆了口氣，“不是燕咫先生的話，可能他命都沒了。”
穆嫣委屈的神情舒展了幾分，小蛇欣慰地苦笑著。
“我也是突然看到他身上全是火，我也是擔心他啊！”穆嫣跺了跺腳，“為什么他就不能理解我呢。”
“小男生有時候就是經常脾氣怪怪的，以后會更怪，你習慣了就好。”小蛇搖搖頭，“但是你要相信的是，燕暮一定是一心對你好的。”
“我相信的。”穆嫣走到房間門前，才想起鑰匙在燕暮身上。
“穆嫣，你沒事了？”船長的聲音從身后響起。
“嗯。我沒事了，燕暮也好了。”穆嫣回過頭甜甜地笑著。
“你們就盡給我惹事！”船長松了口氣，看著穆嫣握著門把尷尬地站在門前。
“沒帶鑰匙嗎？”
“鑰匙在燕暮哥哥身上。”穆嫣嘆了口氣，眼睛出神地盯著門把。
“船長先生，我可以一個人住一間房間嗎？”穆嫣抬起頭小心翼翼地問到。
“可以是可以……”船長轉了轉眼睛，“你住到魏斯隔壁吧，平時也方便你們排練。”
“謝謝船長。”穆嫣輕輕地笑著。
“跟我來。”船長背著手，往大廳走去。
“走吧小蛇，我們搬家。”穆嫣蹲下身朝門縫伸出手，將早已鉆進房間里的小蛇帶了出來。
……
“你就住這里吧。”船長拉開大廳角落的一扇小門，將穆嫣領了進去。
小門之后是一個十分寬敞房間，幾面屏風將房間分為了三個部分，一間放置著一架三角鋼琴，一間裝修成了一間臥室，另一間則放置著半個空間的衣帽架，掛滿了各式各樣的表演服。
“船長？”正在譜曲的魏斯抬起頭，望著進來的船長和穆嫣疑惑不已。
“你等下給她在衣帽間扯個吊床，以后她就和你一起住。”船長將穆嫣往魏斯跟前推了推。
“好的船長，可是……”魏斯扶著穆嫣的胳膊抬起眼睛。
“沒什么可是！我是船長！”船長一揮手，離開了房間。
“嗯……”魏斯望著穆嫣，臉上露出為難的神情。
“魏斯哥哥。”穆嫣察覺到了魏斯的尷尬，輕輕地拉住了他的手，“如果會很麻煩你的話，我可以不住在這里的。”
魏斯輕輕一笑，摸了摸穆嫣的頭。
“沒事的，穆嫣。你好點了嗎？”
“好很多了。”
忙活了許久，魏斯幫穆嫣綁好了吊床，又在空置的客房收來了被褥，鋪好了床，又將穆嫣的房間收拾得整整齊齊。
“謝謝你，魏斯哥哥。”穆嫣對著魏斯甜甜地笑著。
“不用謝。”魏斯摸了摸穆嫣的頭，“我還有事要忙，你可以休息一會，或者到外面去玩，都可以。”
“好。”
魏斯離開后，穆嫣坐在吊床上發著呆。
“你這個決定真大。”小蛇從穆嫣的袖子中鉆出，緩緩地爬到被褥上，“兩年多了，你還從來沒有離開燕暮一個人過呢。”
“我不是還有你嘛……”穆嫣低著頭。
“說那個小男孩鬧脾氣吧，你比他更能鬧。”小蛇輕輕笑著，盤起身軀閉上了眼睛，“還是要珍惜眼前的好啊。現在不當回事，以后想想都會覺得奢侈。”
“……”穆嫣低著頭沉默不語。
房間。
“穆嫣呢？”燕暮打開門環視一圈，望著趴在床上的小七問道。
“穆嫣走啦！生你氣啦！”小七搖著尾巴，翻了個身，“你說你啊，好端端的，她也沒事了，你也沒事了，你那樣去惹人家傷心干嘛。”
“走了？”燕暮睜大了眼睛，“走去哪里了？”
“不知道。別擔心，小蛇陪著她呢。”
“她走了怎么不跟我說一聲呢！”燕暮眼神慌亂地閃著，著急地跺著腳。
“聽說是你自己讓人家走的。”小七跳下床，端坐在地上。
“別著急啦，女孩子嘛，氣消了就回來了。你啊，明明那么在乎她，以后別那樣惹人家傷心了。”
燕暮失落地望著空空的房間。
一秒。
兩秒。
三秒。
燕暮轉過奪門而出，奔跑著尋找穆嫣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