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為民請命，冒死對抗朝廷。也不能虧待了自己不是？人生在世，不過求個封妻蔭子。本來曹帥在日，最有資格稱王的還是他。你我最多也就是在曹帥手下謀個一官半職。今日，將軍稱個王爵，一點也不過分。”薛志雄繼續(xù)誘惑道。
見譚格沉吟不語，薛志雄繼續(xù)說道：“就算將軍不為自己考慮，那手下那么多將士也要替他們考慮考慮吧？現(xiàn)在禁軍將士都在暗中串通密謀呢。”
譚格聞言吃了一驚，道：“密謀什么？”
“無非就是跟著曹帥造反，朝不慮夕，生怕抄家滅族唄。”薛志雄嘆了口氣道，“假設(shè)人人都分到個一官半職。大家感譚將軍，哦不，譚王之恩，自然是人人效命了。”
譚格口中不語，心思卻迅速活絡(luò)起來，想起平日里曹萬山粗暴的打罵將士和前兩日想讓自己充當(dāng)炮灰分兵送死，又想到剩下的上萬精銳禁軍能聽命于自己，權(quán)衡利弊之下，也終于點了點頭。
薛志雄樂得臉上都咧開了花，道：“這就對了。咱們兄弟之間，不分高下，只分長幼。你我二人同稱二王，老夫基業(yè)都在閩州，就稱為閩王。這贛州嘛，就送給兄弟，兄弟可為贛王。如何？”
譚格回頭一看，只見身后諸禁軍將領(lǐng)個個神情期盼，不由得嘆了口氣，道：“我們起兵至今已有月余，朝廷焉能不知？我軍雖眾，但能征慣戰(zhàn)者不過萬人。朝廷大軍到來，不知薛大人打算如何？”
薛志雄哈哈大笑，右手虛撫譚格的后背，說道：“譚老弟以后稱呼老夫為薛兄即可。咱們邊走邊說。”說著，就拉著譚格走下城樓。
“譚老弟還以為朝廷會派兵嗎？”薛志雄笑道，“如今的朝廷，早已自顧不暇了。”
譚格聞言一驚：“薛兄何出此言？光是金陵的江南江北兩大營就有四五萬之眾。中原尚有禁軍八萬余人。這都是幽遼邊境上久經(jīng)戰(zhàn)陣的精銳部隊，非是贛州這些地方官軍可比。”
薛志雄只是笑笑：“譚老弟久居軍營，不聞?wù)拢匀惑@慌。這徐朝能有一戰(zhàn)之力的軍隊，大抵是邊軍和禁軍。”
“遼州邊軍僻處關(guān)外，雖然兵多將廣，但是時時防備著匈人，并無可能入關(guān)。同樣，幽州邊軍雖然也有十余萬之眾，但遍布九鎮(zhèn)，也無可能南下。”
“至于江南二營，領(lǐng)兵的鎮(zhèn)南將軍江世駿乃是首相江迢的世侄，專一看管江氏在江南的田土。兩營兵馬經(jīng)營已久，早已成了江氏私兵。沒有江迢的手令，絕不可能主動離開江南。”
“剩下的，就是洛陽長安的兩京禁軍了。”薛志雄臉色終于逐漸嚴肅了起來。
“洛陽禁軍歸大將軍趙泉指揮，兵精糧足，實在是勁敵。不過趙泉此人優(yōu)柔寡斷，好謀無斷，貪圖眼前小利而無長遠目光。最要緊的是，他乃是前任首輔鄧閣老的親信，并非江迢一系。”
“趙泉這幾年處處受到江迢打壓，郁郁不得志。此次兵部曾賀生奉江迢之命調(diào)洛陽禁軍入閩，卻一兩銀子的軍餉都不撥給。洛陽禁軍絕非易予，但也不是無機可乘。老夫自會親自出馬對付。”
“至于長安禁軍嘛。五大軍司馬都是江氏嫡系，但曾賀生常年拖欠他們軍餉器械，招募的更是一些老弱之兵。縱使派來，也不足為慮。”說完，薛志雄安慰地拍了拍譚格的肩膀。
“那下一步，我們該如何行事？”譚格問道。
“九江城既已攻下，便有三條路可走。”薛志雄帶著譚格走入城中最高的太守府望樓，指著城外說道，“下策，順江而下，攻取金陵。號令江南，割據(jù)一方。握有江東財源兵員，縱然不能全取天下，也能稱霸一方。”
“割據(jù)一方，終非良策。若是朝廷舉全國之兵來犯，恐怕難以抵擋。”譚格皺著眉頭道。
“中策，舉兵逆流而上，攻取荊襄。北至襄樊，東迄江夏，西抵巫縣，割據(jù)長江。背靠荊南湖廣，握有兩湖的糧食和兵員。進可攻取中原，退可西取蜀，東取吳。兩分天下。”薛志雄指著長江道。
“荊州四戰(zhàn)之地，朝廷一旦來犯，恐怕要三面受敵。”譚格又搖搖頭，“那上策是？”
“北上中原，攻取洛陽，號令天下！”薛敬之帶著黃嵩等人走上望樓，接話道：“皇帝僻處關(guān)中，除了洛陽禁軍，其余軍隊皆鞭長莫及。我等正要乘此良機，率先擊破趙泉，便可占據(jù)中原，號令各州稱臣于我。”
“哼，想擊破最精銳的洛陽禁軍。只怕你還沒有這等本事吧。”譚格嘲笑道。
“譚將軍不必擔(dān)心，敬之敢說這樣的話，自然不會去送死。”薛敬之笑道，“況且其余各路，譚將軍也以為走不通。自古華山一條路，不取洛陽，難道還要退守閩州嗎？”
“話可不是這么說。兵法有云，多算勝，少算不勝。帶兵打仗，可是壓上全部身家性命的。”譚格皺眉道。
“敬之自幼熟讀兵法，卻也不是紙上談兵。小弟今年二十有八，有十年是在遼東邊軍當(dāng)兵。幾乎天天都在閻王爺那里掛號。兵不厭詐，敬之可是深有體會。”薛敬之拱手笑道。
“原來老弟也是行伍之人，失敬失敬。譚某倒是無禮了，不過薛老弟有什么妙計如此有把握，還望老弟能交個底。”譚格一愣，也只得沉聲回禮道。
薛敬之續(xù)道：“不敢當(dāng)。洛陽禁軍的情況，譚將軍比我更清楚。禁軍雖眾達十?dāng)?shù)萬人，除去曹帥所部的兩萬五千人，尚有八萬人。可這八萬人平時并不都駐扎在洛陽附近。而是分布于司隸，冀州，兗州，豫州，南陽五地。”
“不錯，曹帥的左軍駐扎在豫州，其余四軍分駐各州。”譚格點頭道。
薛敬之拍手道：“這正是我軍最大的戰(zhàn)機。乘豫州空虛，長驅(qū)直入。趙泉為保洛陽不失，必然派人調(diào)回四軍。乘其收縮之際，我軍各部正好占領(lǐng)周邊郡縣。如此，洛陽便如汪洋中的孤島。”
“趙泉若是分兵保有洛陽東邊，成皋的敖倉軍糧，那正好被我軍各個擊破。若是全部收縮，群集一團，但求保住洛陽。那糧食一斷，城中自亂。”薛敬之說完，黃嵩不禁暗暗點頭。
“此事還需再商議。不過目前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譚格陰惻惻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