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瑞因聽到動靜出門,看到小七和喬展身受重傷,當即讓人將他們兩個抬回他家,同時讓人去找大夫來,死者的尸首則讓衙役扳回府衙。
夏灼將案件經過大致向李瑞說了一邊,只是后面十三出現,以及符箓陣的事都全部省略,畢竟衙役趕到時,十三瞬間消失,也是不想被人看到。
喬展的傷不輕,雖說沒傷到心臟,可他傷口血流不止,待止住血,大夫都已滿頭大汗,臨近虛脫。
小七的傷都在皮肉,夜半醒來,他便用暗哨叫來五六名手下,守在李瑞府邸周圍,同時派人去通知王普過來。
王普慌里慌張趕到李瑞府邸時,夏灼正坐在堂廳前的臺階上,身子靠著旁側的欄桿,疲憊至極,淺藍的衣服沾著的血都已干涸,手臂和腿肚上的傷口也已結痂。方才只忙著小七和喬展的傷,她把自己都忘了。
看到她身上的傷,王普隨即吩咐身側的人去找金瘡藥,他則在夏灼身側蹲下。她的帽子不知何時已經丟了,頭發(fā)散發(fā)在臉頰兩側,他抬頭撥開她的頭發(fā),輕聲喚她,“夏灼!”
她直起身子看他,眼中有淚,“我們遇到了一個很奇怪的人,他·····”說著,她的聲音都有些微微顫抖。
“沒事了夏灼,都沒事了!”王普伸手,猶豫再三,還是輕輕拍了拍她的肩。他明顯感受到她的恐懼。
夏灼不愿自己哭出來,把哭腔壓在嗓子里,抹掉臉上的淚,“我沒事,小七和喬展受傷了,那個人的手法很奇異,我感覺他····”不像是人!后半截她終究是沒說出來,而是深呼吸,壓下恐懼擔憂纏攪在一起的情緒。
“先生,您要的藥!”
王普接過手下遞來的藥,道,“你身上也有傷,我?guī)湍闵纤帯!彼麛v扶她起來,就近朝旁側點著蠟燭的廂房走去。
小七正在廂房的榻上坐著,見夏灼他們進來,起身朝他們行禮。
“免禮吧,傷到哪了?”王普攙扶夏灼坐下,問小七。
“胸口受了皮外傷,沒什么大礙。”對小七這樣自小在鬼門關前溜達的人來說,這點傷實在算不得什么,只是夏灼命令他在榻上休息,他才安安生生坐著。剛才他已經看到了她的傷,可她不讓他管,此刻王普來了,她倒是聽話。
“不然我們先回府里?”王普看她肩上的傷,道,“傷口需要清理,你這身衣服也要換下。”
夏灼聽他這么說,低頭看了眼自己滿是血污的衣服,道,“好!你從府里派兩個醫(yī)術可靠的大夫過來,再看看喬展的病情,他傷的很重,不能怠慢。”似是現在她稍稍放松了些,起身邁步,傷口鉆心的疼,好在王普扶住了她,才沒摔倒。
“我的竹青劍纖細鋒利,傷口細小而深,你這傷是要養(yǎng)一陣子了,方才告訴你你還不信!”小七走到她面前,恨鐵不成鋼的數落了句,說完還小心翼翼看了眼王普,“我抱你出去上馬車!”
“你身上有傷!”王普攔下他,“我來吧,失禮了。”
“不用,你扶著我就行。”夏灼說著,便一瘸一拐的往前走。知道拗不過他,王普也只能伸手去攙扶。
“喬展的傷你放心,我會派大夫過來。”三人走出屋子,王普回她先前的話。
走到院子里,夏灼停步對小七道,“你去同李大人說一聲,我先回府。”李瑞一直在堂屋,同大夫一起照看喬展。
小七還沒答話,堂屋的門先開了,只見李瑞拽著神色慌張的大夫,道,“您好好給看看,好歹給診斷一番,直接走算怎么回事····”
“大人,不是我不想救他,只是,只是他身體里的東西,老夫不懂也不敢碰呀!····”
“李大人,怎么回事?是喬展有不測嗎?”夏灼看他們在門前爭執(zhí),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只怕是喬展傷情不樂觀。
那大夫趁李瑞分神,一把拽過自己的手,提著衣衫匆匆跑下臺階,到院子里被王普拽住衣袖,“喬展的病情究竟如何?”
“老夫盡力了呀,他的身上的刀傷不足以致命,可是,可是他身體里怕是有····活蠱!”大夫說著,五官都扭成了一團。
聽大夫說完,王普松了手讓他離。夏灼的視線則追著大夫,而后看向王普,“活蠱是什么?”
王普面色凝重的看了眼夏灼,彎腰將夏灼抱起,朝堂屋走去,同時道,“大夫的意思是說,喬展的身體里養(yǎng)了有毒的活蠱蟲。”
夏灼滿是疑惑的被王普抱進屋內,在喬展的床邊將她放下。
喬展上身的衣衫已經被脫掉,胸前的傷口纏著紗布,紗布已經被血浸濕,只是那血不是紅色,而是暗黑的。夏灼方才洗手上的血跡時,因著天黑,根本沒注意到。
“有針灸用的銀針嗎?”王普道。
“有!”李瑞說著去那剛才那大夫留下的藥箱,里面有一卷銀針。
王普看著喬展的身體,看到一根幾乎不可見的黑線,那是活蠱在他體內走動的路徑。王普拔出銀針,一連封了喬展的八個穴位,而后讓李瑞和小七將他扶著坐起,又在他背上封了十多個穴位,最后封了頭部的穴位。一卷銀針,被用的一根不剩。
夏灼看著喬展,只覺得他此時與刺猬無異。
這一通忙下來,窗外的天色都已昏沉放亮。王普叫了兩個人來扶住喬展坐著,寫了個單子讓人去抓藥,而后向李瑞告辭。
“王先生,喬展這病后面····”李瑞道。
“我后面會抽空過來看他的傷勢,今日便先這樣吧。”王普說著,便不由分說抱起了夏灼往外走,“小七,你留下隨李大人去府衙做筆錄,追查兇手!”
小七應了一聲是,看著王普帶著夏灼離開。
夏灼熬了一夜,又因著精神和體力都消耗很大,此刻腦袋昏昏沉沉,也就任由王普抱著上了馬車。
回到趙府她已昏睡過去,王普將她交給錢嬸她們一眾下人,讓她們幫她梳洗,叮囑她們給她上藥,而他自己則在她房門外守著。
夏灼一覺睡到晚上,室內安靜無聲,迷迷糊糊間,她感覺有人在自己床前,猛地睜眼,便看到一頭銀發(fā)的十三。
“昨晚那個人你認識?他死了嗎?”夏灼從床上坐起,看著搬了個椅子坐在跟前的十三,煞有介意道。她只記得當時一團火焰將赤拘包圍。
“他叫赤拘,被他逃掉了。”十三道,“他應該是監(jiān)視我多時,昨晚遇見你們,可能是他蓄意為之,這是我的疏忽。”
“不,我們遇到他應該是意外而已”夏灼回他,“他應該是在監(jiān)視你時見過我,昨晚他認出我了,但他似乎沒想到我會出現。他究竟是什么人?”
“他是賜福者。”
“賜福者?”夏灼會想起昨晚喬展也提到過這個詞。
“誅天鏡乃上古神物,神力無邊,凡人中有極少數自帶慧根,會收到誅天鏡的眷顧,得到賜福。”十三解釋道,“你應該見過些在詩詞書畫方面天資卓越之人,也見過運氣極佳之人、年歲過百而仍精鑠之人,這些人其實都得到了誅天鏡的賜福,只是他們沒察覺而已。”
“誅天鏡的賜福分七級,一級柔兆,二級屠維,三級上章,這三級是低級賜福,不經提點,不會為人察覺,而四級以上的賜福,就能逆天改命,擁有神力。”
夏灼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十三,卻又必須讓自己相信,“那赤拘是幾級賜福者?他像是擁有不死之身。”
“他是四級賜福者,四級重光。”十三道,“他不是擁有不死之身,而是擁有死亡轉移的能力,相當于他能將身邊的人的命拿來,為自己抵命。”
“昨晚他的傷口,瞬間愈合,沒有拿周邊的人抵命。”夏灼回想,昨晚巷子里就他們幾個,沒有旁人,而地上那個人早就死了,赤拘沒法拿旁人的命來為自己抵命。
“昨晚赤拘從那個死人身上拿走的東西,你看到了嗎?”
“看到了,是一個藍色的像石頭一樣的東西。
“那不是石頭,而是賜福者體內才有的賜福原石。”十三道,“而原石還有一個作用,便是升級。”
“升級?”
“二級的屠維吸納八個一級柔兆原石,便可升級為三級上章;三級上章吸納八個二級屠維原石,便可升級為四級重光。不過只要多吸納原石,不會升級神力也會加強,赤拘估計是已經收集了些原石,才會有快速的愈合能力”十三說著,從椅子上起身,“此外還有一個升級的辦法,便是直接殺死上一級賜福者,獲得他的原石。”
赤拘昨晚殺人的目的昭然若揭,夏灼思考了一會兒,問道,“你是幾級賜福者?”
“五級荒落。”
“所以赤拘要來殺你?”
十三默認,而后道,“直接殺死其他賜福者獲取原石是有風險的。俗話說上天有好生之德,殺人越多,人的意識便會越薄弱,最后變成一個以原石為食的野獸,被其他高級賜福者追殺。”頓了頓,他繼續(xù)道,“赤拘從初級賜福者到四級,花了不到兩年時間,手上血債累累,估計人性已經快消磨殆盡。”
“我能獲得賜福者的神力嗎?”
十三淺笑,“當然能!我為你開靈,也就是將自己的神力賜予你,你我從此生死相連,榮損與共,你可愿意?”
“我···愿意!”夏灼說著,手捏緊了身前的薄被。這個世界有這種賜福者存在,保不準會不會在以后威脅到她和顧梵生,光是眼前的赤拘就傷了小七和喬展,她要為他們報仇。
“那如果還要同我一起去尋找誅天鏡呢?”
夏灼看著他,下了決定,道,“為我開靈吧!”
十三走到夏灼身前,伸手放到她的額頭,口中碎碎念念,沒一會兒,夏灼只覺眼前一道白光閃過,十三收了手,后退幾步。
“就這?”夏灼看了看自己的雙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并沒覺得有何變化。
十三施法,讓逆鏡現于手掌中,“既然答應同我一起去尋找誅天鏡,我便將這逆盤封存在你體內,后面找其他鏡面,便全靠你了。”
“什么叫封存·····”夏灼話沒說完,只見十三從袖中掏出一張符箓貼在逆鏡上,而后將逆盤扔向夏灼,夏灼嚇得雙手護在身前。
“現在你還察覺不到什么,后面我慢慢教你。”說著,十三止不住咳起來,喘著氣,整個人似是一下虛弱了不少。
夏灼聽他解釋,這才把手放下,左右打量了自己身上,確實沒什么變化,“你沒唬我吧?”
“我就先走了。”十三虛弱道,下一瞬便有消失在原地。
“哎!”夏灼還有話問他,直接跑了下床,可十三已經不見了蹤影。夏灼聽出了他的虛弱,不知是不是因為將神力分給了她才這樣的。
夏灼心思沉重的朝床走去,她忽地意識到自己腿上的傷好了,她有活動了下胳膊,傷口都痊愈了。