隗欣正想多說幾句,門外突然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隗欣一愣,連忙示意彼岸藏起來。彼岸心念一轉(zhuǎn),不見了蹤影。
奇怪的是,腳步聲剛達(dá)門口又突然停了下來,隗欣忐忑不安地側(cè)耳傾聽,她知道那人沒有離開。果然,過了好一會兒,門外的人還是推開了房門:“公孫莘,你……你把孩子打掉吧。”
隗欣剛堆起的笑意一僵,瞬間跌至冰點:“你說什么?!”
“我說,把孩子打掉。”隗恂的語氣滿是堅決。
“你怎么可以這樣狠心?!他是你的親身骨肉啊!就算你討厭我,你也不該!不該……”不該什么,隗欣顫抖著身子,竟然是實在無法說出口,“隗恂,你就如此討厭我?”
隗恂沉默了許久,長長嘆了口氣:“公孫莘,我只是,不再愛你了。”
隗欣面色一獰:“那你愛的是誰?!”
隗恂被她目中的殺氣嚇了一跳,他看著眼前的人,越發(fā)覺得陌生:“怎么,你想向?qū)Υ仔①t一樣,把我心愛的人殺了嗎?公孫莘,你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變得這樣可怕!”隗恂說著,一甩袖,離開了房間。
看著隗恂離去的背影,仿佛與那天他拒絕她時的模樣重合,隗欣只覺得眼睛一黑,無力地癱軟了下來,幸好身后有阿飄和彼岸兩個人接住了她。
彼岸看著她這幅模樣,回想起兩人對話時的場景,皺了皺眉:“阿欣,你今天很奇怪。”
隗欣無力地擺了擺手,眼皮似有著千金的重量:“我,彼岸……我被公孫莘的記憶影響到了。我本不想,不想說出那句話……”
這下,彼岸也犯了愁:“阿欣,忘掉它吧!”忘掉那些不該屬于你的記憶。
彼岸的提議,卻很快遭到了隗欣的拒絕:“我不想忘!如果我忘了,我還能剩下什么呢?”
至少有著公孫莘記憶的她,還能說服自己曾擁有這先生對她的那份感情。而只是隗欣的她,又能剩下什么呢?從進(jìn)入公孫莘身體的那一刻起,她就是想做公孫莘。
“原來,在我離開的那段時間,先生已經(jīng)碰到了他喜歡的姑娘了。彼岸……”隗欣突然趴在彼岸懷里哭了起來,“為什么,為什么會這樣呢!每次在我自己以為擁有的時候,就會被告知那只不過是我的一場夢!”
彼岸同阿飄面面相覷,她和阿飄都不懂感情,只能給著隗欣無聲的安慰。
隔日,隗欣想了一夜,她決定和隗恂好好談?wù)劇K梢允裁炊疾灰灰親永锏暮⒆櫻鴕粋€主母的身份。至于阿恂喜歡的人,他可以迎進(jìn)門來,甚至可以給那女人一個平妻的身份,她太累了,什么都不想求了。
可最終,隗欣還是沒能如愿見到隗恂,因為第二天清晨,隗恂就已經(jīng)領(lǐng)軍出發(fā)了……
邊界局勢動蕩,隗恂提早進(jìn)軍,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隗欣心里有些慌亂,可她肚子里有著隗恂的孩子,根本不能做什么,她甚至不敢跑去城門為他送別。因為公孫莘的這具身體極弱,能保下孩子都還不是定數(shù)……
而正緩緩離開城門的隗恂似有所感的回頭,可空蕩的街道上并無半個身影,他不由唾棄自己:只因為那有幾分相似的臉?biāo)烷_始心神不定了么?!明明她的心是如此惡毒,之前的溫柔假意多半也是裝出來的!哪能和那人比!
隗恂冷哼一聲,腳夾一登,驅(qū)著馬趕到了軍隊前。
等他將這里的事解決,他再也不想踏入這冀州城。
時間匆匆而過,隗欣的肚子快有五月份大時,正是人間七月,而七月半是鬼門大開的日子,也正是彼岸準(zhǔn)備回家之時。
隗欣皺著眉看著眼前鼓鼓囊囊的包袱,皺著眉伸手輕輕壓了壓,嚯!真厚實。
“阿欣你在做什么?”阿飄一進(jìn)門,就見隗欣忙上忙下收拾得認(rèn)真本不想打擾,此時見她終于停下來,不由出聲問道。
“你們要回去了,我給你們多裝點東西帶回去。”隗欣一邊思考著什么一邊說道,突然她眼睛一亮,急匆匆地又走進(jìn)了閨房內(nèi)。
彼岸嫌棄地看著榻上的包袱,很想說一句用不著,卻又實在不忍心掃了了她的興致。回歸人界的隗欣已經(jīng)忘了,這些東西進(jìn)入冥界不消片刻就會化成灰燼……
午飯后,彼岸同阿飄跟在隗欣身后走在隗府后院散步。自從隗欣懷孕后,因為大夫說要做適當(dāng)?shù)倪\(yùn)動所以現(xiàn)在每天早中晚三餐后,彼岸和阿飄都會陪著隗欣在隗府后院走上一圈。
“哎呦。”隗欣突然捂著肚子叫到,嚇得彼岸立刻上前扶著隗欣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
“怎么了?”彼岸擔(dān)憂地看著隗欣,身后的阿飄同樣也是一臉著急。
隗欣看著兩人比她還緊張的樣子,笑了笑:“沒什么,孩子剛剛踢了我一腳。”
彼岸同阿飄頓時神色一松。彼岸一臉神奇地盯著隗欣的肚子,緊張地問道:“我能,摸摸她嗎?”
“當(dāng)然可以。”隗欣拉著彼岸的手放在她的肚子上,“你可是她小姨呢!”彼岸一下子也傻笑了起來,她感受著有著微微跳動的肚皮,突然感覺到手心被什么一頂:“阿欣,阿欣!她剛剛頂我了!”隗欣溫和地對她笑了笑:“我也感覺到了。看來寶貝她很喜歡你。”一旁地阿飄眼饞地盯著隗欣的肚子,滿是可惜:“我也好想摸摸……彼岸你快告訴我是什么樣的感覺?”彼岸認(rèn)真地想了好久,終是半是懵懂地說到:“我也不知道……就是她頂了我手心一下,那種感覺就好像身體里有什么東西被撞了一下,很奇妙!”
阿飄不滿地撇了撇嘴,這說了不和沒說一樣嗎?
阿飄臉上豐富的表情,逗得一旁的隗欣好笑不已。
彼岸如今已經(jīng)習(xí)慣了隱身日子,有了阿飄的陪伴,她更覺得隱身也沒那么孤單,慢慢地就不再現(xiàn)身了。所以當(dāng)悄悄走過來的孔孝賢見到的情景就是公孫莘摸著自己的肚子,笑得一臉幸福的樣子,這讓他的神色不自覺地暗沉了下來。
公孫莘,你也配幸福嗎!你這樣的人,怎么配!
彼岸很快發(fā)現(xiàn)了異動,她悄悄向隗欣使了個眼色。隗欣一見眼前的人,如潮水的記憶便噴涌而來,這另她不適地皺緊了眉。
“怎么,不歡迎我?”孔孝賢見她這幅樣子,倒是有些被氣笑了,喜歡就巴不得時刻把他放在身邊,不喜歡了就連見都不想見了?真讓人惡心!
隗欣在心里翻了個白眼,當(dāng)然不歡迎了!你可是恨不得要殺了公孫莘的人!她現(xiàn)在可是有生命危險!
心里雖然這么想,但她又不能說出來,隗欣越發(fā)覺得自己憋屈:“你不是不想見我的嗎?不想到,要自殺。”隗欣的目光瞟向孔孝賢被紗布層層包住的脖子,學(xué)著記憶中公孫莘的樣子嘲諷道。
孔孝賢見她看向自己的脖子,眼中卻只有嘲諷的神色,越發(fā)覺得有趣。他悄悄把袖子里的匕首放了回去,坐到了隗欣的對面:“因為你當(dāng)時那么愛我,我想我奈何不了你,卻也可以像你一樣,殺了你最愛的人,讓你體會一下和我一樣的痛苦,不是么?”
隗欣暗自點頭,你可不是成功了么!人家真的公孫莘都因為你痛苦的死掉了。
隗欣看向這個公孫莘瘋狂地愛著的男人,不得不說,孔孝賢確實挺有魅力,如今三十有八的年齡,正是一個男人最有味道的時候。孔孝賢生得又干凈,若不是這些年公孫莘對他的折磨,他此時也是無數(shù)女孩家追捧的對象。
這公孫莘,真是造孽哦!
孔孝賢見隗欣對著他發(fā)呆,越發(fā)覺得厭惡,手里的動作已經(jīng)蠢蠢欲動,還是彼岸同阿飄兩人趕忙叫醒了隗欣,讓她躲過一劫。
隗欣回過神,看清孔孝賢手里蠢蠢欲動的動作瞬間驚出了一身冷汗:天,她真是傻了,竟然在想殺她的人面前走神!
孔孝賢看清公孫莘眼里對他再無掩飾的恐懼,手中的動作一頓,他突然低下頭來:“你不喜歡我了,為什么不肯放我自由?”
“你時刻想著殺了我,我怎么敢!”隗欣大概也是被嚇到了,她也顧不得觀察孔孝賢不對勁的地方,脫口而出道。
孔孝賢突然拔出匕首,看著隗欣的眼神充滿了疑惑:“你不是她!你是誰?!她在哪里!”
隗欣看著孔孝賢手里的匕首,害怕地抖了抖身子:“我,我說了你會,會信嗎?”
彼岸此時已經(jīng)悄悄靠近了孔孝賢身邊,一抬手就可以打掉他手里的匕首,卻被隗欣的一個眼神制止了。
隗欣想,這或許是她擺脫孔孝賢的機(jī)會。
“你說說看。”孔孝賢舉著匕首,并未立刻讓步。
隗欣想了想關(guān)于公孫莘里孔孝賢的性格,給自己喂了顆定心丸。孔孝賢身為教書先生,對禮儀正義看得極重,不然也不會多次拒絕公孫莘,她想孔孝賢定然不是亂殺無辜之人。
“公孫莘其實早就已經(jīng)死了。”
孔孝賢拿著匕首的手一抖:“怎么死的?什么時候?”
“被你自殺氣死的。而我原本是只孤魂野鬼,恰巧進(jìn)入了她的身體而已,順帶還繼承了她的一些記憶……所以對于你,我很抱歉。”隗欣合了雙手拜了拜。
“死了?”孔孝賢咀嚼著這兩個字,猛地扔下刀子,狂笑起來:“死得好!死得好!稚兒!爹爹終于為你報仇了!哈哈哈哈!”
隗欣見他邊笑邊哭的模樣,鼻頭一時也有些酸:“你相信我?”
孔孝賢看了隗欣一眼:“我相信你,死而復(fù)生這件事我早有耳聞,你這么一說,就什么事都能說通了。而且你和她,真的一點也不像,我早有懷疑。”
隗欣不由有些莫名的感動,她抽了抽鼻子:“那你現(xiàn)在怎么辦?其實如果你想,隗府也可以養(yǎng)你一輩子。”
孔孝賢意料之中地?fù)u了搖頭:“稚兒常說想去世界各地看看。”
隗欣點了點頭,自是理解了他的意思。她沒再多說什么,很快讓人準(zhǔn)備了些盤纏和干糧。
太陽還未落山,孔孝賢就走了。隗欣突然覺得,她或許也該和公孫莘說再見了,不是她的,永遠(yuǎn)不可能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