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玥軒不懷疑對方的實力,能教出東方煜這樣的徒弟,師父怎么會差?
更何況,一招能破開聚靈陣,實力甚至在方卿安之上,怎么算自己都不吃虧。
至于師父那里,算了……反正他也氣不過三天,就當是隨東方煜喊的好了。
“師父。”
凌玥軒恭恭敬敬的對他拜了一拜,瞬間哄的老爺子心花怒放,活像是…看著兒子娶了媳婦。
“來。”
對方也不啰嗦,徑自運起輕功,落在了賢王府的院子里。
凌玥軒看了一眼一身黑衣的少年元帥,還沒等她開口,就被對方一把握住了,幾近冰凍的手。
她的手還沾著敵人的血,染血的虎爪刀還套在手指上,臟!
似乎察覺到了她的不安,東方煜將爪刀從她的手指上摘下來,輕車熟路的替她擦拭干凈,別進了藏在護腕上的刀鞘里。
月光下,少年墨色的瞳孔亮的灼人,那是心意已決的堅定!
這時凌玥軒才發(fā)(fā)現(xiàn)(xiàn),自己早已墜入了一張名為溫柔的羅網(wǎng)(wǎng),無處可逃也無路可逃。
現(xiàn)(xiàn)在的她,已經(jīng)(jīng)對東方煜說不出“不”字,這樣是不對的,她不能……
“風月話本等你們回去在演!”
早已等的不耐煩的師父大人,不知什么時候又折了回來,一句話將月下相會的氣氛毀了個干干凈凈!
“可…”
還不等凌玥軒開口,便有人戳破了她的心思。
“不用擔心這小子,糟老頭子要保你們兩個,還不是什么難事。”
凌玥軒看著面前這位宗師級的怪咖,終于不再阻攔東方煜的行動。
王府舊址
一行三人悄無聲息的落在院中,說來也巧,這個位置原本是凌玥軒的秘密基地。
凌玥軒望著滿目荒涼的瓦礫,仿佛依希能看到,被時空洪流裹攜而來的童年幻景。
她蹬著自制的滑板和輪滑鞋,在游廊里穿梭。
她拿著被暗器師傅改進的悠悠球,滿院子做實驗。
她拿著彈弓滿院子打蝴蝶,最后打下來一個藏在樹上的未婚夫。
她……
作為賢王府的常客,東方煜自然不會忘記這是哪里!
這是他和小丫頭第一次,狼狽的重逢!
“別看了。”
東方煜伸手捂住她的眼睛,凌玥軒一動不動的任他捂著,卻固執(zhí)(zhí)的保持著眺望前方的姿勢。
老樹的枝丫在風中咿咿呀呀的響著,似乎是在迎接久違的故人。
忽然,他手心一涼,有什么東西融入了掌紋之中,只留下了些許的濕意。
那是凌玥軒的眼淚,唯一的一滴眼淚!
良久之后,凌玥軒拿掉了他的手,神色如常的說道:
“走吧,干正經(jīng)(jīng)事。”
折了守陣人,對方很快就會有所東西!
凌玥軒徑自越過殘破的瓦礫,向著明月樓走去。
那曾經(jīng)(jīng)是她的閨房,也是鑰匙之所在。
宮城暗道的鑰匙,必須找回來!
夏氏王朝的交替,明面上同歷史上的封建王朝一般,父死子繼,玉璽傳國。
實際上,宮城暗道的鑰匙,要遠比玉璽重要的多。
暗道是先王就給新君的資源,更是輔國重臣的快捷通道,若不是先皇只有兩位子嗣,只要賢王府血脈尚存,這皇位怎么算都輪不到夏清乾頭上。
這也是為什么,夏清乾即使坐穩(wěn)(wěn)了皇位,依舊惶惶不可終日。
宮城暗道,就是懸在他頭上的達摩克里斯之劍。
凌玥軒穩(wěn)(wěn)了穩(wěn)(wěn)心神,看著明月樓的殘垣斷壁,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我能信你的,對吧,東方煜?”
這個決定太重要了,懷璧其罪,這也是為什么當年死里逃生,她卻不敢把它帶出來的原因。
“小丫頭,你在找宮城暗道的鑰匙。”
看著她陡然僵硬的背影,東方煜頗有些強硬的將她撈過來,頗有些驕傲的說道:
“我的父親是輔國大臣。
而我,打敗了左相之子,太尉之子和君侯之子,拿到了和你的婚約。”
難怪夏清乾明明無將可用,還對將軍府處處防備。
她其實很想問東方煜一句,明知其中玄奧,卻還要在四方城辦那場“冥婚”,到底是為了什!
嫌自己死的太慢嗎?
最終,凌玥軒只是長嘆一聲,有些無奈的問道:
“你…什么時候知道的?”
“從你失蹤的半個時辰前開始。信嗎?”東方煜苦笑道。
信你才有鬼!
難不成你師父是自己找來了的?
凌玥軒鼻子一陣發(fā)(fā)酸,最后還是答了他一個字。
“信。”
“知道為什我能贏嗎,公主殿下?”
見凌玥軒茫然的望著自己,少年元帥的眸子柔和了下來。
“因為,他們想娶的是未來的公主,而我想娶的只有你。
夏伯伯是不會看錯人的,你要相信他的眼光。”
有那么一瞬間,凌玥軒似乎能明白,夏目漱石“今夜月光真美”的含義了。
美得不是月光,而是一同賞月的人。
可惜,這體悟來的太不合時宜。
“跟我來。”
凌玥軒握住他有些發(fā)(fā)燙的手腕,打開了整個院落唯一完好的機關(guān)。
東方煜知道,這應(yīng)該是這半年多來,他們的心靠得最近的一次。
這不是凌玥軒第一次握他的手腕,卻是她唯一一次主動對他伸出了手!
暗室中一片漆黑,竟莫名的讓東方煜想起了,一個旖旎的夢境。
那可能是他…第一次對小丫頭,產(chǎn)(chǎn)生了不那么君子的念頭!
凌玥軒小心的數(shù)(shù)著臺階,直到完全進入密室,才從懷里摸出了一個夜明珠來。
完全沒有發(fā)(fā)現(xiàn)(xiàn),東方煜已經(jīng)(jīng)神游太虛幻境去了!
塵封已久的暗室,還是她離開時的樣子。
角落里的血跡,讓她再次想起了那種錐心的無力感。
她被封了穴道,帶著母親的一身內(nèi)(nèi)力和微薄的靈術(shù),掛著宮城暗道的鑰匙,躺在黑暗的密室。
耳邊是兇徒的呼喝和家人的慘叫,而她卻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
凌玥軒蹲下身來,有節(jié)(jié)奏的敲著墻上不同的青磚,直到墻壁上陷下一個茶壺大小的空洞。
墻洞里是一把銹跡斑斑的長命鎖,晶亮的黃銅已經(jīng)(jīng)帶上了翠綠的銹跡,縫隙間還殘留著干枯的血跡。
凌玥軒伸手去取,可手指卻不聽使喚的顫抖著,什么都握不住!
一如當年,她用盡力氣,卻留不住母親的一片衣角一樣!
東方煜替她拾起那把銹跡斑斑的鎖,將它放進她顫抖不已的手心里。
隨后,他一把扣住凌玥軒的細腰,死死的把她嵌進了自己懷里。
“想哭就哭吧!沒有人會知道。”
懷里的人依舊抖個不停,聲音卻穩(wěn)(wěn)中帶笑:
“回家了,該高興,為什么要哭呢?”
“為什么要哭呢?”
凌玥軒的聲音實在太正常了,如果不是胸口逐漸被抓緊的衣料,和肩頭微微的濕熱,東方煜根本不會發(fā)(fā)現(xiàn)(xiàn),她真的哭了!
“開心也可以哭,難過也可以哭,不是什么丟人的事情。
只要你愿意,我一直會陪著你。”
也不知是哪句話起了作用,懷里顫抖的幅度漸漸的平息下來,語氣卻依舊很穩(wěn)(wěn)。
“大男人哭像話嗎?
那你可記得長命百歲,要是少一天,我就告訴天下的人,你是個背信棄義的混蛋!”
長命百歲…
這恐怕是,經(jīng)(jīng)歷生離死別以后,凌玥軒能想出的,最好的祝愿。
東方煜心頭一熱,用鼻尖蹭了蹭她烏黑的頭發(fā)(fā),輕笑道:
“好,我們一起,誰失約誰是誰是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