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護士,我想問一下,昨天給特護病房換床單的人是誰啊?”第二天一大清早,蕭慕柯便早早地在省一院的走廊里來回踱步,當看到韓香月時,他便快步走到護士站問道。
“蕭先生,她要是哪里做得不好,您跟我講,我同她去說。”護士長韓香月此刻站在護士站里,一聽蕭慕柯要找王婆子,心中頓時在想昨天王婆子在換床單被罩的時候是不是哪里得罪了蕭慕柯。她和王婆子認識這么多年,在醫院里相處了這么長時間,各種各樣的病患和家屬找茬說理的事自然是遇到過不少,每次只要有這種情況,二人肯定是會提前通氣的,共同商量對策。她昨日晚些時候碰到王婆子了,王婆子還沖著她笑,并沒有向她提起在特護病房有發生什么。
“也沒什么事,是有一些事情想要同她商量罷了。”蕭慕柯一看眼前的韓護士一副誤以為發什么不好事情的驚恐模樣,連忙開口解釋道。
“哦~是這樣啊。”護士長韓香月長長吐了口氣,笑著說,“是我們這里的保潔,大家都習慣叫她王婆子或是王姐。”
蕭慕柯一聽這稱呼,就知道那個所謂的王婆子不是自己要找的人,但一定是昨天和那個姑娘一起出現的婆子,昨天王婆子說那姑娘是她徒弟,剛來不久,想來與韓護士也不相熟。他不妨先問出王婆子,再向王婆子打聽那姑娘。
“那她現在在哪兒?我方便見一下嗎?”蕭慕柯沉思片刻之后,開口問道。
“不巧的是,她今天休息。”護士長韓香月再次一臉歉意地看著蕭慕柯說道,“您看您有什么事兒,您同我講,或是等她后天來正常上班時,我讓她過去找您一趟,您看怎么樣?”
“嗯~”蕭慕柯沉吟著,想了片刻之后說道,“那就麻煩韓護士你等她上班時,告知她一聲,我找她有事商量,我在特護病房等她。”
“好的,蕭先生,我一定會轉達您的話給她。”護士長韓香月微笑著回應道,然后目送蕭慕柯離開。
“哦,對了,這幾天我都會在病房里陪護,她要是提前來醫院,可以隨時過去找我。”剛走沒幾步的蕭慕柯回過頭來沖著護士長韓香月補充說道。
“好的,蕭先生。”護士長韓香月點了點頭回應著,看著蕭慕柯的身影在視線中消失后,才坐到護士站內的凳子上繼續查看并更新值班記錄,她的腦海里揮之不去的是蕭慕柯找王婆子到底有什么事,非得當面說。
兩日的時光與白駒過隙的年歲來講,實在太快。
等到護士長在走廊里碰到推著打掃車的王婆子時,才驚覺兩日已經過去了,她想起了蕭慕柯的叮囑,在與王婆子打過招呼后,說道,“王姐,特護病房的家屬找你呢,你得空去看一趟。”
“哎~好嘞。”王婆子笑著應對,心里卻翻起了江海。一提到特護病房,她就想起大前天發生的事,她不知道是那位先生找她,還是那位太太找她?是純粹的找她,還是想通過她找方木木?
“你別給忘了啊!”護士長韓香月再次叮囑道。
“行,我把這推車推到雜物間,我就去。”王婆子點頭回應著,然后推著車快步往雜物間而去。
“你怎么還沒開始?”王婆子剛把打掃車推入雜物間,就見方木木在里面,正在打開柜子里找東西,她便開口問道。
方木木轉身看了看王婆子,然后指了指堆放在角落里的幾個鼓鼓的黑色垃圾袋,而后說道“需要消毒。”
王婆子低頭看了看自己推車里一應俱全的工具,因為醫院固定的保潔原本就少,這打掃車當初訂的時候也是按照人頭數訂的,所以沒有多余的打掃車給方木木,再加上方木木左手的緣故,方木木只能在雜物間和病房區域來回地跑。
王婆子在想要不要把打掃車先給方木木,讓她先用著,萬一那特護病房的家屬找她時間太長,這推車放在這里也是放著,但她又轉念一想,萬一人家就找她問一句話呢?畢竟她和方木木兩個人,她還是需要干大部分的活兒的,隨即放棄了給推車的想法。
“哦~消毒液不在上面的柜子里,在下面最左邊的那個柜子里。”王婆子探著身子,指著她所說的那個柜子的柜門。
方木木順著王婆子手指的方向,在原地旋轉了一圈后,蹲下身打開柜門看到擺得滿滿當當的消毒液,“有呢。”
“行,那你繼續,我去說點事,推車就先放到這里。”王婆子說著將推車又往里推了推,保證雜物間的門是可以關上的,而后才離開。
王婆子懷著忐忑的心情快步走向特護病房,快到病房門口時,她放慢步伐,深呼吸了幾次,在腦海中千奇百怪的推理中,敲響了病房的門。
“請進。”
王婆子一聽回答她的是那天那位太太的聲音,她的心瞬間涼了半截,畢竟那位太太給她的印象確實不太好對付,而且對她和方木木都頗有微詞。
王婆子那顆忐忑不安的心似乎跳得更加厲害,她按捺住,再次深呼吸后,輕輕擰動門把手,慢慢推開門,生怕自己這回再落下話柄。
等到王婆子探頭探腦地慢慢走進去時,病房里只有熊丹和躺在病床上的袁承樂。
熊丹自然是一眼就認出了王婆子,一臉疑惑地看著她,還沒等王婆子開口便問道,“你有什么事嗎?”
“聽護士長說,您找我有事。”王婆子扯著微笑回道,只有她自己知道臉上扯出來的微笑可能比街上賣的糖人的表情還要僵硬,起碼糖人吃在嘴里還是甜的,她不止嘴里發苦,心里此刻更是叫苦連天。
“我并沒有找你,一定是那個護士長搞錯了。”熊丹瞬間冷著一張臉,轉過身自顧自地看著自家的兒子。
“實在對不起,打擾了。”王婆子滿懷歉意的說著,又是點著頭,又是微著鞠躬,哪怕熊丹此刻留給她的只是一個毫無感情的后背。
王婆子沒有直接轉身離開,而是退著步子往外走,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熊丹身上,好似熊丹會不知什么時候轉過身來叫住她。
“哎喲~”誰知,王婆子的腳還沒有摸索著到門口,就踩到什么軟軟的東西,嚇得她叫出了聲,還一個踉蹌,老胳膊老腿兒的她迅速扶著墻才不至于跌倒。
王婆子剛穩住身體,抬起頭想要看身后是什么,結果先與那位床邊坐著的太太眼神相撞,以她這么多年識人臉色的經驗來看,那位太太這一瞬間的火氣估計能把她燒得外焦里也焦的程度。
“你來了。”
王婆子那廂還沒從那位太太的眼神殺中回過神來,這邊身后又響起了那位先生的聲音,此刻的她哪里還記得自己來病房的緣由,只想著該怎么面對這病房里一前一后的夫妻倆。
“先生好。”王婆子硬著頭皮,臉上掛著微笑,站直身子,轉頭看著那位先生點了下頭。
“那我們出去說。”蕭慕柯看了一眼熊丹,熊丹此時已經轉過身,繼續看著自己的兒子,他把熱水壺放在病房靠里的角落里,而后徑自出門。
本以為自己怎么也逃不過一場男女語言夾擊的王婆子,沒想到自己是虛驚一場,聽到蕭慕柯的話后呆滯了片刻,隨即反應過來,連忙點頭說好,跟在蕭慕柯的身后,離開了病房。
一直走到走廊靠窗戶的位置,蕭慕柯才停下腳步。
王婆子也跟著停下,畢恭畢敬地站在蕭慕柯身后,用眼睛余光掃視了周圍,發現周圍并沒有什么來往的人,似乎正好方便說話。
“那我就不啰嗦,開門見山地說了。”蕭慕柯轉過身看著王婆子說道。
“好好好~先生,你請說。”王婆子還沒等蕭慕柯把開門見山的話說出來,便連忙點頭應聲道。
蕭慕柯停頓了一下,等王婆子話音落下,才繼續說道,“我想了解了解那天和你一起去特護病房的那個姑娘,她是哪里人?一直生活在這里嗎?以前是做什么的?”
這一連幾個問題問得王婆子也是半張著嘴,一臉尷尬地干笑,“先生,真不是我老婆子賣關子為難人,你問的這些問題我也問過她,可她就杵原地一站,只字不提,所以我也不知道,更沒法子告訴你。”
“嗯?”蕭慕柯略帶疑惑地問道,“她不是你徒弟嗎?”
“是,她是我徒弟。”王婆子想著反正又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過去,便開口對蕭慕柯道出自己遇到方木木的實情,“我也是半個多月前才遇到那姑娘的,當時穿得破破爛爛的她流落在大街上挺可憐的,我就想著帶回家給頓吃的,問問具體情況,再送她到親人跟前去。誰能知道這姑娘啥也不說,我開始以為是個啞巴,后來才發現她并不是啞巴,平時正常問題她還說兩句,只要一提及過去,她就變成榆木疙瘩。最后,我也是看這姑娘可憐,又是個老實巴交的人,所以才收了做徒弟,帶到醫院來找份能養活她自己的營生。”
王婆子的這一席話可算是打亂了蕭慕柯原本的計劃,他垂眼盯著墻角沉思起來:要不直接把老袁叫來看看那姑娘,問一問老袁認不認識?不行,聽這婆子的話,那姑娘原本就挺抵觸提說過去的,萬一撞見老袁,想起過去,離開醫院去別的地方躲起來,那樣可能就得不償失。再說揭人傷疤本身就不好…
“先生,還有什么事嗎?”王婆子見蕭慕柯不說話,低頭思考起來,她看著外面的天色,想著時間,隨即硬著頭皮打斷蕭慕柯的思考。
“嗯~”蕭慕柯抬起頭看著王婆子,隨即用請求的語氣說道,“你能不能帶上你的徒弟照顧我兒子一段時間?”
“什么?”王婆子一時間沒理解蕭慕柯說的意思,“照顧你兒子?”
“是的。”蕭慕柯點了點頭,態度很是誠懇,像他這樣的人物,這樣的態度,尤其還是面對一個醫院的保潔人員,是難得一見的。
“先生,實在不好意思啊,我是醫院里的保潔人員,不是護工,也不接護工的活兒,你找別人吧。”王婆子自然是拒絕的,相較于保潔員來說,護工雖說只需要照顧一個病人,但更辛苦。
“你先不要忙著拒絕。”蕭慕柯說道,“我主要是想讓你那位徒弟幫忙照顧我兒子,通過你剛才的話,我想如果我單獨去找她來做這件事,她不一定會同意,所以我想通過你,來讓她幫忙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