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音大士話語一出,大殿內立刻響起兩聲違和的叫喊:“不可以!”
這叫喊的人一個便是原本還在悠哉看戲的閻羅,一個便是此前和彼岸有了過節的龍族小太子。
閻羅率先站起來走了出來,她神色像是有些驚魂未定,目光飄忽地瞟向了司命星君所在的位置,瞧清對方面容冷靜并無擔憂的樣子,面色才緩緩安定。
她走向前,站在了自家哥哥身旁,卻并未對觀音大士行禮,而是直言說道:“這娃娃已經拜師于幽冥仙君座下了,只怕是要辜負觀音大士了。”
閻羅說完,那龍族的小正太不知何時也走到了觀音大士的身邊來可憐巴巴地揪了揪對方的衣角:“師父,師父,你不要收她為徒好不好?她剛剛還欺負了徒兒,徒兒不喜歡她!”
觀音大士面色不變,先是抬手撫了撫身旁撒嬌的小人兒,眸中滿是慈愛:“衍兒,不得無禮。”轉而又對閻羅說道:“無妨,我佛門就是講究一個緣字,本座不介意。”說完,勾了勾唇。
閻羅怒目圓瞪,忍不住心里的情緒暴發了出來:“你不介意,可曾問問人家介不介意,哪有你這種不由分說就要收人做徒弟的!你是什么收徒狂魔嗎!”,她還想向前理論卻被一旁的哥哥一把抓住給攔了下來:“閻羅!不可無禮!”
大殿上因為這一詭異的爭奪氣氛弄得那是安靜無比,這下也無人有心觀看表演了,紛紛眼巴巴地觀測著線下事情的發展。就在如此尷尬之際,還是在一旁的彼岸出口打破了沉寂:“我不要拜你為師。”
眾人立刻又將驚詫地目光投下矮小的彼岸。閻羅臉上立刻洋溢出了按耐不住的欣喜,粉衣人卻也是和眾人一樣,向彼岸投去了詫異地目光。她仔仔細細地打量著彼岸,那似乎要穿透一切的眼神,把站在一旁的閻羅給嚇得夠嗆。
“為何?”觀音大士問道。
彼岸天真地指了指身旁的喬達摩:“我要拜他為師,他看起來品階比你大!”孟姨一直教導她要出人頭地,雖然她不懂這些人到底在爭論些什么,為什么爭論,但瞧著眾人對牽著自己手的人如此尊敬,想來官位一定很大,要是能攀上高枝,那她豈不是可以少奮斗百年了!
在一旁一直默不作聲地喬達摩立刻抖了抖眉。
觀音大士笑著點了點頭:“他乃佛界世尊,品階自然是最大,可若你想拜他座下怕是有些困難,他不收嫡親弟子。”
彼岸聽聞,立刻糾結地皺起了眉頭。瞧出對方的糾結,觀音開始繼續游說道:“你拜入我座下便也是等同于拜在他座下,日后你也可以常去他的善法堂聆聽教誨。”
彼岸有些動搖了,事已至此怕瞧出什么端倪來的閻羅也不再感嚷嚷著阻攔,她盯著彼岸的神情,決心讓一切都由她自己做決定,但心里其實還是在期盼著她不要答應。
正在大殿的所有人都在屏息等待著彼岸的回答時,殿外忽而又傳起了一陣喧鬧,隨后有天將急急忙忙走到天帝的面前通報道:“稟天尊,殿外魔界使者求見。”
殿中一片嘩然,大家立刻將注意力轉移到了殿外。
“宣。”天帝大手一揮,殿內一切酒桌食品全都消失不見,眾人紛紛站起身,隨后身后的座椅也隨之消失。閻羅乘機拉著彼岸和閻魔退到了邊上,觀音重新站回了玉帝的左手邊,而喬達摩則站在了她的左手邊。
大殿剎那間充滿了肅殺之氣,大家都面色嚴峻,死死地盯向了門外。
在眾人翹首以待之下,一身黑衣黑袍的魔界使者終于列著隊形緩緩走來,帶頭的是個蒙著神秘黑色面紗的女子,她走到殿中,帶著身后一群人雙手抱拳單膝跪地:“魔界使者——羅伽,拜見天尊。”
“魔女羅伽?她就是那個魔女羅伽?”
“是她是她!她就是當日魔佛大戰之時魔王波旬派去誘惑釋迦牟尼阻礙釋迦牟尼成佛的魔女之一。”
聽著身后對她的流言蜚語指指點點,羅伽都并不在意,她抬眸在天帝的準許下緩緩起身,“今日我等前來,是代表魔界來和各位天眾講和的。”
“講和?你們憑什么講和!”羅伽的話,眾人都并不買賬,紛紛埋怨。
“你魔界本和我們其他五界一樣都是歸順于天界的,可自從魔王波旬登世,你們就無惡不作!到處散播邪念,擾亂人心,壞人修行,以此使人墮魔來擴大自己的宮殿。如此作惡多端,還有臉來講和?”
聽著別人如此謾罵,羅伽面色漸變,雙手也緊緊握成了拳頭。站在羅伽身后的魔族見她就要失態趕忙拉了拉對方的衣角,提醒對方冷靜:“主人,別忘了咱們此行的目的。”
聽到身后手下來勸,羅伽的神色才稍稍冷靜了些,她轉頭陰森森地朝著嘲諷他們的一群人笑著說道:“奪慧命,壞道法功德善本,是故名為魔,這是我們魔族的天性。況且沒有我們那豈不是什么地痞流氓都能得道,到時,你這天界還能稱為天界么?怕不是要比我魔界還不如。”
那人被懟得啞口無言,只能憤憤地哆嗦著手指,不停喊著你你你。
羅伽轉身對著天帝再次說道:“小女此次前來是誠心代表魔界想要平息恩怨,魔族近年來行事確有放肆,但也是無心之施,小女回去一定會多加管教。為表誠意,魔界愿交出前魔王之子商主,任憑天界處置!魔界誠心,還請天尊明鑒。”
話語言畢,從幾位魔族人包圍的中心里走出來個七八歲模樣穿著精致黑袍的男童,他雖然面相生得精致可愛,但面容堅毅,被推至殿前后二話不說就徑直跪了下來,視死如歸的成熟模樣瞧著實在違和。
天帝瞧了瞧這小男孩,同樣面露疑惑:“這魔王之子,怎么這副模樣?”
羅伽盯著跪在面前的小男孩的背影,解釋道:“我們已封印了他大數的法力,因此才會是這個模樣。”
沒想到魔族做得這么絕,想來是因為沒了魔王波旬后他們就只好重新找回天庭尋求庇護,眼前這便是他們唯一的路了。此情此景,惹得其他天眾一陣唏噓。
這時,喬達摩卻站了出來,二話不說就開始幫著跪在地上的魔王之子求情:“商主雖名義上為魔王之子,但本性卻與那魔王截然不同。他乃魔王業力所化,雖誕生于魔界,但心之所向卻是我佛家法門,那日菩提樹下本尊被千萬魔軍困擾,原本前來恭祝的各天眾皆四散奔逃,作鳥獸散。”
話說到這時,喬達摩巧妙地停頓了一瞬,只聽下座斷斷續續地傳來心虛地咳嗽聲,就連座上的天帝也莫名避開了對方直晃晃的目光。
喬達摩繼續言道:“當時,只有商主一人不顧那魔王惱怒極力勸阻,雖最終也未能使得那魔王改變心意,但他對于本尊仍舊是有出手相助之恩,他并非是那等助紂為虐之人,還望天尊能夠三思。”
座上的天帝聽言神色有些糾結,一來喬達摩的話有理有據他不好拂面,二來這魔界說白了就是來給他送人質的,雖說這人質實質作用不大但為了各自安心也為了穩住其他人他也不能說不收啊。
“久聞魔王長子抱誠守真行事一向光明磊落,為人也是溫柔敦厚,百聞不如一見,若非如今這番法相那必定是個溫潤如玉的公子。”看出天帝心中的煩惱,一直站在一旁恢復了一時安靜的觀音緩緩站了出來走到喬達摩身旁,“世尊有意疼惜良才,不知天尊能否給個代勞的機會,讓他好生教導。”言下之意是想求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將這魔界之子安排到佛界看管起來。
聽聞觀音的提議天帝立刻放下了緊鎖的眉頭,笑著點了頭:“可行。佛家愛卿愿意悉心親身教導想來魔界愛卿們也沒有意見吧?”
羅伽正經的臉色的抽了抽,魔界向來和對方不合,不說有什么深仇大恨,但也是幾十年的老對頭了,這把人交給佛界若真成了佛門的弟子那不是膈應他們自己么!可此前交付的話已出,回想起今日的目的羅伽還是黑著臉點了點頭:“既然人已經交于天尊,自然是任憑天尊處置。”
得到答應觀音腳步生蓮地踏下了臺階,走到了商主的面前:“本座觀你面相,與我佛門頗有淵源,如今讓你潛心跟隨世尊學習佛法你可愿意?待學有所成是去是留也任由你。”
商主抬眸看著站在自己面前卻瞧不清楚面相的人物,面容驚喜,眸中有萬丈光芒:“弟子愿意!”說完,便朝著觀音深深一叩。
彼岸在后頭聽聞兩人的對話可是不樂意了,明明方才才說不能收弟子,怎么轉眼別人就拜上師父了呢?是魔族了不起嗎!心里不快不由得對那無辜的商主就有了不待見的心思,觀音帶著他走回來時,彼岸還仍不住狠狠瞪了乖巧跟在觀音身后的商主一眼,對方接收到了莫名其妙的白眼,心里卻不覺得如何,只當面前的人是個孩子,一笑了之。
而彼岸看著對方的笑容更是覺得煩悶了,雙手抱胸,撅高了嘴,站在一旁的龍族小太子瞧見她這幅模樣,更是幸災樂禍,雙手緊緊捂住了就要放聲出來的笑聲。
像是能感知到彼岸的心中所想,觀音帶著商主從她面前路過時,對著喬達摩來了一句:“她既執意想要拜你為師,便將她一并收了吧,不作正式拜師禮儀,兩人就寄宿在我紫竹林里,閑來無事時你就多來看看,教導一番。日常,我也會安排他們和圣衍一起做功課。”
喬達摩沒有說什么,只是恭敬地點了點頭。
這下,彼岸的臉色終于是守得云開見月明,可她身后圣衍的神色可就難看了。
看似皆大歡喜的氛圍,在司命星君的第一天府宮里卻發生了詭異的一幕。那張素靜的褐木桌面上,攤著一本已經被翻開了的黃皮書本,上面隱約可見有未干的字跡,隨著凌虛殿再次恢復歌舞升平,樂曲聲響,書上的字跡泛起了閃閃金光。
“彼岸偶遇世尊,拜入其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