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自己最大的敵人。——拿破侖·波拿巴

　　今年的寒假放得很早，從12月第三個周日就開始放假，一直持續到新年的第一個周一。

　　露華還在養傷，幾乎用不著去東京國青隊訓練基地打卡。放假前一天，有一部美國拍攝的、號稱“世紀巨作”剛巧在日本上映，她本想約朋友們隔日一起去看電影，但是正值放假第一天，又是滴水成冰的寒冷冬日，早苗和尤佳莉不謀而合地以要睡懶覺為由，拒絕出門。

　　其他足球部男生不是走親戚，就是在家幫忙，假期第一周，竟然連岬都沒空。加上路德的公司造了好幾年的地皮開業在即，露華只好退而求其次，把集體活動的時間定在了今年的最后一天，12月31日。

　　路德信誓旦旦地說，新建的游樂場非常好玩。露華對此抱了極大期待，并對伙伴們再三聲明，活動很精彩，要求大家務必不要失約！

　　當天，尤佳莉來到他們約好碰頭的車站時，六個人已經到了五個，正或坐或倚著欄桿說笑。下午一點，日頭當頂，陽光充足，照得每個人臉上都金燦燦、暖洋洋的。

　　露華第一個發現了她，揮了揮手。待尤佳莉走過來，露華看著她和早苗說：“你們倆怎么都穿著裙子來了？”

　　早苗和尤佳莉相互打量一下，不約而同地說：“你沒說要穿褲子來啊！”

　　露華自己顯然裝扮周全：工裝造型咖色短棉衣、米色高領毛衣、最淺淡的藍色牛仔褲，踩了雙輕便的平跟鞋子，胸前掛著從不離身的一次成像相機，黑色雙肩包背在身后。這套造型無論踩街購物還是度假約會都很合適，尤佳莉笑著問：“這又是路德先生給你搭配的？”

　　“我自己搭的！”露華聳聳肩。她賭運不佳，與路德打賭從沒贏過，因此光這一年就被路德支配了足足六周的造型，而路德愛好的裝扮風格不是街頭小清新就是復古少女，久而久之，就連南葛中學的大家都知道了。

　　露華立刻又問：“難道我沒說過，今天我們是去游樂場？”

　　早苗不解地反問：“知道呀，有什么問題嗎？”

　　“要走很多路！”露華提醒。

　　早苗和尤佳莉對視一眼，只是在園中移動而已，今天又沒有大風，她們又不會乘坐過山車之類會讓人頭腳倒轉的項目，穿美美的裙子出來玩——有什么問題嗎？

　　岬笑著說：“沒關系。等下需要排隊的話，男生們上就是了。”

　　翼連連點頭，他特意穿了雙新款跑鞋；石崎依舊到得最早，早就坐不住了，一直急著問：“到底去哪玩？”

　　然而露華有自己的顧慮，在她的印象中，每回集體聚會，男生們都只顧著自己瘋玩，才不會想到照顧女生呢！穿裙子大步走、上廁所也很不方便……

　　可是別人有決定自己穿什么的自由。露華嘆了口氣，不想爭辯，就招手讓大家上車。

　　這趟直達南葛市郊區的巴士是本月新開的路線，車輛嶄新，座椅和車窗設計得特別可愛。他們六人剛一上車，巴士就不再載人，直接發動了。

　　早苗發現，刷卡機在車門前，實行通票制，露華制止了她去刷卡，大方地表示，這也是游樂場服務的一部分，今日只是內部試運營，路德已經打好招呼了，他們全程游玩、交通、食物，以及晚上的表演項目全部免費。

　　石崎立刻歡呼起來，一疊聲地追問會有什么美食供應。露華手里還拿著早上路德給的臨時參觀手冊，攤開手表示自己毫不知情，為了最大限度體驗路德說的“驚喜”，她并沒問許多細節，把自己也代入了一個首次光臨某座游樂設施的游客角色。

　　“對了，伙計們。”車程接近一小時，露華讀完注意事項后，又想起來一件事，她合上參觀手冊，站到座位前面說，“差點兒忘了，路德讓我們六個人先分一下組。”

　　尤佳莉剛掏出一本雜志，早苗兩眼盯著窗外，石崎正扒著心型車窗看風景，翼和岬坐在一起聽收音機，準備各自掛上一只耳機，聞言全部看向她，異口同聲問道：“分組？”

　　“是，公平公開地抽簽，決定分組，每兩人一組。”露華露出一絲狡猾的笑容，點著手指說，“今天的游玩項目據說是競賽機制，會分配不同的任務。我們等下要玩的游戲，包括晚上去吃飯、看表演，都跟任務掛鉤。兩人一組行動，所有活動都要以這個抽簽為準哦！”

　　早苗問：“晚上的表演是什么啊？”

　　露華搖搖頭：“我猜，可能是花車，音樂劇，放煙火？”

　　石崎張大了嘴，難以置信地扭頭看了看翼，又看看岬，大聲說：“等一下！我，我可不想跟另一個男生，兩人一組去看煙火！”

　　露華抿嘴一笑，看了一圈大家各異的表情，這才揮揮手：“安心，為了游戲的公平，所以是一男生、一女生為一組。”

　　她從兜里掏出六個形狀、材質、顏色完全一致的六邊形塑料牌，展開來給大家看：分別是一對數字1、數字2和數字3。露華把每個數字各挑出一個，仍舊塞進兜里，又把另外三個塑料牌遞給早苗，吩咐說：“早苗，你把它們打亂，然后倒扣在手上，女生們先拿，拿到之后，先不要說自己是幾號。”

　　早苗笑著接過，兩手扣起，將號牌搖了好幾遍，又背過身去檢查了一下，確認所有的數字都朝向掌心，這才伸出手去：“好了，抽吧！”

　　尤佳莉死死盯著三個號牌，像盯著三個定時炸彈，猶猶豫豫地說：“露華，你不會耍花樣吧？”

　　于是露華就看早苗，早苗誠實地回答：“尤醬，我看過了，這是三個不同的數字。”

　　露華得意地揮揮手：“讓你倆先挑，別污蔑我，我還不至于在這個環節——動手腳。”

　　“那你原本是想在哪個環節使壞啊？”尤佳莉皺著眉，小心翼翼拈起一個號牌攥在拳中，卻遲遲不敢翻開看。早苗在左右兩個塑料牌中遲疑了一陣子，緩緩地取走了右邊那個。

　　露華把最后一個號碼捏在手里，左手掏出另外三個塑料牌，數字朝上攤開在掌心里，對石崎說：“輪到男生們拿了。等大家都有了號牌后，我們再一起亮出自己的——”

　　“要不要這么麻煩啊！”石崎抓抓頭皮，先看翼，又看岬，他倆都不做聲，只好繼續說，“直接分組唄！頭號經理，你就跟岬君組隊；經理么肯定跟翼君一組咯，我么，勉強跟你搭伙好了！”

　　尤佳莉氣得握緊拳頭站起身，照著石崎的頭頂就來了一下子：“說說看，你有多么勉強！？”

　　石崎“嗷”地大叫一聲，跳了起來，早苗邊笑邊去拉尤佳莉，露華想了想，搖搖頭說：“我覺得，分散打亂組合，才更有意思！你們覺得呢？黃金搭檔要被拆開了，你們不會不習慣吧？”

　　她看著翼和岬問。

　　“不是踢足球的話，我沒意見。”翼看了岬一眼，鎮定地說，岬笑著點點頭。

　　石崎突然大喝一聲：“慢著！”

　　他快步走上前，俯下身，輪流看著露華手中的三個塑料牌，點點頭說：“我明白了！你想要測試我們的默契程度嗎？看我們是不是知道，你們都拿了幾號？”

　　露華無奈地看看石崎，又看看尤佳莉，嘆了口氣說：“你們倆，還真是一對懷疑論者。我只是想給接下來的游戲環節增加一些難度，號碼都是剛才隨機挑的，你都看見了！”

　　尤佳莉握著拳頭坐了回去，不耐煩地說：“快點兒吧，別耽誤時間啦！”

　　石崎托著下巴，一把將三個塑料牌都拿了起來，像洗牌似的來回插了好幾遍，用手嚴嚴實實遮擋住，做賊似的扭過頭說：“那么，公平點兒，我們私底下抽！最后再一起亮號碼，沒問題吧？”

　　早苗和翼都笑了，露華聳聳肩：“我沒意見。”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