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老漢的家住在桃李市城郊，鄰居們對他都很好，他兒子當(dāng)(dāng)上教育局長后，對他好的人更多了，年夜飯來邀請的人也比往年更多，但全老漢都拒絕了。

　　都說當(dāng)(dāng)官要有家庭背景，兒子當(dāng)(dāng)個(gè)官不容易，自己就是個(gè)普普通通的農(nóng)(nóng)家人，仕途上幫不了兒子，也千萬別給兒子拖后腿。

　　全老漢非常老實(shí)本分地在家里給自己煮一碗長壽面，孤家寡人不用搞一桌的排場。水剛燒開，面條還沒有下，華建敏就來了，不但來了，還帶了一大堆熟食和一套新衣服。

　　看到全老漢家里冷冷清清，華建敏有些自責(zé)(zé)，說道：“舅舅，對不起啊，早就應(yīng)(yīng)該來了。”

　　“來就來，帶什么東西，你要過來說一聲，我提前準(zhǔn)(zhǔn)備起來。”

　　全老漢的話令華建敏想道，那熟食并非全老漢給他的，而是全欣欣自己準(zhǔn)(zhǔn)備的，假借全老漢的名義。

　　“帶了吃的就好了，還買新衣服干什么？你媽也給我買了呢。”全老漢臉上忍不住樂開了花。

　　“我媽是我媽，我是我。”

　　“可是我一個(gè)人穿不了那么多。”

　　“我媽買的留著明天正月初一穿，我買的今天過年穿。”

　　華建敏的提議讓全老漢立馬去落實(shí)，他換好華建敏買的新衣服走出來時(shí)，華建敏已經(jīng)(jīng)將全欣欣的熟食擺好盤子。

　　全老漢穿了新衣服，整個(gè)人神采奕奕的，嘴里卻說道：“看起來很貴的樣子，花了你不少錢吧？”

　　華建敏說：“今天是年三十，很多店鋪都打折了，所以不貴，前幾天買這樣的一件，現(xiàn)(xiàn)在可以買三件，所以我們賺到了。”

　　父子倆坐到桌上，華建敏給全老漢開了瓶白酒，說：“別老喝二鍋頭，傷身，以后要喝酒我給你買。”

　　“今天你陪舅舅喝幾杯，明天開始我就把酒戒了。”全老漢下決心說道，平常他沒少喝酒，身體已經(jīng)(jīng)不太好了。

　　“好!”華建敏爽快地答。

　　走了幾杯，全老漢熱絡(luò)(luò)起來，華建敏也覺得有些熱，父子倆都脫去外套。

　　全老漢瞅著自己族譜上的兒子此刻一表人才坐在自己面前，他有些傷感說道：“兒子啊，你什么時(shí)候能成家？你也老大不小了，都過三十了，和你一般大的人孩子早就打醬油了。”

　　“舅舅，今天我們不說這個(gè)，好嗎？”華建敏向全老漢敬酒，全老漢卻不喝，他執(zhí)(zhí)拗說道：“你難得來一趟，我不說怕沒機(jī)會(huì)啊，你上班的機(jī)關(guān)(guān)大院，我一個(gè)農(nóng)(nóng)家老漢不敢去，去了怕給你丟臉。”

　　“舅，別胡說，國家?guī)ь^，大家都尊重農(nóng)(nóng)民現(xiàn)(xiàn)在。您要是想去我上班的地方看，隨時(shí)去，去了給我打電話。”

　　全老漢搖頭：“我有自知之明，我還是趁今天咱們爺倆難得碰面，把話都說清楚了吧。你過繼給了我，雖然我除了一畝三分地沒有什么財(cái)產(chǎn)(chǎn)能夠留給你，但是你既然入了我的族譜就該承擔(dān)(dān)做兒子的責(zé)(zé)任。”

　　“舅，我會(huì)替你養(yǎng)(yǎng)老的，可是我平常給你的生活費(fèi)，你都不肯要……”

　　“錢我自己有，我能養(yǎng)(yǎng)活我自己，可是有件事靠我不行啊。”

　　華建敏不說話了，他知道全老漢想說啥。

　　華建敏不吭聲也躲不過全老漢催婚，他說道：“我老了，也想像別的老人那樣在晚年抱抱孫子。我自己打了一輩子光棍，你爸媽可憐我，把你給了我，你不是我生的，怎么和我一樣也是個(gè)打光棍的種呢？早知道當(dāng)(dāng)年我就要你哥哥過繼了，你看看你哥哥現(xiàn)(xiàn)在有兒有女，你爸爸媽媽多開心呀，我當(dāng)(dāng)年就是看你比你哥聰明，也比你哥生得好……”

　　華建敏：“……”

　　沒想到過繼兒子也挑臉。

　　“舅，婚姻大事得隨緣。”

　　“隨不了，隨不了，”全老漢擺手，“我一把年紀(jì)(jì)了，等你隨緣，我都該隨風(fēng)(fēng)飄灑去了。”

　　“舅，大過年的，不說這不吉利的話。”

　　父子倆正說著話，門外就響起全欣欣的聲音：“叔叔，你怎么這么快就到二爺家了？”

　　“不來這一趟，我又被你這丫頭糊弄了。”

　　全欣欣手里提著一大包熟食，看見之前給華建敏的熟食已經(jīng)(jīng)擺在全老漢的桌上，倒也沒有被華建敏戳不謊言的不好意思，依然笑吟吟說道：“我容易嗎我？”

　　“如果為了調(diào)(diào)動(dòng)的事，叔叔勸你別白費(fèi)心機(jī)。”華建敏直言不諱。

　　全欣欣翻了個(gè)白眼說道：“叔叔，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全欣欣長得好看，還聰明，我就不能憑自己真本事考？我打算明天就開始備考。叔叔，你當(dāng)(dāng)不當(dāng)(dāng)教育局長都是我叔叔啊，我一個(gè)做侄女的就不能給自己叔叔和二爺兩代大光棍送點(diǎn)吃的？難道教育局多了個(gè)局長，我全欣欣就失去了一個(gè)叔叔？”

　　“口才這么好，寫作文一定不差。”華建敏被全欣欣逗得笑起來。

　　全欣欣再次翻了個(gè)白眼：“從小到大，都說叔叔你和我這個(gè)侄女感情好，如果拋開親戚關(guān)(guān)系，咱們算八拜之交吧？你怎么連我是教數(shù)(shù)學(xué)(xué)的都不知道？”

　　“我怎么記得你是教英語的？”

　　華建敏一臉懵逼，這個(gè)話題被拋下。

　　全老漢招呼全欣欣一起坐下吃飯，很快全欣欣父母也來了，村里的鄉(xiāng)(xiāng)里鄉(xiāng)(xiāng)親有沒有沾親帶故都來了，帶了各種禮品。華建敏見這架勢知道大家知道他來探望全老漢，便借機(jī)來探他，于是偷偷在全老漢耳邊說道：“如果你不讓這些人把東西都拿回去，我就打一輩子光棍。”

　　全老漢神色一凜立刻站起來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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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三十，申文學(xué)(xué)和奶奶兩個(gè)人的年夜飯，不豐盛也不簡單，奶奶說簡樸的基礎(chǔ)(chǔ)上尊重一下儀式感。

　　申承硯的儀式感更足，雷打不動(dòng)的，于除夕夜春節(jié)(jié)聯(lián)(lián)歡晚會(huì)開播前半小時(shí)給奶奶發(fā)(fā)來視頻通話。

　　奶奶說：“你看你爸還是孝順的，知道我一會(huì)兒要看春晚。”

　　申文學(xué)(xué)照例避開了，她想去看看江新男，于是約了杜云舒一起。

　　和杜云舒匯合后，兩個(gè)人不謀而合帶了很多油鹽、大米等生活實(shí)用品。兩個(gè)人抵達(dá)江家小區(qū)(qū)樓下時(shí)剛好遇到廖書恒，廖書恒手里也提了些年貨，見到申文學(xué)(xué)和杜云舒，廖書恒不由松了一口氣。

　　“師哥，好巧啊，你也來這里走親戚？”因?yàn)榱螘憔攘私履校晡膶W(xué)(xué)對廖書恒和顏悅色起來。

　　廖書恒卻將手里的年貨放到地上去，說道：“不是走親戚，是想給新男家里送點(diǎn)禮物。”

　　還有救人的給被救人送禮的嗎？

　　見申文學(xué)(xué)和杜云舒一臉疑惑，廖書恒解釋道：“其實(shí)新男也救過我家美靜，如果不是她，我家美靜……”

　　申文學(xué)(xué)和杜云舒知道這段插曲。

　　杜云舒笑吟吟招呼廖書恒：“那師哥我們一起上去吧。”

　　杜云舒說著，就被申文學(xué)(xué)拉了一下，杜云舒立刻閉嘴了。

　　廖書恒將申文學(xué)(xué)的小動(dòng)作看在眼里，笑了笑，其中的身不由己杜云舒不知道，申文學(xué)(xué)是知道的，因?yàn)樯晡膶W(xué)(xué)正往他的半邊臉頰看去，那里幾天前曾挨過江媽一巴掌。

　　“我的傷都不礙事的。”申文學(xué)(xué)沒問，廖書恒自己解釋道。

　　申文學(xué)(xué)點(diǎn)點(diǎn)頭，于是和杜云舒一起向廖書恒道別。

　　廖書恒走了，杜云舒好奇地看著地上的大包小包，“不知道師哥給新男家買了什么？”

　　有申文學(xué)(xué)在，杜云舒的好奇心當(dāng)(dāng)然不能被滿足，申文學(xué)(xué)還囑咐她：“一會(huì)兒到樓上，可別說這些東西是廖書恒送的。”

　　要是能說，廖書恒剛才可就親自上去了。

　　杜云舒了然：“明白。”

　　申文學(xué)(xué)深感安慰：“你總算不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