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藏王菩薩曾發大愿：“眾生度盡，方證菩提，地獄未空，誓不成佛”。

　　可現世卻是地獄空蕩蕩，惡魔在人間。

　　這是燕落霜在看到城西殺人犯供詞時唯一的感慨。

　　問：“堂下何人？”

　　答：“馬家村馬槐。”

　　問：“你為什么當街行兇？”

　　答：“我一時頭昏腦熱，一個沖動失手殺了人。”

　　問：“既然是失手，那該如何解釋刀刀命中要害！”

　　答：“那是巧合，是意外啊，官老爺！我上有老下有小，不能死啊！”

　　問：“說得輕巧，那女子家就沒有家人了嗎！”

　　答：“官老爺！求你行行好！那女子家的父母我會給他們錢的！我會贍養他們的！我發誓！”

　　問：“荒唐！人命在你眼中就只是用錢買賣的貨物嗎？”

　　答：“難道不是嗎？當初我女兒被人擄去，彼時彼刻你又是何等刻薄嘴臉！”

　　問：“你休要在此血口噴人！來人吶，拉下去，大刑伺候！直到他愿意說實話為止！”

　　答：“昏官！你不得好死！死后化作厲鬼也絕不放過你！”

　　眼見幾個兇神惡煞、虎背熊腰的衙役上來就要將人犯拖走，燕落霜在一旁看得秀眉直蹙，就在這時，一雙大手輕輕放在了她的肩膀上安撫她，同時出聲制止了衙役，“不如讓本王審上一審，如何？”

　　“下官自是沒有異議，只是這等窮兇極惡之徒，怕是有損皇家的顏面啊，還請王爺三思。”

　　那小老頭滿臉堆笑，一副真切為王爺考慮的模樣，但澹臺沐卻是自始至終都沒看他一眼，害得他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那笑容就這么僵硬地掛在臉上。

　　“無妨。”

　　“王爺都這么說了，你們幾個，還不快把人犯放下！”

　　幾個衙役卻是明白，看大人這副抖成篩糠樣，他們今天怕是栽了，這是大人在怪他們動作不夠麻利！

　　待到堂上重新恢復肅靜，澹臺沐坐在主座上，燕落霜坐在副座上，而小老頭則站在主座旁，等待重新開堂審理。

　　問：“本王只問你一句，為何殺人？”

　　答：“一時沖動。”

　　問：“記住，你只有一次機會。”

　　答：“我……報復，為了報復。”

　　問：“報復誰？”

　　答：“他！”說著，馬槐直勾勾地指著小老頭，嚇得小老頭一下跌坐在地，額上冷汗直冒。

　　問：“為什么要報復他？”

　　答：“幾年前，我女兒被擄走了。我報官，但因為沒有門路，一直不受理，直到三天前，我女兒的頭顱被扔在家門口。”

　　問：“你女兒的死與受害者有什么關系？”

　　答：“沒有關系。”

　　問：“這就是你所說的報復？據我所知，那三個女子都是一年前的南渡人口，跟這件事毫無干系，對吧？”

　　答：“我也不想害人，可是，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每每看到那些光鮮亮麗的女人，我就瘋狂地想到女兒，我恨！我恨這個萬惡的世道！根本不給窮人活路！！她在最美好的年華，永遠閉上了眼。哈哈哈哈！”

　　問：“你失去了女兒，那個被你殺害的女人也是她父母的女兒，你想過嗎?”

　　答：“是又如何。是這個世界先虧欠我的，我沒有錯！她死，那是她的命！”

　　問：“據我所知，你女兒是自殺。”

　　答：“你……騙子！騙子！！都是騙子！！！自殺？我女兒明明是被人勒死后割下頭顱的！”

　　問：“呵呵，不可理喻。”

　　答：“都是你們的錯！都是你們害了我！對，你們沒有資格處罰我……我可是神的孩子啊！凡人怎么有資格理解神的意志？”

　　澹臺沐對于馬槐的“瘋言瘋語”倒也不惱，反而頗有興趣地打量他，只是那樣子在燕落霜看來，像是后世的“科學瘋子”在認真研究并欣賞自己的切片對象……

　　燕落霜無奈扶額，這孩子怕是瘋了……算了算了，自保第一，自己還是離他遠點。這么想著，她不自然地往邊上踱了兩步，正當她跨出第三步時，一道聲音阻礙了她的自保之路。

　　“小霜，你怎么看？”

　　這該怎么解釋呢，這個馬槐有很明顯的人格障礙吧，簡直就是多重人格障礙復合體的恐怖分子。

　　廣泛猜疑，常將他人無意的、非惡意的甚至友好的行為誤解為敵意或歧視；將周圍事物解釋為不符合實際情況的“陰謀”；易產生病態嫉妒；過分自負；脫離實際地好爭辯與敵對。

　　 這個馬槐應該處于偏執型人格障礙的偏高水平。

　　行為與整個社會規范相背離而令人注目。這種人對他人的感受漠不關心，缺乏同情心。忽視社會道德規范、行為準則和義務，長期地行為不負責任。他們的認識完好，但行為未加深思熟慮，不考慮后果，常因微小刺激便引起攻擊、沖動和暴行。他們從無內疚感，不能從經驗中吸取教訓，一犯再犯而不知悔改。

　　這個馬槐應該處于反社會型人格障礙的極高水平。

　　以被動的方式表現其強烈的攻擊傾向，表面上唯唯諾諾，背地里則不予合作，頑固執拗，行動拖拉，暗中阻撓工作的進程。此外，當事人內心雖然具有強烈的攻擊傾向和仇視情感，但卻盡力加以掩蓋，不敢顯露；雖然牢騷滿腹，但內心卻極想依賴權威。

　　這個馬槐應該處于被動攻擊型人格障礙的偏高水平。

　　有奇異的信念，或與文化背景不相稱的行為，如相信透視力、心靈感應；有不尋常知覺體驗，比如幻覺看到不存在的人或的奇怪的、反常的或特殊的行為或外貌；言語怪異。

　　這個馬槐應該處于分裂型人格障礙的極高水平。

　　“偏執、反社會、被動攻擊型兼分裂的社會底層分子。”

　　“小霜，你少了一條哦。”

　　“什么？”

　　只見澹臺沐一臉神秘地沖她眨眨眼，用口型說道：“表演型人格障礙。”

　　等等，表演型人格障礙的特征是什么來著？額，好像是：表情夸張，像演戲一樣，裝腔作勢，情感體驗膚淺；暗示性高，很容易受他人的影響；自我中心，強求別人符合他的需要或意志，不如意就給別人難堪或強烈不滿；經常渴望表揚和同情，感情易受傷害；尋求刺激，積極參加各種社交活動；需要別人經常注意，為了引起注意，不惜嘩眾取寵，危言聳聽，或者在外貌和行為方面表現得過分吸引異性；情感反應強烈、易變，完全按個人的情感判斷好壞；說話夸大其詞，摻雜幻想情節。

　　這么說來，莫非？！欸，澹臺沐怎么會知道人格障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